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血溅悟台，星霆初鸣
冰玉阶梯盘旋向上，似通天之道。林东拾级而行，步履沉稳，周身星雷之力流转，抵御着阶梯上越来越强的无形压力与大道拷问。头顶上方，小夜翎羽微张，散发着柔和星辉，帮他分担部分精神层面的威压。
越往上，厮杀声、怒喝声、法术爆鸣声便越发清晰刺耳。显然，已有数座论道台爆发了激烈战斗。
当林东踏完最后一阶，眼前豁然开朗。
问道台第二层，景象与第一层截然不同。其面积略小，呈环形，边缘依旧是白玉栏杆与玄冰雕饰，但中央区域，并非平坦广场，而是悬浮着九座大小不一的独立平台！这些平台颜色各异，形状不一，分别对应“勇、智、仁、厉、幻、斗、悟、寂、缘”九字，彼此间隔着数丈宽的虚空，下方依旧是缓缓旋转的星云雾霭。
每座平台都被一层淡薄而坚韧的光膜笼罩，光膜上映现着对应古字的道纹，显然是一种隔离与保护的结界，既能防止战斗余波干扰其他论道台，也确保战斗不会波及台下。
此刻，“斗”字台剑气纵横，天剑阁四人正结成剑阵，与三名同样气息凌厉、不知来历的剑修激烈交锋，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不绝。“智”字台则静得出奇，光膜内云雾缭绕，隐约可见苏文三人背靠背而立，手持阵旗符箓，似在破解某种无形迷局，额头见汗。“厉”字台血光冲天，厉血的狂笑与对手濒死的惨嚎混合，令人心悸。“寂”字台一片灰暗，麻衣老者的身影几乎看不见，只有偶尔一闪而逝的枯寂波动，他的对手似乎正在无声无息中迅速衰弱。
而“悟”字台——
林东目光一凝。
“悟”字台通体呈现深邃的星空蓝色，呈不规则的多边形，表面并非实体，而是如同凝固的星云，缓缓流动着细碎的星光与道则符文。此刻，台上已有三人！除了最先抵达、正站在中央，手持滴血骨刃、狞笑环顾的厉血，还有两名修士。一人是位身穿八卦道袍、面色惊惶的中年道士，修为约练气八层，正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臂踉跄后退，脚下阵法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已被破去。另一人则是个沉默寡言的灰衣汉子，手持一对乌黑短刺，身形飘忽，游走在平台边缘，眼神警惕地看着厉血，又瞥向那受伤道士，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趁火打劫或联手抗敌。
厉血竟不在“厉”字台，而是抢先占据了“悟”字台！其用意不言自明——他要在此截杀林东！
“又来了一个送死的！”厉血看到林东登台，眼中血光大盛，伸出舌头舔去骨刃上一丝血迹，“星雷小子，这‘悟’字台，归我了！正好用你的血和雷魂，祭炼我这新得的‘血髓刃’！”
林东面无表情，一步踏入了“悟”字台的光膜。进入瞬间，他感觉身体一沉，仿佛踏入了一片独立的星空领域。台上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广阔，重力异常，星光流转，无数细微的大道符文在脚下、身边时隐时现。这里不仅是一个擂台，更是一个特殊的“悟道”环境，战斗的同时，似乎还要应对环境中随机显现的“道则干扰”或“悟性考验”。
那受伤道士见又有人进来，而且是厉血明确针对之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与狠色，突然捏碎一张符箓，身形化作一道青烟，急速朝着光膜外冲去，竟是要弃权逃离！
“想跑？血煞锁魂！”厉血狞笑，空着的左手朝那青烟猛地一抓。数道猩红血线后发先至，瞬间缠上青烟。只听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青烟散去，道士身形重现，却已被血线洞穿胸口与丹田，血线蠕动着吞噬其精血神魂，道士双眼迅速失去神采，尸体砰然倒地，而后竟在血光中快速干瘪风化！
灰衣汉子见状，瞳孔骤缩，不再犹豫，身形猛地向后急退，同时高喊：“我放弃！”话音未落，他已触碰到光膜边缘，光膜微闪，将其“吐”了出去，落在第二层边缘的安全区域，脸色惨白，心有余悸。
眨眼之间，“悟”字台上，只剩下林东与厉血两人，以及一具正在消散的干尸。
台下远处，其他论道台的战斗仍在继续，但已有不少目光投向此处。血魔宗凶威，星雷真人之名，让这场对决颇具看点。
“碍事的虫子清理干净了。”厉血甩了甩血髓刃，刃身血光更盛，他享受着杀戮与吞噬带来的力量增长，气息越发狂暴，“现在，轮到你了。小子，我会慢慢拆掉你的骨头，抽干你的星雷之血，再把你的神魂封入刃中，日夜灼烧！”
林东对厉血的狠话充耳不闻。他目光扫过台上流动的星光与符文，神识微动，尝试感应。果然，这片星空环境并非死物，那些闪烁的符文似乎在传递着破碎的信息与道韵，若在平时，静心参悟必有收获，但在激战之中，这些信息反而可能形成干扰，需要分心辨别、抵御甚至利用。
