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渊以巫术驭兽之法压制住躁动的神禽,
随即调动苦海深处的生命精元,灌入生命轮盘上的蝎形图腾。
心念微动,地面骤然龟裂,
无数墨玉般的蝎子自影中钻出,
仿佛他脚下连通著幽冥中的万蝎之国。
旁人尚未反应过来,为何王渊要拦下怒晴鸡,
正欲开口提醒,
却见他猛然提息,双臂一扬——
霎时间,墨色蝎群如黑浪翻涌,自他身下奔腾而出,
所过之处,毒虫尽数被尾钩刺穿,
毒液刚一接触,便迅速萎缩,最终崩解为灰烬。
场面瞬间逆转,墨玉蝎潮将五毒虫群彻底淹没。
蝎群过处,寸虫不留,唯余一层薄灰铺地。
被压制的怒晴鸡气得咯咯直叫:
混账!
那是鸡爷的下酒菜!
快放开老子!
眼看满地美食转眼被蝎子啃得干干净净,
怒晴鸡急得扑腾翅膀,怒目圆睁。
可王渊岂会松手?
这些毒虫正是炼法所需,千载难逢,
错过今日,再难凑齐如此数量的剧毒生灵。
并非每处山陵都如这瓶山一般,曾是历代帝王炼制金丹之所,丹成之后弃下无数残药,引得五毒汇聚、百虫滋生。
尤其这些毒物常年吞吐药石精华,又彼此相食、层层进补,早已近乎天然蛊种,毒性烈如岩浆,蚀骨销魂。
王渊见状自不会放过这等良机,当即运转倒马桩,将大批墨玉蝎炼化成型,短短片刻便将其提升至可战之境。
至于那怒晴鸡,他心中亦有盘算——
眼下六翅蜈蚣尚未现身,正宜按兵不动,蓄养怒晴鸡的戾气与凶性。
待时机成熟,一旦放出,必能一击制敌,建下奇功。
直到墨玉蝎如黑潮般自大殿深处翻涌而出,王渊方才收手。
方才那一阵施法,倒马桩已催生出上万只毒蝎,苦海内的生命精元几乎被抽去一层。
见他停下动作,陈玉楼望向王渊的眼神中难掩震撼。
“王兄此术,当真神乎其技!单凭控虫召蝎一道,便可纵横天下古冢。”
这话出自肺腑,并非奉承。
卸岭一门本重机关器械,讲究巧力破局,而非驱兽役虫。
然自前代断脉之后,技艺几近失传,直至他执掌魁首之位,才逐步恢复旧器、创改新具,甚至寻回些许秘传术法。
可那些手段,终究只能小范围运用,哪能像王渊这般挥手间万虫奔腾、遮天蔽日?
这般场面,直叫素来好排场的陈玉楼看得心头发热,暗暗艳羡。
若有此等虫潮在手,今后闯墓探穴,遇上毒瘴虫群,只消一声令下,先以虫潮扫荡,何惧阴坑毒蚁?
纵横天下古墓?
王渊心底轻笑。
这位陈兄年纪轻轻便坐上卸岭魁首之位,一路顺风顺水,尚未真正吃过亏,才敢口出此言。
“陈兄过奖了,岂敢妄言横行无忌?”
“天下奇墓何止千百,诡异莫测者数不胜数,我这点本事,不过萤火之光,怎敢称霸一方?”
陈玉楼察觉他语气不似谦辞,反倒透著几分凝重与忌惮,不禁追问:“难道还有比眼前这瓶山更棘手的所在?”
“百年妖潜伏其中,毒虫遍野,机关未知其数,更有传说中的千年尸王藏匿于内——如此险地,已是罕见。”
瓶山?
王渊微微一笑。
此地虽险,但在真正的奇诡巨冢面前,不过是寻常丘壑罢了。
他曾于一部残卷中读到一段记载:
“王殪,葬于水龙晕心,尸解登仙,龙气隐匿无形,若非天地倾覆,外人绝难窥其门径。”
陈玉楼听罢非但不惧,反而双目灼亮。
若是卸岭竟能破此奇墓,必将震动江湖,名垂道门!
他陈玉楼也必被奉为一代宗师,开山立派!
