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急忙厉声高喊:“下面危险!别下来!快退回去!”
这一嗓子如同炸雷,惊得罗老歪等人浑身一颤,
低头一看,见情形不对,立刻调头往上爬去。
这些人哪个不是刀尖舔血的老江湖?趋利避害早已刻进骨子里。
随着王渊彻底清醒,
刚才那张挂著冷笑的人脸愈发扭曲变形,
一双血目死死盯着他,恨意滔天。
“看个屁!”
王渊怒从心起,体内气血奔涌,挥拳猛砸而去!
“砰!”
一声闷响,人脸连同树皮一块被轰得稀烂,
猩红的液体顿时从断裂处汩汩涌出,顺着枝干蜿蜒流下。
这一拳落下,整棵桂树竟轻轻一震,
随即,所有枝条开始缓缓蠕动,
王渊目光所及之处,每根树枝上的人脸全都转向他,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皆以怨毒之色凝视着他。
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背对他的卸岭盗众,也开始缓缓转身——
人人双眼翻白,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地朝他看来。
唯有陈玉楼与鹧鸪哨仍面对树干,双肩剧烈抖动,似在竭力对抗某种力量。
目睹这等妖异景象,王渊头皮发麻,寒气直冲脊梁。
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
只见那些人脸的眼眶中骤然淌出血泪,鲜红刺目。
几百?上千?数也数不清!
无数张滴血流泪的脸同时张开嘴——
无声咆哮!
刹那间,王渊只觉耳膜欲裂,灵魂仿佛被巨锤迎面重击!
脑海中爆发出无数凄厉嘶叫,男女老幼交杂,尖锐如针,疯狂刺入神识。
那声音宛如千万把钢叉在刮擦玻璃,刺得人心肝俱颤,五脏翻腾。
仅仅一个照面,王渊便闷哼一声,鼻腔一热,两道鲜血顺鼻而下。
“操!太大意了!”
他抹了把鼻血,心头狂骂:
“你他妈一颗树,凭啥能尖叫?就算这是个怪力乱神的地界,好歹讲点道理啊!
说长嘴就长嘴,说吼就吼?达尔文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王渊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催动体内苦海翻腾的生命本源,将气血运转至极致,硬生生扛住那股刺耳欲聋的怪啸。
妈的,手段还是太少了。
碰上这种邪性玩意儿,只能咬牙硬撑,根本没法主动破局。
回头真得寻一门专克阴邪诡祟的秘术,不然下次再遇这等事,未必还有这般运气。
此时,头顶洞口处的卸岭群盗早已乱作一团。
那声尖厉如针的嘶鸣穿透耳膜,直钻脑髓,不少人抱头蜷缩,在地上痛苦翻滚。
罗老歪更是额头撞地,血流不止,口中怒吼:“妈的!哪个阴魂不散的东西在老子脑子里闹腾!给爷滚出去!”
更有几个心神失守的盗匪,双眼空洞,恍若无魂,竟一步步挪到洞边,毫无知觉地踏空坠下,重重摔在下方石板上,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
即便王渊以精气护体、气血充盈四肢百骸,也被这诡异音波搅得五脏翻涌,胸口闷恶难当,几欲呕吐。
好在那啸声来得快去得也疾,不过数十秒便戛然而止。
他刚松了口气,眼前景象却骤然一变——那些原本倒地哀嚎的卸岭盗众猛然起身,双目翻白,动作僵直如傀儡,朝着他直扑而来。
场面混乱不堪,宛如冥府开闸,群鬼出笼。
冲在最前的正是身材魁伟的昆仑。
平日憨厚老实的面孔此刻扭曲狰狞,眼白外翻,嘴角咧开,露出森然笑意,活脱脱一副索命恶煞的模样,仿佛要将王渊生吞活剥。
可王渊反倒镇定下来。
看得见的敌人,总比无形无相的诡音强得多。
他手腕轻抖,腰间绳索应念而出,化作一道金银交错的流光,如灵蛇穿林,在众人脚下倏忽游走。
只听“嗖嗖”数声,神仙索瞬间收紧,十几个盗众双脚齐齐被缚,站立不稳,接连栽倒,像串葫芦般悬挂在半空枝杈之间,徒劳挣扎,发出含混不清的低吼。
王渊不再理会他们,转身朝鹧鸪哨与陈玉楼所在方向走去。
但行至三丈之外,便停下脚步,神情戒备。
他不敢靠得太近。
万一两人也被那东西摄了心神,一个“魁星踢斗”突袭而来,他可没把握全身而退。
“陈兄?鹧鸪哨兄弟?”
