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豺狗”陈奎那破锣嗓子混合着粗暴的砸门声，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狠狠砸在地下室三人紧绷的神经上！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煤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将三人惊骇的面孔映照得忽明第七章：耗子洞里的抉择忽暗。
“他妈的！里面的耗子聋了？！再不开门，老子炸了这破地方！”陈奎的咆哮伴随着更猛烈的撞击声，门板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快！熄灯！”顾慎之反应快如闪电，一把抄起桌上的煤油灯，“噗”地吹灭！地下室瞬间堕入彻底的黑暗，只有头顶传来的恐怖声响和门外隐约透进来的、手电筒晃动的微光。
“他…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林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苏砚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福伯牺牲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新的死亡威胁又已降临。
苏砚的心脏狂跳如鼓，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变得冰冷。虹口7号仓库的秘密刚刚浮现，“瓷心”的线索就在手中，难道一切都要葬送在这个耗子洞里？！
“不是‘夜枭’的人，”顾慎之在黑暗中压低声音，语气异常冰冷，带着一种洞悉的锐利，“是‘豺狗’陈奎，汪伪特工总部的另一条疯狗，和‘夜枭’向来不对付。他们能找到这里…”他顿了顿，黑暗中苏砚能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自己和林默，“…要么是‘夜枭’泄了风，要么是林小姐来时被盯了梢！”
“我没有！”林默急声辩解，带着被冤枉的委屈和恐惧，“我很小心！绕了好多路！还故意在菜市场人群里钻了好几次！而且…而且我进来时敲了暗号！”
“暗号对，但血味太重！”顾慎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豺狗’的鼻子比真狗还灵！你身上的血腥味，隔着巷子都能闻见！”他的话像冰锥，刺破了林默的侥幸。
头顶的砸门声变成了更可怕的、用重物撞击门板的闷响！伴随着木头开裂的“咔嚓”声！显然，陈奎失去了耐心，准备强攻！
“砰——哗啦！”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木板碎裂和重物落地的嘈杂！上面储藏室的门，被撞开了！
“搜！给老子仔细搜！一寸地方都别放过！肯定有暗门！”陈奎嚣张的吼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就在头顶响起，仿佛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手电筒的光柱胡乱地扫射着，透过地板缝隙，在黑暗的地下室投下几道摇曳的光斑，如同死神的探照灯。
“完了…我们被堵死在这里了…”林默绝望地呜咽，身体抖得像筛糠。
苏砚的脑中一片混乱，恐惧、愤怒、对福伯的悲痛、对林默的担忧、对“钥匙”的责任…各种情绪疯狂撕扯着他。父亲笔记本扉页的遗言“万物皆数”在脑中疯狂闪烁，却无法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暴力中找到解法。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而沉稳的手，重重按在了苏砚的肩膀上！
是顾慎之！
“听着！”顾慎之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和头顶的喧嚣中，异常清晰、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苏砚，你拿着盒子、册子、显影剂，立刻从备用通道走！”
备用通道？！苏砚和林默都愣住了。
顾慎之没有解释，他迅速蹲下身，在行军床旁边的夯土地面上摸索着。黑暗中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一块看似坚固的地砖被他猛地掀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潮湿的、带着浓重土腥味和铁锈味的风从洞中涌出！
“这条地道通往外滩方向一个废弃的教堂地下室！出口很隐蔽，他们找不到！”顾慎之语速极快，“林小姐，你跟他一起走！保护好他！记住虹口7号和‘瓷心’！”
“那你呢？！”苏砚和林默几乎同时惊问。
“我留下！”顾慎之的声音斩钉截铁，黑暗中，苏砚仿佛能看到他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引开他们！否则谁都走不了！”
“不行！太危险了！他们那么多人！”林默急道。
“没时间争了！”地将紫檀木盒和那本《洛书衍义·密钥初解》册子塞进苏砚怀里，又将那个玻璃显影剂小瓶塞到林默手中，“快走！记住！‘钥匙’的核心在‘瓷心’，关联虹口7号仓库！这比我们的命都重要！走！”
头顶的脚步声和翻箱倒柜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陈奎不耐烦的咒骂：“妈的！暗门呢？给老子找机关！肯定在这下面！”
“掌柜的！我们一起走！”苏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坚持。顾慎之救了他，是父亲故交，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留下送死！
“糊涂！”顾慎之厉声呵斥，猛地将两人推向地道口，“记住你父亲的遗志！记住‘钥匙’的意义！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守护！走！”他的力量极大，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
苏砚被推得一个趔趄，跌入冰冷的地道口。林默也被带着扑倒在地道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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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林默带着哭腔回头。
“快走！这是命令！”顾慎之的声音在黑暗中如同金石交击，带着地下工作者特有的铁血纪律。他不再看他们，猛地将掀开的地砖盖回原位，只留下一条缝隙，同时迅速抓起地上散落的灰尘和杂物，飞快地洒在缝隙周围进行伪装。
