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楼等人踏入前殿,
只见尘埃厚积,却仍有香火袅袅升起,
几人皆是江湖老手,阅历丰富,
一眼便看出此地祭拜之人绝非附近寨民所为。
寻常山民既无亲缘牵连,也无余钱供香,
断不会替客死他乡者焚香祭奠。
“殿内朋友,在下陈玉楼,乃行商之人。”
“途中遇雨,借地暂避,多有叨扰,还请海涵。”
陈玉楼朗声开口,语气谦和却不失警觉,以防误会酿祸。
“陈兄言重了。”
“在下王渊,属王家商队。”
“我们也是路过落脚,并非此地主人。”
“谈不上打扰。”
王渊缓步从偏殿走出,目光扫过众人。
那身穿长衫、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
想必便是陈玉楼;
旁边满脸胡茬、眼神凶悍、一身匪气逼人的,
应是军阀罗老歪无疑;
身形高大的男子当为昆仑,
而那位女子,自然就是红姑娘了。
在他审视对方的同时,
陈玉楼等人也在暗中打量王渊。
经过虎狼丹洗筋伐髓的身躯挺拔有力,不显羸弱;
修习吞天魔功与秘传巫术后,周身气息幽邃难测,
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静默中藏着未知风暴。
当他们的视线掠过王渊身后那一列护卫时,
瞳孔皆是一缩。
这些人步伐整齐,动静有度,
举手投足间透著军旅出身的煞气与章法,
显然不是寻常随从,而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之士。
此人身份成谜
来此究竟有何图谋?
莫非,也是为了瓶山古墓而来?
彼此心照不宣,眼神交汇之间已有暗流涌动。
寒暄过后,
陈玉楼几人迅速点燃火堆。
方才淋了一路大雨,衣裳尽湿,
山中阴寒刺骨,若不及时烘烤,极易引发风寒。
“王山,让兄弟们都出来,在偏殿另起一堆火,给这位姑娘烘干衣物。”
王渊见状,立即下令。
他明白对方顾忌男女之别,不便当众脱衣取暖,
于是主动安排,为红姑娘单独设火。
话音刚落,
红姑娘便明白了其中体贴之意,
不由得朝王渊投去感激的一瞥。
陈玉楼也拱手致谢,神色诚恳。
“多谢王兄思虑周全。”
王渊含笑回应,语气温和却不失分寸。
红姑娘已退入偏殿烘衣,湿透的裙角在火光下蒸腾起淡淡水汽。
前殿中,一众男子围坐在篝火旁,沉默地烤著冻僵的手掌,火舌噼啪作响,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看王兄举止从容,衣饰虽简却有贵气,不像是困顿之人,怎会孤身来到瓶山这荒僻所在?”
陈玉楼一边翻动手掌取暖,一边斜眼打量王渊,镜片后目光如针,火光在他眸中跃动,看不清深浅。
来了。
王渊心头微动,这一问,正是试探的开端。
接下来的言语交锋,将决定他与这群人是并肩而行,还是刀兵相见。
“贵气谈不上,不过粗茶淡饭尚能果腹罢了。”
王渊侧过脸,正对陈玉楼,语气平缓,“至于为何来此——自然是为了瓶山。”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此地曾为历代帝王炼丹之所,山野之间,年久成精的灵药不知凡几。”
这话出口,陈玉楼眉梢微挑,身旁众人皆在心中冷笑。
这种话,骗得了初出茅庐的雏儿,岂能瞒过他们这些走南闯北、见惯风浪的老江湖?
尤其是罗老歪,性子本就躁烈,闻言怒目圆睁,手已按上腰间枪柄,眼看就要发作。
陈玉楼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眼下局势未明,对方尚未显敌意,何必贸然翻脸?更何况,王渊带来的二十名护卫个个佩双枪,动作利落,显然训练有素。
真动起手来,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这边。
“倒是王兄慧眼。”
陈玉楼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反问,“我看你气度不凡,绝非寻常商旅之辈,不知所图何事?”
他微微一顿,语气意味深长,“莫非也是冲著那座埋于瓶山脚下的元代古墓而来?”
话音未落,被压制的罗老歪猛地腾地站起,一脚踹翻面前矮凳,枪口直指王渊,嗓门炸开:“好啊!果然是为了古墓来的!”
“老子告诉你!”他咬牙切齿,“这地界归我罗老歪管!识相的,立马滚蛋,别在这儿讨打!”
