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远轻笑一声,“说书嘛,总是越离奇越受人关注。不过子安,还好发现得及时。”
话音未落,陆怀川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了吗?信王最近可是气炸了。”
“为了安国公府的郑小姐?”许修远挑眉问道。
陆怀川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是啊。你们说这是安国公的意思还是那位郑小姐的意思?
听暗线来报,信王这些日子,见人就发火啊。”
谢宁安闻言,神色微动。
“说起来,信王也是倒霉。”陆怀川轻叹一声,
“当年因为太子的事,连带着他这个唯二成年的皇子被一道圣旨打发去了苦寒之地当藩王。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贵女宁愿做三皇子侧妃也不愿嫁他为正妃。”
闻言,谢宁安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绪飘回了那个夜晚。
他人生中有过最狼狈的两天,那是第二次。那天,鲜血随着雨水沾了满身。
回来时,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不让眼泪掉下来:“谢宁安,没什么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但是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天之后,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三天没有吃下一粒米,一滴水。宁思急得团团转,后来,他终于打开门。
那天,他看到小姑娘通红的双眼。
是那样水灵灵地看着他,“谢宁安,我要吃喜德阁的桂花糕,你去给我排队。”
谢宁安回神。
“走啦。”
“诶诶诶,你又要走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许大人,”陆怀川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看着谢宁安,“人家可是——”
“有家室的人。”他拖长尾音,和许修远相视一笑。
春日的傍晚风很温和,谢宁安刚到兴安伯府,脚还没跨过去,就见到他父亲谢运清。
“安儿,”谢运清轻咳一声,目光扫过他怀中油纸包,“老太太年纪大了,人越发糊涂……你,万事莫放在心上。”
谢宁安垂眸应了声“嗯”,语气像春日里的泉水,温和,但没有半分波澜。
他绕过谢运清往内院走。
望着儿子挺拔的背影,谢运清抬手摩挲着自己的下颌:“老王,你说”
他忽然转头问身后的老管家,“他可像当年的我?”
管家王贵是和谢运清一起长大的,当然知道伯爷的心结。
他闻言,心里猛然一紧:“当然了,伯爷和大公子都是人中龙凤,眉宇间的英气最是相像,这性格也是……”
话音未落,谢运清已转身往书房去,王贵晃了晃脑袋,赶紧跟上去。
清秋阁,
“谢大人,”顾明臻从贵妃塌上站起来,“这差事,不会累得没时间休息吧?”
想到明日就是谢宁安第一次上朝,顾明臻难免紧张,只是话一开口又让谢宁安哭笑不得。
谢宁安抬眸,眼底笑意藏都藏不住:“臻臻这是提前心疼为夫了?”
谢宁安凑近榻边,手脚不安分地往顾明臻身边凑,“放心,再忙也不会耽误……”
“啪”,顾明臻拍开谢宁安不安分的爪子。
然后抬起指尖,抵住谢宁安凑过来的下巴,笑眯眯故意补充他的未完之语:“好啊,今晚谢大人就睡书房吧,正好——”
“先、休、息、个、够!”
窗外灯笼被风吹得悠悠晃晃,将谢宁安笑着讨饶的笑声传到门口,惊得飞檐下打盹的麻雀扑棱扑棱翅膀。
翌日,天刚破晓,清秋阁后厨就响起劈哩叭啦的声音。
顾明臻手忙脚乱地将锅里的丸子捞出来,接着又拿起银针,沾了沾碟子里的红曲酱。
厨娘在旁边帮着打下手,弯腰时,就看到刚刚少夫人用红曲酱,在丸子上写的“福”“安”“康”的小字。
今个是谢宁安去巡检司当值的第一天,这些都是老一辈说的讨彩头吃食。
天空刚泛起鱼肚白,谢宁安刚从前院练武回来时,正和提着食盒的顾明臻相遇,“怎么起这么早?”
谢宁安伸手扶住她,温热的掌心让顾明臻在晨露中泛着凉意的手微微发烫。
顾明臻眉眼弯弯,将食篮一个劲塞进他怀里:“喏,快吃!吃完就感觉出发,误了时间可不成。”
将谢宁安送至门口,回来时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春日的早晨真美。
不过,转眼又想到待会还要去看三房看谢筝,她耷拉着眉眼瘫回软榻上,摆成一个“大”字。
“鎏苏啊,小鎏苏,你怎么不会易容术呢?要是你会的话,是不是可以假装你家小姐去啦。”
鎏苏眼皮跳了跳,努了努嘴:“夫人,您这说的什么话呢,别说这世间易容不了,便是可以,我也模仿不来您的一举一动呐。”
“哎。”顾明臻扶额,翻了个身,又弹起来。
“罢了,走一遭吧。”
不过刚到明月堂,闻针可落。
再往里走,到四小姐的闺房前,就听到那屋内传来偶尔几声抽泣。
丫鬟给顾明臻打了帘子,甫一进去,就见老夫人正扶着丫鬟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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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拍了拍四小姐谢筝的手:“醒了就好,好好休息。”
三夫人王素薇正坐在旁边,手里拿着药碗,正一勺一勺地喂给谢筝,见顾明臻进来,也冷冷淡淡。
顾明臻也无所谓,她垂眸,看着在这种情况下依旧端坐着,偶尔帮忙打下手的谢笙,忍不住打了个颤。
是个牛人啊。
这时,帘子“啪啦”一声,又有人进来。
来人看了躺在眼床上楚楚可怜的姑娘,又看了看抽泣的三夫人,甩下一句“装腔作势”便走。
门帘啪地打在门框上,这时三夫人也喂完谢筝喝药,“砰”地一声,讲碗重重地搁在桌上。
连带着顾明臻也吃了个冷板凳。
“夫人好心没好报!”回清秋院的路上,鎏苏气得直跺脚,“若不是您偷偷把百灵丹喂给四小姐,她哪能这么快醒过来?”
顾明臻正拿着桃枝,准备往花瓶里放,闻言轻笑道:“傻鎏苏,你觉得你家夫人,是会做赔本买卖的?”
她失神地望着指尖的花枝,“更何况,看到人昏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
说到这,顾明臻想起什么,心里泛起凉意。
那晚,从谢筝那里回来后,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谢筝昏迷后,那个心术不正的法师像那天一样,硬将“妖孽克星”的名头扣在她头上。
在梦中,她没有反驳,谢宁安也没有,任玄真法师将那名头扣在头上。
自那之后,京中贵女见了她便避如蛇蝎,就连一向交好的嘉宁和以寻,也因与她往来,被常德公主和顾明语联手孤立,落得个郁郁寡欢的下场。
顾明臻不小心折了枝上的一朵桃花,“呀,夫人,这可是最好看的一朵。”
顾明臻回神,又听到鎏苏嘟囔,“可惜啦,这要是在枝丫上,这朵没了,她附近这朵到时也许能长得更好些呢!”
顾明臻闻言,猛地一惊。她低头,才发现手掌已经沁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