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宣旨太监话落,前院所有人僵在原地。
此时阳光正好,照着伯府众人神色各异的脸。
“巡检史?这怎么可能……”柳若梅脱口而出,结果被一声咳嗽打断。
宣旨太监李福安笑眯眯拒绝了宁思的荷包。
看着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他喉咙发酸,本要下意识喊出的“殿下”生生拐了个弯:“奴才恭喜夫人,恭喜少公子和少夫人了!”
这话惹得众人侧目,看着陛下身边最得手的太监总管亲自来宣读这圣旨,居然还自称“奴才”。
当年这位先帝最宠爱的琼华公主,虽然后来被先帝褫夺公主封号,但到底是同当今陛下一起长大的,终究还是与其他人不同。
众人神色各异。
顾明臻打量着众人神色,和谢宁安对视一眼。
暮色渐浓时,她好奇地问道:“你快说说,那天指挥使找你帮忙查案,到底怎么帮了朝廷破了这案子的?”
谢宁安往塌上一坐,把她抱在腿上:“还记不记得,谢笙赌咒发誓没对谢筝下手后,我们再去后山转了转。”
“肯定!能不记得嘛!”
那夜,月光透过大门,将大殿的佛像照得慈悲高大。
顾明臻被呛得直捂鼻子,苦中作乐道:“也算一次神奇的经历了,托你两个妹妹的福,半夜来寺庙淋雨。”
谢宁安无奈道:“可不是,不过说起来,我倒好奇她私会那人。”
因为一说起私会的人,谢笙就很紧张。
谢宁安想着,也许找出私会的人是谁,就能知道谢筝是怎么回事。
就怕有人是借了谢笙的手对付伯府。
没成想,私会的人还没找到,就在慈恩寺后山深处发现了一具有些腐烂的尸首。
“夫君,你看。”顾明臻惊恐道。
顾明臻指的地方,乌漆墨黑,腐臭混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还挺聪明,知道制造假象。”谢宁安屏息,将顾明臻带在怀里,看着那些不成片的蜘蛛网冷笑。
树上茂盛的枝丫被呼啸的夜风吹得晃荡,他微微俯身躲过,举着蜡烛的手突然顿住,顾明臻在谢宁安胸前闷得慌,转过头,压住狂跳的心跳,“这伤口怎么……”
谢宁安闻言,蹲下身,神色凝重,捂着鼻子翻尸首的衣袍。
不出片刻,从他袖子里扯出一条不规则碎布。
谢宁安凝了会神,将碎布重新塞回尸体袖子:“这事恐怕,不是普通人能干得的。”
顾明臻躲在他怀里闷声问道,“你打算报给官府?”
“不仅要报,”谢宁安冷笑一声,“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第二天,五城兵马指挥使收到一个百姓的报官,那人称在慈恩寺后山发现一具尸体。
“你还记得吗?老人们说先帝没登基时,在那藏过身。先帝登基后让人封了暗道。”
“这个肯定,当年总听我父亲提起。”顾明臻眼睛瞪大:“所以你是在那里发现石子尧的痕迹的?”
“可不是。我们当时不是发现那藏着尸首的地方,用蜘蛛网制造了假象吗?
从另一边过去,扒开杂草进去,就看见里头另一个被封着的入口。”
谢宁安说得轻描淡写,顾明臻却听得心里发毛,往他身边挪了挪。
“然后呢?”
“那尸首后脑有伤,前头无路,所以绕到暗道另一头,发现砖子有撬动的痕迹。你想,要是人自己从我们发现那边钻进去,何必拆另一边的墙?”
顾明臻恍然大悟:“所以是有人把尸体藏进去的!”
“对。那人袖子里有一条碎布,那是贡品,普通人没法获得。再结合另一头那能撬开的暗道里的脚印。”
“所以,就着这些证据才找到石子尧的?”
谢宁安打了个响指,“确实,找到了碎布主人,一下就简单了。”
“那人被带到衙门,没打几板子就全招了。”
顾明臻听完,内心忍不住发凉,“仅仅是嫉妒,就要这样置人于死地吗?”
“吓到了?”
“才没有!”顾明臻别开脸,却被谢宁安轻轻揽进怀里。
“不过三妹妹也是巧,就把四妹妹一下子带到那里。她还误食了无恙果,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见到尸首?”
原来,那天在发现尸首之前,顾明臻和谢宁安因为三夫人的话,还再次去了后山。夜风吹得山格外森然。
“哎哟!”谢宁安捂着头。
“人要倒霉真是连老天都不放过。”顾明臻苦笑道。
“不过这果子还蛮好看的。”谢宁安说着,拿起手中的果子在手里抛了抛。
直到回到府上,顾明臻还在苦思冥想。
“实在找不出,大不了明日继续去看看。先睡吧。”
电光石火间,顾明臻起身,抓住谢宁安的手,“后山砸到你那个果子长什么样来的?”
“绿色,像婆果。怎么了?”谢宁安见状,也跟着坐起身来。
“我大概知道四妹妹为什么昏迷了。”顾明臻心跳怦怦,她记得,师傅曾说过一种果,会使人昏迷,但是因为状似婆果,很多人就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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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没有可能,四妹妹被绕在后山里,吃了这个果子吃呢?
顾明臻立马坐不住,翻腾起药箱子,“师傅曾说过,这个果好些地方没种植了,如果是这个原因得赶紧给她解毒。”
今夜又变冷,顾明臻缩着身子往谢宁安怀里挪挪。
春夏之交,京城也时不时飘着细雨。
今日早晨又瓢瓢泼泼地下起雨,此时两市的大街上积着水洼,马蹄飞奔而过时偶尔溅起水滴。
过客也就停下躲雨,在茶楼里喝一碗热茶。
当风尘仆仆的商人脱缰下马,便见到比往常更热闹的茶楼。
此时,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满堂茶客瞬间聚精会神。
原来,这次说的主角是那位兴安伯府“伤仲永”的大公子谢宁安,最近竟立了功了。
这位从南边来的商人一问,嘿,原来竟是那位谢大公子因为一桩案子,成了圣上钦点的巡检吏。
商人好奇,京中的百姓占着自己知道得多,顿时挺起胸来,将手中的白巾往脖子上一甩,绘声绘色地描绘着。
其他聚精会神的听客时不时插上几嘴,使得说书先生忍不住多拍几下惊堂木。
“安静安静!安静!”
商人跟着一起坐下,也聚精会神听着堂上说书先生的描述。
原来,这事还得从半个月前的兴安伯府说起。
那日,兴安伯老夫人请了法师做法,以去除府里最近发生的晦气。
正当法师指着兴安伯大少夫人叫“妖孽”时,大公子夫妇指出了二房陷害的证据。
在此之前,兴安伯府众人去了京中最热门的慈恩寺,而五城兵马指挥使这边收到报官说是寺院后山有异,怀疑有人有不法勾结,因此报了官。
通过尸检,刚好和兴安伯府众人去的时间不相上下。
因此指挥使便前往兴安伯府问事,没成想伯府倒是和这桩命案无关,却被撞破了内宅阴私。
这让兴安伯府又一次成为京城笑话。连那无医自洽的四小姐也被编排了几句。
“这说书的一张嘴,倒比宫里的戏子还会编排。”陆怀川摇着折扇,语气里满是调侃,随即轻嗤一声,“好个无医自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