身后护卫见状,瞬间拔枪列阵,二十把驳壳枪齐刷刷对准罗老歪,杀气腾腾。
王渊却只轻轻抬手,示意众人收械。
他连正眼都没瞧罗老歪一下,目光始终落在陈玉楼脸上。
心里早已给此人记上一笔:原是草莽出身,侥幸拉起一支队伍,如今称帅占地,实则贪财好色、冲动易怒,不堪大用。
若换作旁时,这般宵小敢对他拔枪相向,早已命丧当场。
但眼下还需借助卸岭之力,以及罗老歪手中那支杂牌军进入古墓深处,暂且容他猖狂一时。
待事成之后,自会让他尝尝什么叫因果报应。
“罗帅息怒。”
陈玉楼沉声喝道,顺势将罗老歪的枪口按下,随即转向王渊,手掌轻挥,念出一段暗语:
“常胜山上楼阁高,四方豪杰聚此宵;龙凤呈祥结义气,五湖四海共波涛。”
这是卸岭群盗的切口,乃江湖上通行的“山经”密语,用以辨明身份、探知来路。
既已亮明门户,按规矩,王渊也该自报家门。
王渊略一拱手,朗声接道:
“原是山下耕田人,平野千里不见云;天下七十二名山,愿起丘峦立新门。”
陈玉楼听罢,瞳孔微缩。
不是山中旧部?竟是个自称“平地起山”的外人?还妄言另立门户?
好一个狂生!
“王兄志向非凡,令人佩服。”
他嘴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只是不知,凭何本事,能在群峰林立之地,凭空筑起一座新山?”
王渊一笑不答,只朝馆外轻轻招手。
刹那间,两道黑影破风而入,步伐沉稳,落地无声——竟是两只通体漆黑、形似猛虎的异兽,浑身肌肉虬结,行走间隐隐有阴风环绕。
陈玉楼等人神色骤变,昆仑等亲卫本能护主,横身挡在前方。
罗老歪更是举枪欲射,却被陈玉楼厉声制止。
那两只巫兽恍若未觉,径直走到王渊身侧,伏地而卧,温顺如猫,唯有眼中寒光偶闪,透出凶戾本性。
陈玉楼天生夜视,目力过人,看得真切:这虎躯非比寻常,筋骨如铁,皮毛之下似有幽光流转,分明是经秘术驯养多年,早已脱离凡类。
“好手段!”
他挥手让属下退开,声音里多了几分凝重,“不知王兄所求者,金银珠宝几何?”
“陈总把头!”
罗老歪一听这话,顿时跳脚,满脸涨红,“你要拉他入伙分宝贝?这可不成!”
“我不要金银财宝,我要的是里头的药材、丹方、成药,还有妖兽体内的内丹!”
王渊语气平静,却说得斩钉截铁。
一听他不图钱财,罗老歪原本阴沉的脸色顿时一变,立马眉开眼笑,收起了手中的枪。
“早说你要这些宝贝,哪还用得着动家伙?全归你!”
可陈玉楼却没急着高兴,反倒被“妖兽内丹”四个字勾住了心神。
“妖兽的内丹?”他眉头一拧,低声重复。
这时,刚在偏殿门口烤干衣裳的红姑娘也猛地抬头,惊呼出声:
“瓶山底下真有妖兽?”
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望向王渊。
王渊神色不变,缓缓道:“不错。
瓶山自古便是帝王炼丹之地,千百年来,炉火不熄,积存下的灵药残渣数不胜数。”
“药气常年浸透岩土,草木异化,又因炼丹失败抛掷的废丹堆积如山,久而久之,便容易催生出邪物。”
“再加上地底湿冷幽深,毒瘴弥漫,那些异变之物多半带着剧毒,形同妖类。”
“所以说,山腹之中,必有毒虫横行,甚至藏有凶悍妖兽,也不足为奇。”
他这番话听着像是推演推测,实则源自他对原剧情的了解,只是换了一种说法讲出来,听起来竟格外有理有据。
陈玉楼听得若有所思,频频点头。
红姑娘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王渊脚边那只趴伏著的巫兽猛虎身上,眼神中满是好奇。
“既然王兄看得这般清楚,可知如何应对?”
陈玉楼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若真如其所言,下面不仅有瘴气毒虫,更有能结内丹的妖物,贸然进入,怕是有去无回。
王渊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递了过去。
“这是避瘴丹,服下一粒,一个时辰内可免受毒雾侵扰。”
此物是他某次签到所得,来历不明,功效却极对症,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陈玉楼接过瓶子,拔开塞子,倒出一枚圆润乌亮的药丸,凑近一闻,顿觉神清气爽,体内浊气似都被驱散了几分。
好东西!
正惊叹间,王渊忽然抬手朝房梁轻招。
只听一声锐鸣,一道金红色影子从梁上俯冲而下,稳稳落在他身侧——正是那只怒晴鸡,昂首挺胸,气势凛然。
“你该不会打算拿这只鸡去喂那妖兽吧?”罗老歪咧嘴一笑,眼里闪过一丝馋意,“不过话说回来,这鸡个头不小,炖锅汤得香翻天,配上点人参,补得很咧!”
他话音未落,那怒晴鸡猛然炸起颈毛,双爪在地上狠狠一蹬,翅膀一振,直扑罗老歪面门而去!
两只铁钩般的利爪瞬间扣住他双肩,尖喙如刀,直朝脑门啄下,狠辣迅猛,毫不留情。
“你个短命鬼,竟敢打鸡爷主意?今日不给你开个天灵盖,鸡爷名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