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瞬间冲上了她的天灵盖。
姜梅猛地将手中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一声脆响。
那部刚买不久的苹果手机。
瞬间四分五裂。
屏幕碎成了一张蜘蛛网。
就像姜梅此时此刻那颗崩溃的心。
“叶明!!”
姜梅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咆哮。
声音凄厉。
瞬间盖过了急诊室里所有的嘈杂声。
引得周围的家属和护士纷纷侧目。
一个个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姜梅却根本顾不上这些。
她像是一个彻底失控的泼妇。
指着手机的尸体。
跳着脚大骂。
“你个杀千刀的白眼狼!”
“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要不是小雪看上你。”
“你还是个没爹没妈的野种!”
“现在发达了。”
“现在有钱了。”
“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好啊!”
“真是好得很啊!”
姜梅气得浑身发抖。
胸口剧烈起伏。
那张原本保养得还算不错的脸。
此时此刻扭曲得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狰狞可怖。
“想当年你求着要娶小雪的时候。”
“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要把我们当亲生父母孝敬!”
“你说你的钱就是我们的钱!”
“现在呢?”
“你岳父躺在里面做手术。”
“脑袋都要锯开了!”
“问你要几个钱救命。”
“你竟然敢挂电话?”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姜梅越骂越起劲。
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歇斯底里的发泄。
才能掩盖她内心深处的恐慌。
那是对失去掌控的恐慌。
更是对未来的恐慌。
手术费没着落。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
唯一的摇钱树也跑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用最原始、最泼辣的方式。
来宣泄这种无力感。
“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小狐狸精迷了心窍!”
“那个方星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要脸的贱货!”
“那是她姐夫啊!”
“她怎么下得去手?”
“还带着两个野种回来争家产!”
“这一对狗男女!”
“不得好死!”
“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姜梅的声音越来越大。
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有的皱眉厌恶。
有的幸灾乐祸。
但姜梅根本不在乎。
她现在只想把叶明撕碎。
只想把那个冷漠挂断电话的男人。
从手机那头拽出来。
狠狠地咬上一口。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方天。
此时终于动了。
他原本正倚在墙上。
手里拿着那个只剩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
正在刷著短视频。
看起来漫不经心。兰兰闻学 已发布醉欣彰劫
仿佛手术室里躺着的不是他大伯。
面前发疯的也不是他大娘。
听到姜梅骂得实在太难听了。
而且已经有护士长带着保安往这边走了。
方天这才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收起手机。
伸手掏了掏耳朵。
像是要把刚才那些刺耳的噪音掏出来弹掉。
“行了,大娘。”
方天懒洋洋地开口。
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还有几分看透世事的嘲弄。
“省点力气吧。”
“这里是医院。”
“不是菜市场。”
“你喊破喉咙。”
“叶明也听不见。”
“就算听见了。”
“人家也不可能给你打钱。”
姜梅猛地转过头。
死死地盯着方天。
那眼神。
像是要吃人。
“方天!”
“你还是不是方家的人?”
“你大伯在里面生死未卜!”
“你不想办法弄钱。”
“还在这一边看戏一边说风凉话?”
“你的良心呢?”
“这些年你大伯亏待过你吗?”
“要不是你大伯。”
“你能进天盛集团混日子?”
“你能每个月白拿一万多的工资?”
“现在家里出事了。”
“你就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姜梅把一肚子的火气。
瞬间转移到了方天身上。
唾沫星子喷了方天一脸。
方天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抬手擦了擦脸。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
“大娘。”
“做人得讲道理。”
“第一。”
“我那个工作是叶明安排的。”
“不是大伯安排的。”
“工资也是叶明发的。”
“现在叶明把我开了。”
“我也是受害者。”
“第二。”
“你刚才那通电话。”
“我都听得替你臊得慌。”
方天双手插兜。
倚著墙。
歪著头看着姜梅。
嘴角挂著一抹讽刺的笑。
“你说叶明没良心?”