“这‘悟’字台的规则，看来是‘战’与‘悟’并行。战斗中还需应对环境道则变化，分心者败，悟性不足、无法理解甚至利用环境者，也会陷入劣势。”林东心念电转，“厉血修炼血煞，凶暴酷烈，但过于依赖情绪与杀戮欲望，对这种需要冷静感悟的环境，未必擅长。这是我的机会。”
“受死！”厉血见林东沉默，只道他被吓住，狂吼一声，率先发动！他身形化作一道血色残影，速度快得惊人，手中血髓刃划出一道凄厉的血色弧光，直劈林东面门！刃风未至，一股浓郁的血腥恶臭与侵蚀神魂的煞气已然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头晕目眩。
林东早有准备，星雷之力瞬间勃发！他并未硬接，脚下星光一闪，《星辰炼体诀》带来的强悍身体掌控力展现，间不容发地向侧方滑开半步，同时右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紫金色雷弧自指尖迸射，并非攻向厉血本体，而是射向其血髓刃刃锋侧面！
“噼啪！”
雷弧与血光碰撞，炸开一团混杂着血煞与雷屑的光雾。血髓刃微微一偏，厉血攻势受挫。
“雷法？雕虫小技！”厉血手腕一翻，血髓刃顺势横扫，刃身血光暴涨，化作三道交错的血色刀芒，封死林东左右退路，同时他张口喷出一团粘稠血雾，血雾见风即长，化为无数细小的血色蝙蝠，发出刺耳尖啸，从四面八方扑向林东，不仅攻击肉身，更直钻耳窍，侵蚀识海！
血魔宗功法，果然诡异歹毒，兼有物理与神魂攻击！
林东眼神一冷，丹田内星轨急转，紫金雷珠嗡鸣。他不再保留，低喝一声：“星霆护体！”
“嗡——”
璀璨的星光混合着紫金雷霆，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形成一个不断旋转、星光与雷纹交织的护体光罩。光罩之上，星辉流转卸力，雷霆跳跃破邪！
噗噗噗噗！
血色蝙蝠撞在光罩上，纷纷被雷霆击穿、被星光湮灭，发出凄厉的滋滋声，化为青烟。那三道血色刀芒斩在光罩上，激起剧烈涟漪，光罩明暗闪烁，却并未破裂，反而将部分血煞之力反弹震散！
“什么？”厉血微微一惊，他这血蝠煞魂与血刃斩击，等闲练气九层修士的护体灵光一触即溃，对方这星光雷罩竟如此坚固？
就在他惊愕瞬间，林东动了！护体光罩猛然向外一扩，强行撑开血煞包围，他身随剑走，一直未曾出鞘的紫霄断剑，铿然鸣响，终于出鞘！
一道纯粹、璀璨、堂皇正大的紫色雷光，照亮了整个“悟”字台！剑身虽断，那股斩破邪祟、涤荡妖氛的凛然剑意，却比在冰眼时更加凝练纯粹！经过“悟之径”的淬炼与三日体悟，林东对紫霄神雷的“破邪”真意理解更深，此刻与自身星雷之力结合，剑光之中，紫意盎然，更夹杂着点点破灭与新生的星芒！
剑光如惊雷掠空，直刺厉血心口！速度快得超越了厉血的反应，更带着一股令其血煞功法本能颤栗的破灭气息！
厉血大骇，血髓刃仓促回挡，同时身上血袍鼓荡，浮现出层层叠叠的血色符文，形成一面厚重血盾护在身前。
“铛——咔！”
紫霄剑光先是斩在血髓刃上，血光与雷光激烈对耗，刃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剑光余势未衰，狠狠刺在血色符文盾上！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雪！血色符文剧烈闪烁，迅速暗淡、崩溃！剑尖虽被层层削弱，仍有一丝凝练到极致的紫霄雷意，穿透最后阻碍，刺入厉血左肩！
“呃啊！”厉血惨叫一声，左肩爆开一团血花，伤口处紫电缭绕，不断侵蚀血肉，阻止其血煞愈合，更有一种直击神魂的痛楚传来，让他眼前发黑。
一击受创！台下关注此战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星雷真人，竟强悍如斯？一剑破开厉血防御，伤其肉身神魂！
厉血又惊又怒，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与暴虐杀意。“你找死！血海无边！”他彻底疯狂，竟不顾左肩伤势，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血髓刃上。刃身血光瞬间化作暗红，发出厉鬼般的哭嚎，一股远超先前的凶戾、污秽、吞噬万物的气息爆发开来！他周身血煞沸腾，隐隐在身后形成一片翻腾血海的虚影，整个“悟”字台的星光似乎都被这血海侵染得暗淡了几分！
这是血魔宗搏命秘术，燃烧精血，短暂提升威力，代价巨大，但威力也恐怖绝伦！
“能逼我用出这招，你足以自傲了！给我化成血水吧！”厉血双目赤红如血，人刃合一，化作一道接天连地的巨大血浪，带着淹没、腐蚀、吞噬一切的毁灭气息，朝着林东席卷而来！血浪所过之处，连台上流动的星光符文都发出被污染侵蚀的“嗤嗤”声。
这一击，已无限接近筑基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威势骇人！
台下远处，苏文三人刚从“智”字台光膜中略显狼狈地脱离（他们似乎通过了某种考验，但消耗巨大），看到此景，不由失声惊呼：“林道友小心！”