连唤两声,无人回应。
王渊略一沉吟,绕过鹧鸪哨身侧,靠近陈玉楼,这才看清二人状况——两双眼睛空茫无神,直勾勾盯着前方树干,脸上肌肉不断抽搐,似在竭力抵抗某种无形之力。
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只见那粗壮桂树的主干之中,竟嵌著一具竖立的彩棺,通体描金绘彩,镶嵌珠玉,宛若从树心里自然生长而出。
借着上方垂落的马灯微光,隐约可见漆黑棺身上绘有一座恢弘天门,其后宫阙层叠,云雾缭绕,仙气氤氲,分明不是人间应有的景象。
天门前,数名古装仕女凌空飞舞,手中洒落朵朵金莲;旁有童子吹响法螺,敲击法鼓,鼓乐齐鸣,仿佛正在迎接某人羽化登仙。
画工极为精妙,人物栩栩如生,意境飘渺出尘。
只消一眼,便让人恍惚置身仙境,耳畔似有缥缈仙乐回荡,心神为之动摇。
王渊早有防备,心念一动,识海中那一粒清明念头顿时苏醒,一股凉意自脑海蔓延而下,幻象顿消,仙音尽散。
可清醒归清醒,他立刻察觉不对——自身精元竟隐隐躁动,似有脱离躯壳、向那棺椁奔涌而去之势!
他心头一凛,连忙凝神守一,压制体内气血激荡,足足半炷香功夫才勉强稳住。
待气息平复,他目光冷峻地盯向那具棺材——
就是它了。
王渊一眼认出,此棺正是原著中为六翅蜈蚣所供奉的奇物。
原以为它该埋于地底深处,谁知竟被人剖开树干藏入其中,再由桂树自行愈合包裹,最终长成一体。
看来鹧鸪哨与陈玉楼一下来,便遭了树上那张人脸的暗算,继而陷入这棺盖图画的迷阵之中,神志被摄。
他试着推了推陈玉楼,又狠扇一巴掌,对方依旧浑然不觉,目光呆滞如泥塑木雕。
显然,若不解决这棺中的邪祟根源,两人绝无清醒可能。
王渊踩着盘曲枝桠,缓缓逼近那具嵌在树干中的棺椁。
整具棺材几乎与树木融为一体,连棺盖边缘都被树皮层层缠绕,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开启之处。
他本想取出系统仓库里的炸药,干脆利落地将其炸毁。
但转念一想,此地乃地下溶洞,结构脆弱,一旦引爆炸药,恐怕塌方封路,反被困死。
况且这棺来路诡异,一看便是邪道手段所制。
贸然触动,难保没有机关陷阱或反噬咒术。
既然是邪法,那就以破邪之法应对。
正好,他手中还握著一样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心念微动,周身气息悄然凝聚。
王渊掌心一翻,两支覆著盖子的竹筒悄然浮现。
他伸手揭开筒盖,
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正是离家前命人取来的黑狗血,一直存于系统之中,此刻取出,依旧鲜红如初,仿佛刚从犬身割下。
手腕一抖,黑狗血倾泻而出,泼洒在棺椁表面。
刹那间,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吼撕裂寂静,
原本翩跹起舞、衣袂飘飘的撒花天女,面容骤然扭曲,半边脸颊化为森森白骨,露出狰狞鬼相;
吹螺击鼓的仙童也变了模样,脸色铁青,双目泛著毒光,成了阴煞缠身的恶童。
那原本金碧辉煌、仙气缭绕的棺盖,一经黑狗血沾染,竟如遇烈焰般“滋滋”作响,迅速溃烂,
缕缕黑烟自腐处升腾而起,凝聚成团,竟是积年不散的尸瘴与阴秽之气。
随着邪气被破,棺盖上的彩绘开始剥落,鎏金片片碎裂,漆面发黑龟裂,肉眼可见地腐败下去。
“唉”
一声低沉苍老的叹息忽起于空,似从地底渗出,又似来自棺中深处。
这声音一响,王渊顿觉头皮炸裂,寒意直透脊梁——
棺中之物竟尚存神识?还能言语?
他不敢迟疑,脚下发力,疾速后掠。
而此时,棺板上阴邪之气尽散,木料迅速碳化,簌簌崩解,化为灰烬飘落,
露出其内一人:一位长须老道正端坐其中,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神情安详。
此人面色红润,宛若活人,胸膛微微起伏,竟似真有呼吸一般。
头戴缀玉星冠,身披鹤羽法袍,金线织就霞光万道,整个人看上去仙姿卓绝,宛如得道高真。
可下一瞬,令王渊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老道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倒三角眼眸幽暗如渊,死死锁住王渊。
“道友且慢走,毁我千年大计,便以你一身精血,暂续贫道残魂。”
话音未落,老道身形轻飘而起,毫无滞碍,恍若凌虚御风,
却带着几分鬼魅之态,如巨蝠扑翼,直冲王渊而来。
眨眼已至面前,双手如铁钳扣住王渊脖颈,力道沉重,几欲窒息。
更骇人的是,他竟张开嘴,獠牙隐现,直往王渊咽喉咬去!
我去你祖宗的留步!
生死关头,王渊心念电转,袖中一道黑影倏然射出,快若惊鸿,
瞬间命中老道脖颈,旋即回掠入袖,不见踪影。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