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争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嬴政心中炸响。
“龙气之锚……”嬴政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统一六国,收天下兵戈,聚之咸阳,熔铸十二金人,本意是为了销毁反抗的利器,彰显秦之武功,镇慑天下。但若这十二金人,不仅能镇慑,更能汇聚、梳理、反哺大秦龙气,成为帝国气运永固的基石……这无疑是超越他最初设想的宏图!
“先生细言之!”嬴政身体微微前倾,显示出极大的兴趣。他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只留伍争一人在碣石之上,面对苍茫大海。
伍争神色平静,他知道已经成功吸引了这位帝王。他缓缓道:“天下兵戈,凝聚了六国杀伐之气、败亡之怨,以及……金铁本身承载的‘征伐’与‘秩序’之意。若只是熔铸成僵死之像,不过是庞大的死物,空耗国力。但若以陛下精血为引,以秦之国运龙气为火,再辅以特定的‘聚灵’、‘导引’之阵,便可激活其内在灵性。”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一缕极其微弱的混沌之气萦绕,却引动了周围嬴政龙气的微微共鸣。“使其成为介于法器与生灵之间的独特存在。它们将不再是冰冷的铜像,而是十二个扎根于大秦龙脉、与陛下气运相连的活着的节点。”
“它们能自发汲取、纯化散逸在天地间的龙气与国运,镇压、消弭六国残余的怨念与反噬之力,如同十二根定海神针,稳定陛下的龙气,使其更加绵长醇厚。甚至……在帝国疆域之内,它们能感应祸福,预警灾劫。”
伍争的描述,为嬴政勾勒出了一幅气运永固、江山万年的蓝图。这远比虚无缥缈的长生仙药,更符合他这位人间帝王的野心与务实!
“此法……可能实现?”嬴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他并非完全信任伍争,但这构想实在太具诱惑力。
“事在人为。”伍争淡然道,“关键在于‘引子’与‘阵法’。陛下需以自身精血融入熔炉,确立与金人的核心联系。而阵法……在下可提供初步构架,但具体布置,需结合咸阳地脉与龙气走向,精细调整。此非一日之功,亦需耗费大量心神与资源。”
他没有大包大揽,反而指出了困难,这更增添了其话语的可信度。
嬴政负手而立,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久久不语。海风吹动他的冕旒,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最终,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伍争:“朕准了!回到咸阳,朕便命公输家与阴阳家之人配合于你,着手此事!所需一切资源,尽可调用!”
“伍先生,若此事能成,你便是我大秦第一功臣!朕,绝不吝啬封赏!”
伍争微微躬身:“封赏不必。只望此事期间,陛下允我在咸阳宫龙气核心之处,辟一静室,便于推演阵法,感应龙气变化。”
这要求合情合理,嬴政自然应允。
东巡结束,返回咸阳后,一项绝密的、代号为“定鼎”的工程,在嬴政的亲自督导下悄然启动。以收缴的天下兵器为材,以皇家府库珍藏的灵性金属为辅,在咸阳宫深处,靠近龙脉主干的区域,开辟了专门的工坊。
伍争搬入了嬴政特批的、位于咸阳宫边缘却紧邻龙气核心的一处僻静宫苑。这里龙气浓郁而稳定,正是他温养己身的绝佳场所。他每日里,一边引导混沌源力,缓慢而坚定地消化着体内积攒的能量,恢复度朝着百分之三十稳步迈进;一边开始推演、设计那用于十二金人的“聚灵导引大阵”。
他没有直接动用混沌归墟之力来布阵,那太过显眼且与此界法则格格不入。他凭借的是对能量本质的深刻理解,以及对龙气、地脉、兵戈杀气的精准把握。他设计的阵法核心,在于“引导”与“转化”,而非强行“吞噬”或“创造”,这更符合此界天道,也更容易被嬴政麾下的能工巧匠和修士理解、实施。
他偶尔会前往工坊,对公输家的工匠首领和阴阳家的学者进行“指点”。他的指点往往一针见血,直指关窍,让那些原本对他这个“空降”方士心存疑虑的大匠与学者,逐渐变得心服口服。
然而,如此庞大的工程,不可能完全瞒过所有人的耳目。尤其是当伍争要求将阵法核心与嬴政的精血、乃至部分龙气相连时,更是引起了朝堂上一些重臣的担忧与反对。
以丞相李斯为首的部分官员,认为此举过于冒险,将帝国气运系于未知的方术与一个来历不明的方士之手,恐非社稷之福。他们更倾向于传统的治国之道。
这一日,咸阳宫大殿之上,李斯便就此事的风险,向嬴政进行了委婉却坚定的劝谏。
“陛下,十二金人耗资巨大,关乎国本。伍先生之术虽奇,然其法闻所未闻,竟需陛下精血为引,此乃亘古未有之事!臣恐……恐其中有诈,或为妖人蛊惑之术,还望陛下三思!”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不少官员附和着李斯的观点。
嬴政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了被特意召至殿上、垂手立于一旁的伍争身上。
“伍先生,丞相之言,你如何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伍争身上。
伍争抬起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看向李斯,平静地开口:“丞相之忧,在于‘未知’。然天地之道,岂因人之未知而不存?陛下扫灭六国,书同文,车同轨,行郡县,又何尝不是打破了千年之‘已知’?”
他顿了顿,继续道:“精血为引,非为控制,而为‘认同’。如同虎符调兵,需左右契合。金人若为龙气之锚,自当与龙气之主血脉相连,方能如臂使指。至于风险……”
伍争目光转向嬴政,语气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若阵法有异,或金人失控,第一个反噬的,便是在下。在下居于龙气核心,性命与阵法相连,岂会自寻死路?”
他这番话,既点明了创新的必要性,又以自身性命为担保,巧妙地化解了李斯关于“风险”的指控。
嬴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敢于打破常规、且有足够底气承担后果的人才。
“丞相不必多言。”嬴政最终一锤定音,“此事朕意已决。伍先生全心施为即可,朕……信你。”
朝会散去,伍争缓步走出大殿。李斯从他身边经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伍争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金人工程的推进,来自朝堂内外的阻力与暗流只会更多。但他并不在意,他的目标明确——借助这前所未有的龙气工程,完成自身的温养与消化,然后,寻找离开此界的完美契机。
他抬头望向咸阳宫深处那龙气最为蒸腾的方向,感受着体内愈发凝练的混沌源力,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