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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崔灏昀的救场(1 / 1)

谢焜昱被苏清炜那番看似宽容、实则将他一军的话语堵得哑口无言。理智回笼一丝,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袭来。是啊,苏清炜说得对,自己此刻的行为,在所有人眼中,完完全全就是个搅乱庄严议程、不识大体的傻瓜。可是……箭已离弦,覆水难收!一条路既然选了,哪怕前方是悬崖,他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可接下来该说什么?他大脑一片空白,事先只凭着一股冲动站起来,根本没有准备足以说服众人的“依据”。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只剩下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扎在他的背上。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公俊飞身体僵硬,苏清澄也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是崔灏昀。她坐在何雪玲身后,此刻却如同一位敏锐的危机调解者,迅速评估了局势。她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公俊飞,目光交汇间,一个清晰的眼神传递过去——“控制住他,不能再让事态恶化。” 随即,她脸上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试图缓和气氛的微笑,声音清亮而不失分寸地扬声道:

“诸位,请继续议程吧。谢焜昱他……昨晚想必是没休息好,有些失态了。”她轻描淡写地将谢焜昱激烈的反对归结为“休息不好”和“失态”,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这场意外的对抗中引开。

公俊飞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现在的谢焜昱,情绪上头,逻辑全无,再留在那里只会沦为笑柄,甚至引发更不可控的冲突。他不再犹豫,几乎是半强迫地狠狠拽了一下还在原地发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谢焜昱,低声喝道:“先出去!”

在被公俊飞强硬拉出大门的前一刻,谢焜昱胸中那股无处发泄的焦灼和保护欲再次冲垮了残存的理智。他猛地回过头,对着鸦雀无声的会场,用尽力气朗声吼道,声音里带着孤狼般的狠厉与决绝:

“我话放在这里!谁敢对陈露汐不利,我谢焜昱,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充满威胁的宣言,非但没有挽回局面,反而让气氛更加凝滞,也坐实了他“情绪失控”的印象。公俊飞拖着他快步离开,心里却阵阵发凉——他认识谢焜昱这么久,第一次见他如此不顾后果、如此……“没脑子”,全然丧失了平日里的机变与狡猾。

崔灏昀见状,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步履从容却迅速地走到新任镇长苏清炜身边。她微微欠身,用一种既尊重又带着切实忧虑的语气,低声而清晰地说道:“苏镇长,您看……现场气氛有些紧张,是否可以先休会片刻?让大家稍作调整,也便于后续议程更顺利地进行。” 她提出的建议完全站在维护会议顺利进行、安抚众人情绪的立场,合情合理,令人难以拒绝。

苏清炜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得到首肯,崔灏昀立刻转身,目标明确地走向另一个“风暴眼”——陈露汐。

此刻的陈露汐,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瓷器,僵硬地坐在原地,只有紧握到指节发白的双手和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泄露着内心天崩地裂般的冲击。崔灏昀走到她身边,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温柔却坚定地覆上陈露汐冰冷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充满体贴与引导意味的声音,轻声说:“露汐,走吧,你一定想去卫生间整理一下。我陪你去。”

她的话语不是命令,而是一种基于极高共情能力的体贴——她精准地判断出陈露汐此刻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暂时逃离众人目光、整理情绪的私密空间。在何雪玲和陶颀阳默契的陪同下,崔灏昀如同最可靠的护盾,将几乎要崩溃却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的陈露汐带离了那个令她无比难堪的会场。直到进入卫生间,隔绝了外界目光,陈露汐才终于允许眼眶泛红,却依旧死死咬住嘴唇,没有让眼泪彻底决堤。

安顿好陈露汐这边,崔灏昀没有丝毫喘息,立刻风风火火地找到了被公俊飞带到门外、依旧像头困兽般烦躁的谢焜昱。一见面,她那总是温和沉静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清晰的怒意与失望,对朋友“不争气”的痛心在此刻表露无遗。

“谢焜昱!你疯了是不是?!”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刀,犀利无比,“手法拙劣!效果搞笑!你以为焉然镇高层的人事任命,是你一个人凭着一句话、一股意气就能推翻的吗?你看看你刚才干了什么!你让陈露汐在所有人面前,被她最亲密的恋人当众‘否定’!你让她感觉到了什么?是羞耻!是迷惑!是背叛感!” 她步步紧逼,逻辑清晰,“最关键的是,在你说话之前,陈露汐或许只是因为各方推举而被动卷入,她本人未必坚定,其他人也未必全然服气但至少表面过得去。可你来了这么一出,所有人都看到了——连她最信任的伴侣都强烈反对!这会让其他人对她产生多大的质疑?‘看,连谢焜昱都不看好她’,你非但没有保护她,反而亲手把她推到了更深的质疑漩涡中心!谢焜昱,你到底有没有用脑子想过后果?!”

崔灏昀的斥责如同冰水,却没能浇灭谢焜昱钻入牛角尖的执拗。他梗着脖子,眼睛赤红,像十头牛钻进了死胡同,完全听不进任何道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阻止她!那个位置就是断头台!我宁可……宁可她现在杀了我恨我,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去!”

