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城西白云观。
这座道观隐藏在栖霞山脚下,白天香火旺盛,夜晚却寂静得吓人。山门紧闭,观内一片漆黑,只有后殿隐约透出一点幽绿的光。
骆养性带着三十名锦衣卫,押着春桃,悄悄包围了道观。
“确定是这里?”骆养性低声问。
春桃瑟瑟发抖:“是……范先生说的就是这里。药师佛在后殿左首第三尊,佛像是空心的,解药就在里面。”
骆养性打量着这座道观。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就算夜深人静,也应该有守夜的道士,但观内一点人声都没有。
“你先进去。”骆养性推了春桃一把,“如果耍花样,你知道后果。”
春桃颤抖着上前,推开虚掩的山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观内空无一人,香炉里的香早已燃尽,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出诡异的格子阴影。
“后……后殿在那边。”春桃指着正殿后面。
骆养性打了个手势,锦衣卫分成三队,一队守山门,一队搜两侧配殿,他亲自带着十个人押着春桃往后殿走。
后殿比前殿更暗,只有一尊尊神像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春桃数到左首第三尊——那是一尊药师琉璃光如来像,有一人多高,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青白色的光。
“就……就是这尊。”
骆养性示意两个锦衣卫上前检查。两人小心地摸到佛像后,果然发现底座有个暗门。其中一人轻轻一推,暗门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大人,里面有个盒子。”
“拿出来。”
锦衣卫伸手进去,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佛像的眼睛突然亮起幽绿的光!紧接着,整个后殿的地面开始震动,墙壁上、柱子上、天花板上,同时打开数十个小孔,喷出浓密的绿色烟雾!
“有毒!闭气!”骆养性大喝。
但已经晚了。几个离得近的锦衣卫吸入烟雾,立刻捂着喉咙倒地,脸色迅速变青。
“快退!”
众人向殿外冲去,但殿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怎么也推不开。绿色烟雾越来越浓,很快充满了整个后殿。
“哈哈哈哈哈——”
一个癫狂的笑声从殿顶传来。众人抬头,只见房梁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一身道袍,披头散发,正是白云观的住持青云子。
“锦衣卫?皇帝走狗?都来给我的宝贝们当肥料吧!”青云子手舞足蹈,“这绿荧烟可是我用九九八十一种毒虫炼制的,吸上一口,五脏六腑都会慢慢烂掉!哈哈哈哈!”
骆养性屏住呼吸,拔刀砍向殿门。但门从外面锁死了,刀砍在上面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烟雾中,还能站着的锦衣卫已经不到一半。春桃瘫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破门声和打斗声!
“骆镇抚!坚持住!”是秦婉如的声音!
“秦百户!门被锁了!”骆养性大喊。
“闪开!”
话音未落,一柄巨斧从外面劈在殿门上!木屑纷飞,门被劈开一个大洞。秦婉如带着女卫营冲了进来,人人脸上蒙着湿布。
“烟雾有毒!蒙住口鼻!”秦婉如扔给骆养性一块湿布,同时手中长剑一挥,直刺房梁上的青云子!
青云子怪笑一声,从房梁跃下,手中拂尘一扫,竟然将秦婉如的剑荡开。两人战在一处,道袍和黑衣在绿色烟雾中穿梭,快如鬼魅。
“先救解药!”骆养性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几个小瓷瓶,瓶上贴着标签:太子毒解。
但只有一瓶是真的,其他几瓶……他闻了闻,脸色一变:“都是毒药!”
这个青云子,连解药都做了手脚!
这时,青云子一拂尘扫中秦婉如肩膀,秦婉如闷哼一声后退。青云子趁机跃向殿外,但刚到门口,就被一支弩箭射中大腿!
“啊!”他惨叫倒地。
射箭的是骆养性。他提着刀走过来,刀尖抵住青云子的咽喉:“说,哪瓶是真的解药?”
青云子狞笑:“你猜啊?猜对了,太子活。猜错了……嘿嘿,死得更快。”
“你!”骆养性恨不得一刀宰了他,但太子需要解药,不能杀。
秦婉如捂着肩膀走过来,捡起青云子掉落的拂尘。拂尘柄是空心的,里面藏着一张纸条。她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真解药在佛像右手拇指中。”
“搜佛像右手!”秦婉如立刻道。
一个女卫爬上佛像,果然在右手拇指处发现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白玉小瓶。打开瓶塞,一股清香飘出,闻之让人精神一振。
“应该是这个。”秦婉如将玉瓶交给骆养性。
青云子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绝望,忽然狂笑:“拿到了又如何?已经来不及了!腊月十五子时,天罚降临,大明必亡!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他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囊,七窍流血而死。
骆养性收起玉瓶,看着满地的锦衣卫尸体——三十个人,现在只剩十一个还站着。
“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回宫!”
众人冲出白云观。观外,女卫营已经解决了留守的夜蛟营杀手,但自己也折了五个人。
秦婉如翻身上马,忽然想起什么,问骆养性:“骆镇抚,春桃呢?”
骆养性沉默片刻:“死了。吸了太多毒烟。”
那个曾经温柔地给太子喂药、堆雪人的宫女,最终死在了她主子的阴谋里。
秦婉如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压下去。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必须尽快把解药送回宫。
马队向皇城疾驰。天色依然漆黑,但东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腊月十四的凌晨,他们拿到了解药。
但代价是十九个锦衣卫、五个女卫、还有一个迷途知返却不得善终的宫女。
而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