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鸦号”的引擎在寂静中低鸣，船体轻微震颤着穿过最后的维度接口。当飞船从扭曲的光影通道中脱离，悬停在那个巨大的球形空间边缘时，船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包括莉娜。
她知道姐姐在一个危险的地方，知道这里可能是旧联盟最大的秘密之一，但眼前的景象依然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
直径超过两百米的球形空间，墙壁由无数六边形的暗紫色晶体构成，每一个晶体内部都封存着一个人影——有些清晰，有些模糊，像琥珀中的远古昆虫。柔和的金色光芒从空间本身散发出来，照亮了底部中央那个白色平台，以及平台上那个旋转的光影结构。
还有平台边缘，那个孤独站立的身影。
“薇拉……”莉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平台上的薇拉抬起头。她看起来……不一样了。脸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阴影，但背部的纹路不再狂暴刺目，而是流淌着稳定金紫色光流。她的眼睛在看到“灰鸦号”时瞬间睁大，然后，露出了一个疲惫但真实的笑容。
“莉娜。”她轻声说，声音通过飞船的通讯器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真的来了。”
穿梭机从“灰鸦号”腹部释放，载着莉娜、罗格、卡恩和铆钉降落到平台。当舱门打开，莉娜第一个冲出去，几乎是用撞的抱住薇拉。
“你这个傻瓜……”莉娜的声音闷在姐姐的肩膀里，“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知道我有多……”
“我知道。”薇拉紧紧回抱，闭上眼睛，感受着妹妹真实的存在，“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
姐妹俩分开时，莉娜才注意到薇拉身上的变化——那些纹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的、微弱的秩序能量波动。
“你的身体……”
“稳定了。”薇拉简短解释，“秩序化污染被转化为可控的能量回路。代价是……我和这个‘寂静陈列室’绑定了。”
她快速介绍了目前的情况：协议修改进度、理事会成员的唤醒状态、净蚀者的威胁，以及最重要的——罗格他们离开后，外围屏障遭受的“秩序剥离器”测试攻击。
“他们随时可能发动总攻。”薇拉说，目光扫过罗格、卡恩、铆钉，最后回到莉娜带来的陌生面孔——雷恩和他的两名队员，正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我们需要立刻制定防御计划。”罗格接话，“避难所三号已经被净蚀者渗透，他们知道我们会来这里，肯定也准备好了进攻方案。”
雷恩走上前，他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打量着球形空间。“这里的结构……能承受多大程度的直接火力打击？”
“单点击穿很难。”薇拉抬起手，金色光芒在她掌心汇聚，形成一个小型的空间结构模型，“整个球形空间由高度有序的时空基质构成，与核心协议直接链接。攻击它等于攻击协议本身，会触发自动防御机制。但……”
她迟疑了一下。
“但什么？”莉娜追问。
“但净蚀者有针对性的武器——‘秩序剥离器’。它不直接攻击结构，而是干扰协议的能量链接。如果多台同时作用，可能会在屏障上打开临时缺口。”薇拉看向系统界面，上面显示着外围屏障的实时状态，“更麻烦的是，协议修改期间，防御系统的某些部分会出现短暂的不稳定窗口。如果他们抓住那个时机……”
【警告：检测到外围屏障能量波动异常。】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红色警报，【波动模式匹配‘秩序剥离器’预热特征。数量：六台。位置：分散于屏障外六个关键节点。】
“他们来了。”薇拉脸色一沉，“比预期更快。”
罗格立刻转向雷恩：“你的船火力如何？”
