第127章 许都暗流(1 / 1)

兴华六年二月初三,许都。齐盛暁税徃 免沸岳黩

春雪初融,这座曾是大汉国都的城池却不见半点暖意。街道上行人匆匆,面色惶惶;商铺多已关门,门板上贴着“歇业”的字条,墨迹被雪水洇得模糊。偶有马车驶过,也是帘幕低垂,马蹄声在空旷的街巷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曹冲的马车停在魏宫西侧门时,天色已是黄昏。守门的校尉验过文书,却迟迟不开门,只拿眼睛打量着这一行二十余人——为首的是个清瘦少年,虽穿锦袍,却掩不住长途跋涉的疲惫;身旁跟着个更小的男孩,约莫十岁,好奇地打量着宫墙;后面还有个背着大木箱的老者,以及二十名护卫,个个眼神锐利,不像寻常随从。

“冲公子,”校尉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疏离,“陛下有旨,请您先到驿馆歇息,明日再行召见。”

这是下马威。曹冲心中了然,面上却恭敬:“有劳将军。只是”他指了指身后的承业,“这位是华国公世子林承业,随冲前来为质。按礼,当先入宫面圣。”

校尉脸色一变,这才仔细看承业。男孩虽年幼,但挺直脊梁站在那儿,不躲不闪,竟自有一股气度。

“这容末将禀报。”校尉匆匆入内。

宫门外,寒风卷着残雪。承业小声问:“仓舒哥哥,他们不让我们进吗?”

“会进的。”曹冲摸摸他的头,低声道,“记住,待会儿见了魏帝,他若问你话,你就照实说——说你爹爹让你来,是为了少打仗,少死人。”

“嗯。”承业点头,又补了一句,“吕姨娘说,面对大人物,不能怕。越怕,他越欺负你。”

曹冲笑了,这孩子,真有几分他母亲吕玲绮的刚烈。

约莫一炷香后,宫门重新打开。出来的不是校尉,而是个中年文官——曹冲认得,是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

“冲叔父,”司马师拱手,笑容温润,“陛下龙体欠安,不便久坐。特命小侄先接您去‘思贤殿’暂歇,待明日早朝,再行相见。”

思贤殿?那是接待外国使臣的地方。咸鱼墈书 醉欣蟑踕庚鑫筷曹冲心中冷笑,曹丕这是要把他当外人看待了。

“有劳贤侄。”他不动声色,“只是华国世子在此,按礼当先安置。”

司马师这才看向承业,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位就是林公爱子?果然不凡。”他俯身,看似和蔼地问,“小公子远来辛苦,可要先去用些点心?”

承业却后退一步,规规矩矩行礼:“谢大人。父亲教导,客随主便。但既为质,当先见主君,明身份,定去留。”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司马师怔了怔,重新打量这个十岁的孩子,心中暗惊——林朔教子,竟如此厉害?

“既如此,”他直起身,“请随我来。”

思贤殿里炭火很足,却驱不散那股陈腐的气味——像是久未住人,又像是药味。曹冲环顾四周,殿中陈设虽华贵,但幔帐都已褪色,屏风上的漆画也有裂纹。

“冲叔父稍候,小侄去禀报。”司马师退下。

殿中只剩曹冲、承业、墨明和两名护卫。承业好奇地看着墙上一幅《洛神赋图》,忽然轻声道:“仓舒哥哥,这里好像没人气。”

孩子的话最真。曹冲心中一沉——许都,或者说魏宫,已经衰败至此了吗?

正思索间,殿后传来脚步声。不是司马师,是个老宦官,弓着腰,声音尖细:“冲公子,陛下陛下请您去寝宫相见。”

寝宫?曹冲皱眉,这不合礼制。但看着老宦官颤抖的手、惶恐的眼神,他明白了——曹丕的病,恐怕比传闻中更重。

“有劳公公带路。”

穿过重重宫门,药味越来越浓。最后在一处偏殿前停下,老宦官推开门,浓烈的药气扑面而来。

殿内很暗,只点着几盏油灯。榻上,曹丕裹着厚厚的锦被,半倚半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才三十七岁的人,看上去竟像五六十岁。

“仓舒来了?”曹丕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曹冲跪地:“臣弟叩见陛下。”

承业也跟着跪下,却不知该说什么——眼前这人,就是那个引胡兵南下、害死无数百姓的魏帝?

“起来吧。”曹丕咳嗽几声,“这就是林朔的儿子?”

“是。华国世子林承业,奉父命前来为质。”曹冲拉承业起身。

曹丕盯着承业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中带着凄厉:“好,好林朔倒舍得。就不怕朕杀了他?”

“陛下不会。”曹冲平静道,“杀一稚子,无损华国分毫,反失天下人心。陛下是明君,不会做这等蠢事。”

“明君?”曹丕大笑,笑到咳出血丝,“朕若是明君,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他挣扎着坐起,眼中布满血丝:“仓舒,你告诉朕——朕比林朔差在哪里?论出身,朕是魏王世子,他是寒门庶子;论兵力,朕有三十万大军,他最多十万;论地盘,朕据中原,他偏居江淮。可为何为何天下人都说他是英雄,朕是奸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话问得悲怆。曹冲沉默良久,缓缓道:“因为陛下眼中只有天下,没有天下人。”

“什么意思?”

