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乾清宫偏殿。
解药终于送回来了。方以智检验无误后，立刻给太子灌服。一刻钟后，太子的呼吸渐渐平稳，脸上的潮红也开始消退。
“陛下，太子性命无碍了。”方以智长舒一口气，“但毒素伤了元气，需要静养至少一个月。”
李明点点头，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他看着床上面色苍白但呼吸均匀的儿子，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差一点，他就失去了这个孩子。
差一点，历史又会重演——崇祯的太子，在国破后不知所踪，成为明史上一大悬案。
但现在，他改变了这个结局。
“陛下，”王承恩轻声禀报，“孙大人在殿外候着，说有事急奏。”
“让他进来。”
孙传庭快步走进来，一身甲胄上还沾着晨露。他看到太子安好，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脸色又凝重起来。
“陛下，天津卫八百里加急——漕粮码头遭袭，所有漕船被焚，损失粮食八十万石。”
八十万石！李明心中一沉。这是北方边军三个月的口粮！
“袁崇焕呢？”
“袁督师正在组织救火和抓人。但他说，天津卫的官商勾结严重，至少三成官员牵涉其中，请求陛下授予先斩后奏之权。”
“准！”李明毫不犹豫，“传旨：天津卫所有事务，由袁崇焕全权处置。凡通敌叛国者，无论品级，立斩不赦！”
“是。”孙传庭顿了顿，“还有一事。臣按吴铭供出的线索，在全城搜索‘天罚’的布置点。目前已经发现七处——钟楼、鼓楼、聚宝门、通济门、三山门、石城门、清凉门，这七处的城楼或塔楼里，都发现了大量绿荧石粉和火药。”
七处……李明走到沙盘前，看着这七个点的位置。如果同时爆炸，确实能制造出“天雷轰顶”的效果，让全城百姓以为天罚降临。
“拆除了吗？”
“正在拆，但……”孙传庭犹豫了一下，“臣担心打草惊蛇。如果夜蛟营发现我们在拆除，可能会提前发动，或者改用其他计划。”
确实。现在敌暗我明，每一步都要谨慎。
李明沉思片刻，忽然问：“孙传庭，如果你是夜蛟营的首脑，在发现计划暴露后，会怎么做？”
孙传庭想了想：“如果是臣，会启动备用计划。既然‘天罚’可能被破坏，那就用更直接的方法——强攻皇宫，控制陛下。”
“皇宫的守卫，你布置得如何？”
“已经加强了三倍，各门都换了可靠的人。但……”孙传庭低声道，“臣担心有内应。吴铭供出宫里有‘曹公公’，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是陛下身边亲近的人。”
曹公公。李明脑中闪过几个姓曹的太监：曹化淳、曹正淳、曹吉祥……最可疑的当然是曹化淳，东厂提督，掌管诏狱，权倾朝野。
但曹化淳是他登基后一手提拔的，十几年忠心耿耿，会背叛吗？
“陛下，”孙传庭又道，“还有一事。臣在检查神策门时，发现守军的花名册有问题——实际人数比册上多出五十人。多出来的这些人，没有编制，没有来历，就混在守军中。”
“查清楚是谁安排的吗？”
“正在查，但线索指向……”孙传庭深吸一口气，“御马监。”
御马监！高起潜！
李明眼中寒光一闪。他终于把所有线索串起来了——高起潜频繁出入东宫，是为了踩点；御马监多出五十个来历不明的人，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控制宫门；而曹化淳如果真是内应，那么东厂和御马监联手，确实能在宫中掀起巨浪。
“王承恩！”
“奴婢在！”
“立刻去东厂，传曹化淳来见朕！记住，如果他敢抗命，就地格杀！”
“是！”
王承恩匆匆离去。李明又看向孙传庭：“你去御马监，控制高起潜。如果反抗，同样格杀！”
“遵旨！”
两人领命而去。李明独自站在殿中，看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蓝旗。
腊月十五，就在今天。
夜蛟营准备了这么久，不会只有这几手。一定还有后招，一定还有他没发现的暗棋。
他走到御案前，摊开一张白纸，开始写下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应对方案：
1 天罚爆炸——已发现七处，正在拆除。
2 宫中内应——曹化淳、高起潜，正在抓捕。
3 城内外夹攻——神策门已控制，其他城门加强戒备。
4 刺杀重臣——已派人保护阁老和六部尚书。
5 煽动民变——五城兵马司全城巡逻，严控谣言。
写完，他放下笔，看着纸上的字迹。
还缺什么？一定还缺什么。
他闭上眼睛，让脑中的“文明火种”系统全速运转。无数历史案例、军事案例、政变案例在脑中闪过——安史之乱、玄武门之变、靖难之役、夺门之变……
忽然，他想起一个细节：明成祖朱棣靖难时，是收买了南京金川门的守将，才一举破城。
金川门！南京十三门之一，位于城西北，靠近长江，平时不是主要门户，所以守卫相对薄弱。
如果夜蛟营要强攻皇宫，从陆路要经过重重关卡，但从水路……长江可以直通金川门，而金川门离皇城只有三里！
“来人！”李明大喝。
一个侍卫冲进来：“陛下！”
“立刻去金川门！传朕旨意：封闭水门，所有船只不得靠近！违者炮击！”
“是！”
侍卫飞奔而去。李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已经完全亮起的天色。
腊月十五的白天，将是决定大明命运的最后十二个时辰。
而他，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接下来，就是等敌人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