“灰鸦号是突击舰，有两门中型脉冲炮、一组导弹发射器、还有一套点防御系统。”雷恩回答，“但对付六台专业设备……火力不够。而且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平台和核心终端。”
“我们需要主动出击。”卡恩握紧步枪，“在他们完全预热前，摧毁至少三台，打乱他们的同步攻击。”
“怎么出击？”铆钉分析，“我们只有一艘船，而他们有六台设备，肯定还有护航舰队。”
薇拉沉思片刻，然后看向周围那些水晶六面体。
“也许……我们不需要只用一艘船。”
她走向离平台最近的一座石碑——那是艾琳·陈的水晶。手掌贴上表面，金紫色光流渗入。
“艾琳博士，你能听到吗？”
几秒钟后，一个清晰但略显虚弱的女性声音直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
我听到了，薇拉。情况紧急，对吗？
“对。净蚀者准备强攻，我们需要所有能用的防御手段。你转化前是地质学家，但根据档案，你也接受过旧联盟的紧急防御系统操作培训？”
是的。我负责过第七研究所的安保系统升级项目。但那是两百多年前了……
“协议的核心防御系统，底层逻辑和旧联盟的标准安防协议有共通之处。”薇拉快速说，“我现在将部分防御节点的控制权限转移给你。不需要你完全苏醒，只需要你的逻辑判断能力，辅助系统进行多目标拦截计算。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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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然后：
可以。给我权限。
薇拉立刻操作。系统界面显示一部分防御控制模块被分离出来，连接到艾琳的意识。
“伊桑，我需要你的逻辑推演能力。预测净蚀者的攻击模式，计算最佳反击时机。”
已在计算，老师。伊桑的声音平静而高效，根据之前‘秩序剥离器’的攻击数据，我建立了六个可能的行为模型。最可能的攻击模式是：三台主攻，两台佯攻牵制防御火力，一台隐藏待命，在屏障出现缺口时突入。建议：优先识别并摧毁隐藏的那台。
“你能通过外围屏障的能量反馈，定位它吗？”
可以尝试。需要系统开放更高精度的环境传感器数据。
“开放。”
薇拉继续走向其他石碑。伦理学家哈伦被分配了风险评估和伦理监督——在紧急情况下，某些防御手段可能波及被封存的无辜意识，需要有人判断取舍。调解员丽诺尔负责与那些在唤醒过程中情绪不稳定的意识体沟通，避免他们因恐慌而干扰防御系统。工程师索尔则开始分析屏障的结构弱点，提出加固方案。
五个意识体，加上系统本身，构成了一个分布式的防御指挥网络。
“不可思议……”莉娜看着姐姐与那些沉睡的意识交流，低声说，“他们……真的能帮忙？”
“他们是专业人士，只是被困在了时间里。”薇拉走回平台中央，脸色更加苍白——同时与多个意识体保持深度连接，对她的负荷极大，“现在，我们需要解决出击的问题。”
雷恩忽然开口：“你那艘‘拾荒者号’，还在外面吗？”
罗格点头：“停在船坞入口附近，但损伤严重，火力有限。”
“两艘船也不够。”雷恩说，“我们需要更多的火力点，或者……误导。”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封存意识的水晶上，一个大胆的想法成型。
“这些水晶，除了封存意识，本身也是高度有序的能量结构，对吧？”
薇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把它们作为能量炮台？”
“不是炮台，是‘镜子’。”雷恩指向球形空间的晶体墙壁，“如果这些晶体能反射能量，我们可以利用它们。用少量火力射击特定角度的晶体，让能量在空间内多次反射，形成覆盖式的火力网。不需要每艘船都开火，只需要几个精准的引爆点。”
铆钉的义眼快速闪烁。“计算可行。但需要极其精确的射击角度和时机，误差不能超过03度。而且能量反射会产生不可预测的次级效应，可能伤及封存意识。”
“所以需要艾琳博士和伊桑的计算辅助。”薇拉看向莉娜，“灰鸦号能执行这种精密射击吗？”
“可以。”莉娜回答，“灰鸦号的火控系统是旧联盟军用级，雷恩是最好的飞行员。”
“那就这么定了。”罗格拍板，“灰鸦号负责精准射击，触发反射火力网。拾荒者号作为诱饵，吸引敌方火力，为灰鸦号创造射击窗口。平台这里……薇拉，你集中精力维持协议稳定，防止剥离器干扰。”