“我看最有良心的就是他了。”
“这五年。”
“咱们方家上上下下。”
“吸了他多少血?”
“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大伯那辆奥迪a6是谁买的?”
“你手上戴的那个三万多的玉镯子是谁买的?”
“堂姐那个爱马仕包是谁买的?”
“就连我那一屁股赌债。”
“当初不也是叶明帮我还了一半吗?”
方天虽然是个混子。
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但他不傻。
甚至在某些方面。
他比方家这群自以为是的人。
看得都要清楚。
“人家对咱们够意思了。”
“结果呢?”
“婚礼上。”
“堂姐跟个野男人跑了。”
“这事儿办得。”
“那是人干的事儿吗?”
“搁我身上。”
“我别说挂电话了。”
“我早就拿刀砍过来了。
方天的话。
虽然粗俗。
但却像是一把把尖刀。
精准地扎在了姜梅的肺管子上。
姜梅气得浑身发抖。
指著方天的鼻子。
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叶明那是应该的!”
“他想娶小雪。”
“他就得付出代价!”
“再说了。”
“小雪那么优秀。”
“配他个孤儿。”
“那是下嫁!”
“他花点钱怎么了?”
“那是他的福气!”
姜梅依然在强词夺理。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和偏见。
让她根本无法正视自己的错误。
在她看来。
叶明就是该死。
就是该给她们家当牛做马。
方天翻了个白眼。
嗤笑一声。
“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大娘。”
“醒醒吧。”
“大清早就亡了。”
“人家叶明现在是什么身份?”
“身价百亿的大总裁!”
“天海市的首富!”
“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以前那是人家念旧情。”
“那是人家爱屋及乌。”
“真把人家当傻子耍呢?”
方天摇了摇头。
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些癫狂的中年妇女。
“而且。”
“你刚才骂方星野。”
“我觉得更是没道理。”
“人家方星野给叶明生了两个孩子。”
“还是双胞胎。”
“那是真真正正的血脉至亲。”
“人家一家四口。”
“现在团团圆圆。”
“和和美美。”
“凭什么还要管咱们这帮吸血鬼?”
“换做是你。”
“你是愿意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还是愿意管前女友那帮贪得无厌的极品亲戚?”
方天的话越来越直白。
越来越刺耳。
每一句都像是在姜梅的伤口上撒盐。
“你闭嘴!”
“你给我闭嘴!”
姜梅尖叫着。
冲上去就要撕扯方天的嘴。
“我不许你这么说!”
“我们不是吸血鬼!”
“是他欠我们的!”
“是他欠我们的!”
方天侧身一躲。
轻松地避开了姜梅的九阴白骨爪。
继续输出。
“大娘。”
“别自欺欺人了。”
“叶明不欠咱们的。”
“方星野更不欠。”
“反倒是咱们。”
“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明明可以跟着叶明鸡犬升天。”
“非要作。”
“非要闹。”
“现在好了。”
“鸡飞蛋打。”
“还要人家掏钱救命?”
“我要是叶明。”
“我现在肯定在开香槟庆祝。”
“庆祝终于甩掉了咱们这块狗皮膏药。”
方天的话音刚落。
姜梅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她站在原地。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
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那种极度的愤怒。
极度的羞耻。
还有被戳穿真相后的极度绝望。
在这一瞬间。
彻底击垮了她的理智。
更是击垮了她的身体。
她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
“崩”的一声。
断了。
眼前一阵发黑。
天旋地转。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跳得快要炸裂开来。
“你你”
姜梅指著方天。
眼神涣散。
嘴唇哆嗦著。
似乎还想再骂些什么。
但是喉咙里只能发出“荷荷”的风箱般的喘息声。
一口气没上来。
姜梅双眼一翻。
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咚!”