公俊飞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知道跟现在的谢焜昱讲道理是对牛弹琴。他立刻上前,对崔灏昀使了个眼色,沉稳地说:“这边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回去,那边还需要你稳住。”

崔灏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此刻再骂也无济于事,深深看了谢焜昱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有无奈,但更深处的,依然是对朋友处境的关切。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步伐依旧果断——她还有另一个更需要安抚的人。

另一边,公俊飞将谢焜昱,连同跟着离场的苏清澄和阮如意带到附近一家安静的酒家。他给谢焜昱倒了一杯烈性的青稞酒,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推了推眼镜,换了一种分析式的、试图引导对方反思的沟通方式:

“老谢,我完全理解你的出发点。”他的声音平静,像在分析战局,“在那种复杂诡谲的政治内斗中,你凭借直觉迅速识别了陈露汐出任户部部长的巨大风险。从纯粹的策略和止损角度讲,你采取最直接的方式试图将她隔离出危险区域,这甚至是效率最高的一种选择。”

谢焜昱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似乎让他堵着的胸口稍缓。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大吐苦水:“是啊!我难道不知道她会恨我吗?可我宁愿她恨我,也不能让卢海润、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得逞!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也做了!后面……我懒得管了!” 话语里充满了破罐破摔的疲惫与无力感。

公俊飞自己也抿了一口酒,被辣得微微皱眉,但他更在意的是点醒眼前人:“这酒真够劲……但你的方案,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变量:陈露汐本人的意志和感受。它们不是你执行‘保护计划’时需要克服的障碍,而恰恰是你需要保护的核心本身。”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谢焜昱,“你完美地解决了‘政治威胁’,但也亲手制造了一个更紧迫、更伤人的‘关系危机’。现在,你想要保护的人,感觉被你所伤害,这难道与你最终想要保护她的目标,不是背道而驰吗?”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鼓励和挑战:“你可是谢焜昱,我们当中最擅长在绝境里找到第三条路的人。难道除了‘公开激烈反对’和‘眼睁睁放任不管’这两个极端选项之外,就没有一种方法,既能让她清醒认识到其中的风险,又能尊重她自己的选择权,甚至……能引导她自愿做出更安全、更明智的决定吗?你是否愿意暂时放下你认为的‘正确’,去选择那个真正能保护她、也保全你们关系的‘有效’方式?”

与此同时,在天枢堂寂静的卫生间内。陈露汐不停地用冰冷的清水拍打脸颊,水珠混合着晕开的妆容滑落,她也毫不在意,只想让那份灼热的羞耻和心痛冷却下来。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站直,望着镜中那个眼眶通红、神情脆弱的自己,眼中充满了怨念和迷茫。

这时,崔灏昀回来了。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走上前,伸出双臂,用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拥抱,将浑身冰冷的陈露汐轻轻环住。她一只手温柔地拍抚着陈露汐的后背,动作充满了安抚的节奏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身躯那无法抑制的细微啜泣和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崔灏昀才用她那特有的、冷静而充满共情的声音,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耳语,却直抵人心:

“我看到了,刚刚那一刻,你有多受伤。”她确认并接纳了陈露汐的情绪,“当众被自己最重要的人反对,感觉自己的愿望和选择权被完全忽视、甚至被公开否定,这一定让你感到孤立无援,还有……深深的羞辱。” 她精准地描述出了陈露汐可能都难以言说的复杂感受。

“但是,露汐,无论今天这个户部部长的位置最终是否属于你,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我们,包括何学姐、颀阳,甚至……包括刚才用错误方式反对你的谢焜昱,我们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你。”

“我无法替他辩解他做这件事的方式,”她坦诚地说,“那确实非常糟糕,让你难堪,也让我们都感到意外和棘手。” 先肯定对方的感受,不偏袒。

“但我们或许可以暂时放下愤怒,一起探讨一个更让人难受的问题:一个平日里聪明、而且通常都非常支持你、信任你的人,为什么今天会甘愿冒着让你憎恨、让所有人看笑话的风险,去做这件在他看来是‘坏事’的事情?”她引导陈露汐跳出情绪,去思考行为背后的动机,“这背后,有没有一丝微小的可能……是他恐惧着某种在他看来,比让你生气、甚至比暂时失去你信任更可怕的后果?某种……他觉得自己无法掌控,也无法保护你免于其中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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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露汐依旧沉默着,将脸埋在崔灏昀的肩膀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对方的衣襟。她双眼失神,目光呆滞,显然崔灏昀的话触及了她混乱思绪的某个深处。

崔灏昀继续耐心地安抚和引导,她的语言充满了疗愈与启发:

“他采取的方式是‘代替你拒绝’,这恰恰说明,在他混乱的认知里,他可能下意识地认为,你无法独立应对那个他看到的可怕漩涡。但你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我们都清楚你的坚韧和智慧。”

“或许,眼下对你而言,真正的自主和力量展现,并不是执着于那个被他用错误方式否定的机会,以此来证明自己。而是向他,也向今天所有在场的人证明,你有能力在复杂的局面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守护自己的初心,并且……做出经过深思熟虑的、属于你自己的选择。”

陈露汐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抖,她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委屈和混乱都吐出去。她轻轻推开崔灏昀,走到洗手池前,仔细地、缓慢地将脸上被泪水和清水弄花的痕迹整理干净,又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虽然眼眶依旧微红,但眼神里那种失神的呆滞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伤痛、思考与逐渐凝聚的决心的复杂光芒。她轻轻拍了拍崔灏昀的肩膀,没有说一句话,但那个动作充满了无言的理解与感谢。然后,她挺直脊背,默默地、步伐稳定地走出了卫生间,重新向着那个让她经历了巨大尴尬的礼堂走去。

何雪玲在走廊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欣慰又感慨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陶颀阳低声道:“灏昀这姑娘的情商和共情能力,真是我见过最顶尖的。在这种混乱关头,她不仅能快速平息冲突,还能如此体贴入微地安抚露汐,甚至愿意迂回地帮谢焜昱那个冒失鬼处理善后,引导露汐向更理性的方向思考。”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理解与怜惜,“看来,她心里始终是装着这些朋友的。之前听到谢焜昱和卢海润交易时表现出的决裂姿态,恐怕……也是某种口是心非的保护或失望吧。这丫头,自己心里藏着事,却总在第一时间去修补别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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