“我还有系统辅助，可以尝试干扰剥离器的锁定。”薇拉说，“但干扰会消耗大量能量，在关键时刻我可能无法分心防御直接攻击。”
“那就交给我们。”卡恩拍了拍步枪，“我和铆钉守平台。”
计划迅速敲定。罗格和卡恩返回“拾荒者号”，雷恩和莉娜回到“灰鸦号”。薇拉独自站在平台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系统：启动全面防御协议。维持屏障，20干扰剥离器，10维持意识连接，10应急储备。】
【哈伦：伦理监控激活。当前风险等级：黄色（可接受战术风险）。】
【丽诺尔：意识安抚网络建立。受影响意识体数量：14，情绪稳定。】
【索尔：屏障结构分析完成。薄弱点已标记，加固方案加载中。】
一个个意识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像一支交响乐团，而她是指挥。
“来吧。”薇拉睁开眼睛，瞳孔深处金紫色光芒流转，“让我们看看，谁更有资格定义‘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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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障外，六台“秩序剥离器”已经预热完毕。
它们呈六边形分布，每台都是一个三米高的暗红色金属结构，表面流动着不祥的能量纹路。中央的“裁决号”指挥舰悬浮在后方，舰桥上，指挥官盯着屏幕上球形空间的能量读数。
“检测到内部能量活动激增。”副官报告，“有多意识体连接迹象，疑似‘钥匙’正在组织防御。”
“垂死挣扎。”指挥官冷笑，“启动第一阶段：同步剥离。目标：在屏障上打开一个直径十米的缺口，持续三十秒。突击队准备。”
“是！”
六台剥离器同时射出暗红色的能量束，击中屏障的六个点。能量束没有硬碰硬，而是像手术刀一样开始“切割”屏障的能量结构。
屏障表面剧烈波动，金色的光芒与暗红色交织，发出刺耳的嗡鸣。
球形空间内，薇拉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就像有人用钝器敲击她的头骨。
“干扰……开始了……”她咬牙，“系统，启动反制频率！”
剥离器的功率在提升。
“艾琳博士，加固缺口周围区域！”
正在执行！但加固会削弱其他区域的防御强度——
“先顶住第一波！伊桑，预测缺口位置！”
计算中……缺口最可能出现在beta-3区域，坐标已标记。那里是屏障与下层胶质层的交接处，结构相对薄弱。
薇拉将坐标同步给外部的两艘飞船。
“罗格，雷恩，缺口将出现在beta-3区域！准备应对突入！”
---
外部空间。
“收到！”“拾荒者号”和“灰鸦号”同时调整位置。
罗格盯着传感器屏幕，上面显示着屏障的能量分布图。beta-3区域的金色光芒正在快速黯淡，像即将熄灭的余烬。
“卡恩，所有武器对准那个区域！铆钉，护盾集中到船首，我们可能会承受第一波冲击！”
“明白！”
“灰鸦号”内，雷恩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莉娜，计算反射路径。我需要三连射：第一发击中alpha-7晶体，折射到gaa-2，再反射到缺口区域。第二发和第三发形成交叉火力，覆盖缺口周围三十米范围。”
莉娜快速操作火控系统。“路径计算完成。但alpha-7晶体内部封存的意识体状态不稳定，直接射击可能导致意识崩溃。”
“顾不上了。”雷恩声音冰冷，“要么他崩溃，要么我们所有人死。”
“等等！”薇拉的声音突然插入通讯，“不要射击alpha-7！选择delta-4！那里封存的是已经严重受损的意识体，完整度低于10，几乎无法恢复。系统显示，他的意识基本已经消散，只剩下空壳。”
莉娜立刻调整参数。“delta-4锁定。射击倒计时：3、2、1——发射！”
“灰鸦号”的两门脉冲炮同时开火。两道蓝色的能量束精确击中delta-4晶体。
晶体没有破裂，而是像棱镜一样将能量折射出去。能量束在球形空间内部多次反射，每一次反射都从周围的晶体中汲取微弱的秩序能量，变得更强、更密集。
当最终两道能量束在beta-3区域交汇时，已经形成了两片交织的能量网。
就在此时，屏障被撕开了。
暗红色的缺口像伤口一样绽开，直径刚好十米。