一旁鹧鸪哨亦听得心驰神往。
“这位墓主气魄惊人,单是这‘水龙晕’三字,便知工程浩大,非倾国之力不可为。
献王举一国之力建陵,自然恢弘无比。
但王渊所思却更深一层——
在这个世界,没有灵气滋养,亦无正统道法流传,盗墓之人只能靠人力与智谋;
而此处不同,道术真实存在,风水显应,天地之力皆可借用。
原就精通痋术的献王,如今恐怕早已将邪法推至极致,演进出更为恐怖的变种。
再加上地脉龙气加持,整个陵寝或许早已发生难以预料的异变。
因此王渊早有决断——
若无十足把握,绝不轻易涉足。
窸窣之声再起,节肢摩擦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
只见黑压压的墨玉蝎群从大殿裂隙中蜂拥而出,如同暗流奔涌。
众人明知这些毒物受王渊掌控,仍不免心头发紧。
那些通体漆黑、尾钩泛绿的蝎子一看便知剧毒无比,万一稍有失控,冲撞过来,恐怕瞬息之间便要殒命当场。
待蝎群行至身前,周云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
刹那间,万千墨玉蝎崩解为墨绿色雾气,尽数被王渊张口吸入。
一口吞纳,竟卷起一道螺旋般的毒烟龙卷。
王渊闭目凝神,双手掐出炼度毒元的印诀,脸上青气流转,片刻后归于平静。
那毒雾直入苦海,缠绕在生命轮盘之上。
其中蝎形印记仿佛苏醒,微微颤动,在印诀引导下缓缓吸纳毒素。
倒马桩本已炼化毒灵芝之毒,如今再融汇诸虫精华,毒性愈发凝练厚重,几近圆满。
两种毒素在印诀的引导下迅速交融,
待到毒性彻底被炼化,
那由倒马桩幻化的印记也渐渐转为深紫近黑之色,
一股灵光猛然闪现于心间——
自此,这倒马桩终于蕴养出了属于自己的独门毒意。
更关键的是,经此一番淬炼,倒马桩原本隐匿的锐气愈发逼人,
如同从前一柄粗制短刃,如今却成了千锤百炼的精钢长刀,不可同日而语。
王渊暗自估量,若再出手,怕是连铁板也能轻易洞穿。
鹧鸪哨默默看了王渊一眼,眉宇间掠过一丝凝重。
“王兄这手段,耗神损元,又借毒物之力反噬己身。”
“用得多了,终究伤本。”
“切莫轻率施展。”
王渊轻轻吁出一口浊气,不以为意。
伤?倒也谈不上。
鹧鸪哨并不知晓,倒马桩实则是他的本命术法,
只当是某种南疆蛊术或邪门左道,才出言相劝。
眼下以精血催动法门确属无奈之举,
可一旦将来贯通生命之轮,开凿命泉,孕育出真元神力,
届时施术便如呼吸般自然,何来折损精气之说?
“多谢鹧鸪哨兄弟好意提醒!”
王渊笑着点头致意,却未多作解释。
“王兄弟,里头那些毒虫,可都料理干净了?”
罗老歪望向殿内,眼中既垂涎又忌惮。
“清空了。”
倒马桩所化的巨蝎若不将内部扫荡一净,怎肯退返?
此刻大殿之内,早已无活物存留。
“哈哈哈!果然还是王兄弟靠得住,高明啊!”
一听清理完毕,罗老歪立刻精神大振,
刚要迈步领头进去搜宝,忽然心头一凛——
他娘的,这姓王的根本没进过里面,
凭什么断定全都清完了?八成是在吹牛唬人!
万一藏了几条阴毒蜈蚣没被发现,老子一脚踏进去岂不是送死?
“你!”
“给老子站出来!”
罗老歪抬手一指手下一人,语气不容分说。
“大帅我”
那人脸色发白,极不情愿地挪了出来。
他哪能不明白,这是要他打头阵去探路?
在这鬼地方,先头兵往往就是送命的替死鬼。
“操!啰嗦个屁,像个婆娘似的磨叽!”
“再不动,老子当场毙了你!”
见对方还在迟疑,罗老歪猛地一拉枪栓,
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抵上那人的脑门。
那人吓得腿都软了,只能颤巍巍地往前挪,
许久之后才从殿内探出身子,一脸劫后余生地喊道:
“大帅!里头安全!没动静!”
罗老歪这才收起枪,招呼众人快步进入,直奔珍宝而去。
待一行人再次涌入大殿,这回才有工夫细看四周。
只见殿中陈列著大量古旧甲胄与兵器,
正是当年元军横扫四方时所用的军备,
如今却沦为陪葬的死物,静静躺在尘埃之中。
只是岁月无情,这些曾令人闻风丧胆的利器早已锈烂不堪,
稍一触碰便咔嚓断裂,化作一堆废铁。
“狗日的!全是些破铜烂铁!”
罗老歪环顾一圈,别说金银玉器,连颗宝石都没瞧见,
还白白折损了几名弟兄,心头火起,忍不住破口大骂。
“罗帅莫急,此处应是随葬的侧殿。”
陈玉楼沉声开口,“不过地宫边缘罢了。”
“再往深处走走,兴许另有通路。”
说罢他率先前行,众人紧随其后。
穿过大殿后方一条狭窄廊道,脚下是一潭泛著腥臭的死水,
众人掩鼻疾行,终至尽头——
眼前赫然是一面岩壁,中央原该有通道的位置,
却被一堵青石墙严严实实封死。
“墙后必是冥宫主殿!”
陈玉楼俯身查看石材纹路,结合先前以闻山辨龙之术推演的地势,当即断定。
“那还等啥?赶紧叫工兵下来炸开!”
罗老歪立刻命杨副官攀梯上去调人,带上炸药速来支援。
不多时,杨副官领着五六十号人马赶到,
其中二十余人专司爆破布药,其余皆为辅工。
“过来!给老子瞧仔细了,把这堵青石墙统统给我掀了!”
罗老歪拽著爆破队头目来到封墙前。
那领头的老汉年约五十,满脸风霜,眯眼打量了一番墙体结构,
默默点了点头,却不急着动手。
自前清那会儿便在军中混迹,专精火药一路,是个老道的爆破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