地道口瞬间被掩盖，只留下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缝隙透气。
“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陈奎狂喜的吼叫：“找到了！机关在这！给老子砸开！”
沉重的撞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目标明确地砸向暗门！
地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浓重的土腥味和铁锈味。苏砚和林默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传来的、每一次撞击带来的震动！灰尘簌簌落下，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脖颈上。
“快爬！别回头！”苏砚咬着牙，将盒子紧紧抱在胸前，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凭着感觉，朝着地道深处奋力匍匐前进。林默紧随其后，压抑着啜泣，指甲在冰冷的泥土上抓挠。
刚爬出几米远！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木屑、碎石飞溅的声音和特务们兴奋的嚎叫！
暗门被暴力破开了！
刺目的手电筒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了地下室的黑暗！
“哈哈哈！老子就说有耗子洞！给老子滚出来！”陈奎那破锣嗓子带着血腥味的得意，响彻小小的空间。
苏砚和林默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们不敢再动分毫，连呼吸都死死屏住，耳朵却竖到了极致，捕捉着身后传来的每一个声音。
“头儿！没人！”一个特务的声音带着疑惑。
“放屁！血味还热乎着呢！肯定刚跑！”陈奎暴躁地吼道，“搜！给老子仔细搜！床底下！柜子后面！墙缝里！挖地三尺也要把姓苏的小子和那个漂亮娘们揪出来！”
杂乱的脚步声、翻箱倒柜的碰撞声、枪托砸墙的闷响在地下室里疯狂回荡。
苏砚和林默趴在冰冷黑暗的地道里，如同两条搁浅的鱼，每一秒都是煎熬。林默的身体抖得厉害，压抑的恐惧几乎要冲破喉咙。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穿透了嘈杂：
“别找了，陈队长。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是顾慎之！他果然没走！
“你他妈是谁？！”陈奎的声音带着惊疑和暴怒，手电光显然聚焦到了顾慎之身上。
“一个路见不平的记者罢了。”顾慎之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记者特有的、略显书卷气的腔调，“看到一群暴徒深夜行凶，跟过来看看，没想到被堵在了这里。”
“记者？放你娘的屁！”陈奎显然不信，“说！苏砚那小子和那个女的藏哪儿了？！还有‘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顾慎之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陈队长，我只是拍了几张你们砸门打人的照片，准备明天登报，揭露一下特工总部的‘威风’而已。怎么，这也要灭口？”他故意提高了声调，带着一丝挑衅。
“照片？！妈的！给老子抓住他！把相机砸了！”陈奎暴跳如雷。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瞬间朝着顾慎之的方向涌去！
“跑？我为什么要跑？”顾慎之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我只是提醒陈队长，这里是法租界，不是你们特工总部可以无法无天的地方。明天报纸头条见！”
话音刚落！
“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骤然响起！紧接着是特务们的惊呼和更加混乱的碰撞声！
“操！他敢开枪！”
“小心！”
“别让他跑了！追！”
脚步声、叫骂声、枪栓拉动声和一阵急促远去的奔跑声混杂在一起，迅速朝着头顶、朝着外面涌去！地下室里瞬间变得安静了许多，只剩下几个特务气急败坏的留守声：“妈的！跑了一个！快追陈队长！”
地道里的苏砚和林默，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顾慎之开枪了！他在主动吸引火力！他在用自己当诱饵，为他们争取时间！
“快走！”苏砚低吼一声，再也顾不得隐藏声响，用尽全身力气，抱着盒子，手脚并用地朝着地道深处疯狂爬去！泪水混合着泥土和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爬出去！活下去！找到“瓷心”！毁了虹口7号仓库的威胁！不能辜负顾慎之的牺牲！
林默也爆发出求生的意志，紧跟在苏砚身后，指甲在泥土中抠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地道狭窄、漫长、冰冷而绝望。不知爬了多久，就在苏砚感觉肺部快要炸裂、胳膊肘磨得生疼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空气也变得稍微流通了一些！
他奋力爬向光源，那是一块虚掩着的、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似乎是…一个堆满杂物、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地下空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混合着霉味和蜡烛熄灭后的气味。
废弃教堂的地下室！
苏砚用尽最后力气，推开沉重的铁栅栏，和林默连滚带爬地钻了出去，瘫倒在冰冷潮湿的石板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两条离水的鱼。
暂时安全了！
然而，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不到一秒。苏砚还未来得及查看怀中的紫檀木盒是否完好，林默惊恐的、带着哭腔的低呼就在他耳边响起：
“苏…苏砚哥哥…有…有人跟着我们爬出来了！”
苏砚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
只见那黑暗的地道出口处，铁栅栏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色短褂、蒙着脸、身形矫健如狸猫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他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闪着幽光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