三艘净蚀者突击艇从缺口中疾冲而入，舰首的武器已经开始充能。
然后，撞进了能量网。
没有爆炸。而是一种更诡异的景象——突击艇的能量护盾在与能量网接触的瞬间，发生了“同频共振”。护盾的结构被强行扭曲、撕裂，船体暴露在后续的能量冲击下。
两艘突击艇被直接肢解，化为金属碎片。第三艘勉强冲出，但船体严重受损，失去控制，旋转着撞向球形空间的墙壁，嵌入晶体中，成为新的“展品”。
缺口开始缓慢愈合。
“第一阶段拦截成功。”伊桑冷静地汇报，“但剥离器正在调整频率，准备第二次攻击。下一次缺口会更大，持续时间更长。”
果然，六台剥离器的暗红色能量束开始变化，从稳定的切割变为脉冲式冲击。每一次冲击都让屏障剧烈震颤。
薇拉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同时对抗六台剥离器，负荷超出了她的极限。
“系统……启动应急协议……提升干扰功率……”
【警告：提升干扰功率将消耗载体生命能量。预计持续十分钟后，载体将陷入深度昏迷，甚至死亡。】
“执行！”
【确认。
更强烈的金紫色光芒从薇拉身上爆发，通过系统注入屏障。暗红色的剥离光束被暂时压制，缺口愈合速度加快。
但薇拉的身体开始颤抖，皮肤下的光流变得紊乱。
“姐姐！”莉娜在通讯里惊呼。
“我没事……”薇拉咬牙，“继续作战……他们不会给我们喘息机会……”
---
裁决号指挥舰。
指挥官看着屏幕上突然增强的抵抗，脸色阴沉。
“她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来维持屏障。”副官分析，“撑不了多久。”
“那就让她烧得更旺一点。”指挥官冷声下令，“启动第二阶段：集中剥离。六台设备全部瞄准同一个点，最大功率。我要在三分钟内，撕开一个能让主力舰通过的缺口。”
“但是指挥官，集中攻击会暴露剥离器位置，可能被敌方集火——”
“那就让护航舰队顶上去！所有战舰，前压！吸引火力！”
净蚀者舰队开始整体推进。超过二十艘各型战舰从褶皱带的阴影中现身，朝着球形空间压来。
“灰鸦号”和“拾荒者号”立刻陷入苦战。脉冲炮和导弹在空中交织，护盾的闪光像节日的烟火，但每一朵“烟火”都意味着一次致命的能量冲击。
“拾荒者号”左舷中弹，护盾过载，装甲被撕裂。船体开始泄露空气和冷却液。
“我们撑不住了！”卡恩在爆炸的震动中吼道。
“再坚持两分钟！”罗格死死抓住操纵杆，“铆钉，把所有备用能量注入引擎！我们执行诱饵计划！”
“拾荒者号”突然加速，朝着净蚀者舰队最密集的区域冲去。同时，飞船后部释放出数十个干扰目标——热诱饵、电磁假信号、甚至还有几枚伪装成微型飞船的无人机。
净蚀者舰队的火力被短暂分散。
就这宝贵的几秒钟，“灰鸦号”抓住了机会。
“锁定那六台剥离器！”雷恩低吼，“莉娜，给我射击方案！”
“正在计算——剥离器防护薄弱点在顶部散热结构！需要同时命中六台，误差窗口只有05秒！”
“那就同时打！”
“灰鸦号”的所有武器系统全开。脉冲炮、导弹、甚至点防御系统的近防炮都被调整为远程狙击模式。火控计算机超频运行，处理着前所未有的数据量。
“锁定完成！”莉娜的手指悬在发射钮上，“3……2……1……开火！”
六道能量束，六枚导弹，同时射出。
它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避开拦截火力，精准地命中六台剥离器顶部的散热结构。
不是爆炸。而是过载。
剥离器的暗红色光芒瞬间变成刺眼的亮白色，然后内部传来沉闷的爆裂声。六台设备同时停止工作，表面的能量纹路熄灭，像死去的昆虫般漂浮在太空中。
屏障压力骤减。
“成功了！”卡恩欢呼。
但欢呼声戛然而止。
因为“裁决号”的主炮，在这一刻充能完毕。
那是一门口径巨大、炮身缠绕着暗红色能量电弧的巨型武器。炮口对准的，不是屏障，而是……“灰鸦号”。
“他们的目标是你！”罗格在通讯里急吼，“雷恩，规避！”
太晚了。
暗红色的能量洪流从炮口喷涌而出，不是笔直的射线，而是一道不断扩散、如同活物的能量风暴。它覆盖了“灰鸦号”所有可能的规避路径。
雷恩做出了最极限的机动——飞船几乎以直角扭转，引擎喷口过载到发红。但能量风暴的边缘还是擦中了船体。
“灰鸦号”的护盾瞬间蒸发。左舷被撕裂，引擎室发生爆炸。飞船失控旋转，朝着球形空间的墙壁撞去。
“不——！”莉娜的尖叫被爆炸声淹没。
就在“灰鸦号”即将撞毁的瞬间，球形空间的墙壁突然……软化了。