一声闷响。
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瓷砖地上。
身体抽搐了两下。
便不动了。
周围原本围观的人群。
瞬间发出了一阵惊呼。
“哎呀!”
“晕倒了!”
“快叫医生!”
“这老太太被气晕了!”
方天看着倒在地上的姜梅。
先是愣了一下。
随后眼睛瞪得溜圆。
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有些傻眼。
他虽然嘴毒。
虽然看不起这个大娘。
但他也没想真把人给气死啊。
这战斗力也太弱了吧?
这就晕了?
刚才骂人的时候不是挺中气十足的吗?
方天挠了挠头。
看着地上躺着的姜梅。
又看了看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大门。
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卧槽。”
“这一家子。”
“气性都这么大的吗?”
“里面躺一个。”
“外面躺一个。”
“这是要搞批发啊?”
虽然嘴上吐槽。
但方天还是没有真的坐视不管。
他叹了口气。
慢悠悠地转过身。
冲著不远处的护士站喊了一嗓子。
语气依然懒散。
丝毫没有紧迫感。
“护士!”
“大夫!”
“来活儿了!”
“这边又倒一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脑出血。”
“要是的话。”
“能不能给打个折啊?”
“第二位半价那种。”
急诊大厅内。
人仰马翻。
随着方天那一嗓子。
原本就忙碌不堪的护士站瞬间炸了锅。
几个小护士推著平车冲了过来。
脚步声杂乱无章。
像是踩在人心尖上的鼓点。
“让一让!”
“家属让一下!”
“别围着!”
医生也跑了过来。
蹲下身子。
翻开姜梅的眼皮看了看。
又摸了摸颈动脉。
脸色严峻。
“病人什么情况?”
医生抬头。
目光如炬。
直直地射向方天。
方天双手插兜。
身子微微晃了晃。
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跟周围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气晕了呗。”
方天努了努嘴。
下巴点了点手术室的方向。
“那是她老公。”
“正在里面抢救呢。”
“老太太心理素质不行。”
“一口气没上来。”
“过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
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八卦。
医生皱了皱眉。
显然是对这种看热闹的态度很不满。
但他也没工夫跟方天计较。
“赶紧抬上去!”
“送抢救室!”
“测血压!”
“做心电图!”
“创建静脉通道!”
一系列指令下达。
姜梅像是一头待宰的死猪。
被人七手八脚地抬上了平车。
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朝着抢救室冲去。
方天站在原地。
看着姜梅消失的方向。
撇了撇嘴。
刚想转身找个椅子坐下。
就被一个小护士拦住了。
小护士手里拿着一叠单子。
眼神犀利。
语气不善。
“你是家属吧?”
“赶紧去缴费!”
“两个病人都需要交押金!”
“刚才那个男病人的五万块钱还没交呢!”
“现在又来一个!”
“你是怎么当晚辈的?”
“家里人都这样了。”
“还有心思开玩笑?”
小护士显然是听到了方天刚才那句“第二位半价”。
此时看着方天的眼神。
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方天也不恼。
他低头看着小护士手里的单子。
那上面的一串串零。
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
正等著吞噬他的钱包。
方天感觉腮帮子有点疼。
那是牙疼。
也是心疼。
“护士姐姐。”
方天嬉皮笑脸地凑近了一点。
“我要说我不是家属。”
“我是路过的雷锋。”
“你信吗?”
小护士瞪了他一眼。
把单子往他怀里一塞。
“少贫嘴!”
“赶紧去!”
“晚了耽误治疗。”
“出了事你自己负责!”
说完。
小护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给方天一个冷漠的背影。
方天拿着那叠单子。
感觉像是拿着烫手的山芋。
沉甸甸的。
他走到走廊的长椅旁。
一屁股坐下。
长椅冰凉。
透过裤子渗进皮肤。
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缴费单。
方大海。
姜梅。
两个名字并排印在上面。
触目惊心。
“操!”
“真特么的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