面对这滔天血浪，林东却异常平静。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并非放弃，而是在这生死压力之下，在“悟”字台的特殊环境中，在厉血燃烧生命带来的极致邪恶气机刺激下，他识海中那枚“星悟道纹”骤然明亮，先前战斗中观察到的台上星光符文流转规律、血煞之力的运行与破绽、自身星雷之力的种种变化无数信息碎片疯狂碰撞、组合、升华！
！“星霆问道，破邪非唯刚猛。血海污浊，欲吞天地？我便以星定秩序，以雷辟清浊！”
他心中明悟升起，手中紫霄断剑似乎感受到主人心念，发出愉悦的清鸣。剑身上，原本纯粹的紫霄雷光，开始吸纳周身护体星辉，点点星光融入紫色雷霆之中，让雷光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内蕴星河的紫金色！
与此同时，他脚下步伐玄奥踏出，竟暗合台上某些星光符文的轨迹。每踏一步，便有一道星光自台面升起，汇入他周身流转的星雷之力中。七步踏完，他周身气势攀升到顶点，人与剑，仿佛化为这片星空领域中一道不可动摇的法则投影！
“星霆真剑——定序辟邪！”
林东睁眼，眼中如有星河生灭，雷霆交织。他并未施展多么华丽的剑招，只是简简单单，向前一剑刺出！
这一剑，不快，却仿佛锁定了血浪的核心，锁定了厉血暴虐神魂中的那一点疯狂本源！
这一剑，不猛，但剑锋所过之处，翻腾的血浪如同被无形之力抚平、分开，污秽的血煞之力在紫金色星雷剑光下，如同积雪遇阳，迅速消融净化！
这一剑，带着一股“划定秩序，邪祟退散”的煌煌道意！
“不——！！！”血浪核心，传来厉血惊骇欲绝、难以置信的狂吼。他感觉到自己燃烧精血催发的血海之力，在那紫金色剑光面前，竟如土鸡瓦狗，层层瓦解，更可怕的是，那剑光中蕴含的“定序”道意，竟在冲击他修炼血煞功法形成的混乱疯狂的道基！
“噗嗤！”
紫金色剑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血浪，精准地点在厉血眉心。
时间仿佛凝固。
厉血前冲的姿势僵住，身后的血海虚影轰然溃散。他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林东，眼中充满了恐惧、不甘、以及深深的迷茫。眉心一点紫金光芒迅速扩散。
下一刻，他整个身体，从眉心开始，出现无数细密的、闪烁着星辉与雷光的裂痕。
“砰！”
一声闷响，厉血的身躯，连同他那柄血髓刃，彻底爆散开来，化为漫天混杂着血光与星雷电屑的齑粉，随即被“悟”字台上流转的星光彻底净化、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残魂都未能留下。
台上，血煞尽消，星光复明。
林东持剑而立，微微喘息，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剑，消耗极大，不仅耗去了他近半的星雷之力，更消耗了部分心神与“星悟道纹”积累的灵光。但收获也是巨大，他对“星霆问道”之路，有了更清晰坚定的体悟，紫霄断剑与自身功法的融合也更进一步。
台下，一片寂静。众多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充满了震撼、忌惮、敬畏。
“悟”字台主，星雷真人——林东！
光膜微闪，一股精纯的、蕴含着温和道韵的星力自平台中央涌出，灌入林东体内，快速补充着他的消耗，甚至隐隐提升着他与这片星空环境的亲和度。同时，一道星光凝聚的令牌虚影在他面前成形，上面浮现一个“悟”字。这便是台主信物，也是进入第三层的凭证之一。
林东收起紫霄断剑（剑身光芒似乎更加凝练），握住那枚星光令牌，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玄妙联系。他目光扫向其他论道台。
“斗”字台，天剑阁四人凭借精妙剑阵，终于将对手全部击落台下，四人虽人人带伤，剑气却更加纯粹，冷峻剑修手持“斗”字令牌，目光如剑，扫视四方。
“智”字台，苏文三人似乎以智取胜，成功获得令牌，此刻正在调息。
“寂”字台，麻衣老者不知何时已静坐台中，令牌悬浮身前，他的对手早已不见踪影。
“厉”字台被一位浑身笼罩在黑雾中、气息阴冷的身影占据。
“勇”、“仁”、“幻”、“缘”四台，战斗也接近尾声，胜者即将决出。
九座论道台，光膜渐渐变得更加凝实，将各位台主笼罩在内，形成暂时的保护与恢复区域。接下来，便是等待九位台主齐集，共赴第三层道源祭坛。
林东盘膝坐下，手握令牌，迅速调息。小夜飞落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
问道台上，风云暂歇。但所有人都知道，最终直面“道源”的考验，恐怕才是此次秘境之行，最难的一关。
真正的问道，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九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