不是物理上的软化，而是空间结构本身的调整。晶体墙壁像水波一样荡漾，将撞击的能量吸收、分散。“灰鸦号”没有撞毁，而是像陷入泥沼般，缓慢地嵌入了墙壁中，船体被半透明的晶体物质包裹，停了下来。
但船体严重受损，动力全失。
“是薇拉……”罗格明白了，“她调整了局部空间结构……”
但代价是巨大的。
平台上，薇拉单膝跪地，大口咳血。强行干预空间结构，消耗了她最后的储备能量。她的视野开始模糊，系统的警告声在意识边缘回响：
【载体生命能量低于临界值。秩序回路开始不稳定。建议：立即停止所有操作，进入深度休眠。】
“还……不能停……”薇拉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
屏障因为她的衰弱而再次动摇。虽然剥离器被摧毁，但净蚀者舰队仍在，而“裁决号”的主炮已经开始第二次充能。
这一次，目标明确：平台。
“结束了，钥匙女士。”指挥官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来，冰冷而得意，“你的抵抗很精彩，但毫无意义。秩序，终将回归其应有的形态。”
炮口的光芒越来越亮。
罗格看着“拾荒者号”残破的船体，又看向平台上摇摇欲坠的薇拉，做出了决定。
“铆钉，把所有剩余能量转移到引擎。我们撞那门炮。”
“船长，那等于自杀——”
“执行命令！”
“拾荒者号”的引擎爆发出最后的蓝光，像一颗流星，笔直地撞向“裁决号”的主炮。
指挥官脸色一变：“拦截它！”
但已经太迟了。
在炮口能量达到峰值的瞬间，“拾荒者号”撞了上去。
不是物理撞击。在接触前的刹那，罗格按下了船上所有的能量电池过载按钮。
一颗小型的恒星在炮口前方绽放。
爆炸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
平台。
薇拉在刺目的白光中闭上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吗？
她失败了。罗格和卡恩牺牲了。莉娜的飞船坠毁。净蚀者即将突破。
她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辜负了那些等待选择的意识，辜负了艾琳、伊桑、哈伦……
但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不是系统。不是任何她唤醒的意识。
而是一个更古老、更冰冷、更……“完整”的存在。
【检测到终极危机协议触发条件：外部威胁突破最后防线，载体生命垂危，协议存续面临毁灭。】
【最高权限协议：‘审判日’，启动。】
薇拉猛地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协议本身的感知。
在“寂静陈列室”的最深处，在所有封存意识的下方，在时空结构的底层，有一个东西……苏醒了。
那不是一个意识。而是一段程序。一个决定。
旧联盟在创造“守门人”协议时，埋下的最后保险。
【协议‘审判日’描述：当‘寂静陈列室’面临无法抵御的外部威胁，且守门人（或钥匙持有者）判断文明火种即将落入敌手时，可激活本协议。】
【效果：释放所有封存意识，并将其转化为临时性‘秩序兵器’。这些兵器将自动攻击任何被标记为‘威胁’的目标，直至威胁清除，或意识能量耗尽彻底消散。】
【代价：所有参与转化的意识体，将在能量耗尽后永久消亡，无法恢复。】
【是否激活？】
薇拉的意识在颤抖。
激活，意味着将四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个意识——包括艾琳、伊桑、哈伦、丽诺尔、索尔，以及所有那些还在沉睡、等待选择的人们——变成一次性的武器。让他们在短暂的“苏醒”中，作为兵器战斗至死。
不激活，净蚀者将突破，夺走协议，将这些意识变成他们统治的工具，或者干脆彻底抹除。
没有第三条路。
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前所未有的严肃：
【载体，我必须提醒：此协议是旧联盟伦理委员会明令禁止的最终手段。一旦激活，您将成为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意识屠杀执行者。即使胜利，您也将永远无法摆脱这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