“陛下要的是江山,是权力,是青史留名。为此,可以屠城,可以引胡兵,可以不顾百姓死活。”曹冲直视兄长,“而林公要的,是让治下的每一个人,都能活得像个人。为此,他可以倾家荡产抗疫,可以冒死救民,可以送亲生儿子为质,只求少打一场仗。”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陛下,您扪心自问——您治下的百姓,过得比江淮好吗?您军中的士卒,愿意为您死战吗?您身边的臣子,有几个是真心,有几个是畏惧?”

一连三问,问得曹丕哑口无言。他想起这些年,各地民变不断,军中士气低迷,朝中钩心斗角难道,他真的错了?

“你是来劝朕罢兵的?”曹丕终于问。

“是。”曹冲跪地,深深叩首,“陛下,罢兵吧。魏国经不起再一场大战了。再打下去,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届时内忧外患,恐恐有亡国之祸。”

“亡国”曹丕喃喃,眼中闪过恐惧,“不,不会的。朕有三十万大军,有仲达,有子丹(曹真),有”

“陛下!”殿外忽然传来司马懿的声音,“臣有紧急军情禀报!”

曹丕精神一振:“进来!”

司马懿匆匆入内,看见曹冲和承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陛下,刚收到战报——华国大将吕玲绮率骑兵三万,已破谯郡北境三县;高顺率军五万,出寿春,直逼许都;林朔亲率水军,顺泗水北上,距许都不足三百里!”

三路齐发!而且速度如此之快!曹丕脸色煞白:“他们他们不是刚送质子来吗?怎会”

“这正是林朔狡诈之处。”司马懿沉声道,“送质子是为麻痹我军,实则暗度陈仓。陛下,如今之计,唯有速调大军迎战!”

“等等。”曹冲忽然开口,“仲达先生,你说华国三路出兵,可有证据?”

司马懿冷冷看向他:“军报在此,冲公子要看看吗?”

“不必。”曹冲摇头,“我只是奇怪——吕玲绮将军若真破谯郡,为何我军斥候无一回报?高顺将军若真出寿春,为何寿春守军毫无动静?林公若率水军北上,为何泗水沿岸毫无烽烟?”

他转身对曹丕道:“陛下,此恐为疑兵之计。林公真要打,不会先送质子——那等于告诉天下人,他背信弃义。他不会做这等蠢事。”

司马懿眼中寒光一闪:“冲公子久在江淮,怕是心向华国了吧?”

这话极毒。曹冲却不慌不忙:“仲达先生,冲在合肥三年,所见所闻,皆是林公如何救民、如何抗疫、如何兴学。若这叫‘心向华国’,那冲确实心向往之——向往一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世道。”

他直视司马懿:“倒是先生,明知陛下龙体欠安,明知魏国疲惫,却一力主战。是真为国计,还是另有所图?”

针锋相对!殿中气氛骤然紧张。

曹丕看看曹冲,又看看司马懿,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老宦官慌忙递上药盏,却被他推开。

“都都退下。”曹丕喘息着,“朕要静一静。”

司马懿深深看了曹冲一眼,行礼退下。曹冲也带着承业退出。

殿外,寒风凛冽。

“仓舒哥哥,”承业小声问,“刚才那个人好可怕。”

“那是司马懿。”曹冲轻声道,“记住他的样子。以后在许都,离他远些。”

“嗯。”承业点头,又问,“我们能劝住魏帝吗?”

“不知道。”曹冲望向昏暗的天空,“但总要试试。”

当夜,思贤殿。

墨明打开随身木箱,取出各种奇特的机关零件,在殿中布设。不过半个时辰,殿门、窗户、梁柱都装上了隐秘的机关——有报警的铜铃,有防身的弩机,甚至还有一架可折叠的“飞天翼”。

“墨老先生,”曹冲惊叹,“这些机关”

“都是小玩意儿。”墨明淡然道,“在许都这种地方,多些防备总是好的。”他顿了顿,“冲公子,老朽观那司马懿,绝非善类。你今日当面顶撞他,恐已结怨。”

“我知道。”曹冲苦笑,“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正说着,殿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墨明眼神一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然走到门边。

门外,两个黑影正在窃窃私语:

“司马大人有令,盯紧曹冲。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那孩子呢?”

“一并处理。记住,做得像意外。”

声音渐远。殿内,承业脸色发白,紧紧抓住曹冲的手。

曹冲心中冰凉。司马懿竟敢在宫中就动杀心?

“看来,”墨明沉声道,“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不,”曹冲却摇头,“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他看向窗外,许都的夜空阴沉如墨,不见星月。

乱世的暗流,已在这座城池深处,汹涌激荡。

而他,必须在这激流中,找到一条生路——不止为自己,为承业,也为这乱世中,所有渴望太平的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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