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顾明臻从慈安堂请安回来,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翻着话本,久久不见翻过一页。
“夫人,朱姨娘和二小姐被打发走的消息传遍京城了,您怎么反倒整日愁眉不展的?”鎏苏好奇问道。
谢玥与姨娘的闹剧啊,顾明臻想到此,又叹了口气,倚在榻上翻着话本,指尖反复摩挲书页折角。
她望着窗外的春光,所谓的请法师明眼就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在得知是白马寺玄真法师之后,她和谢宁安就去白马寺探探究竟。
没想到这玄真法师是真的狂妄,收到的钱大喇喇放着。
想起那天在寺院门外听到的声音,顾明臻就一阵作呕,所谓的法师不过也是酒肉色穿肠的登徒子。
出神间,一袭白色衣袍闯入眼帘。
谢宁安看出顾明臻这几日的低落,特意搜罗了全京城最火的话本送来。
看着满桌子话本,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他调侃自己读话本的模样,顾明臻“噗嗤”一笑,算了,不去想那么多烦心事了。
她抽出那本最厚的话本:“既然夫君如此好心,不如读上一回给我听?”
谢宁安:“……”
他无奈接过,他感觉他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读得认真,顾明臻听着也沉浸在话本中。
艳阳高照,谢宁安也读完这一回了,合上书。
接下来几日,顾明臻好像发觉了兴致,总让谢宁安读话本子。
这天,顾明臻翻着话本:“奇怪,我记得有段写男女主雨夜相见的,怎么找不到了?”
“难道记错了?”她嘀咕道。
“第四十二页,第二段。”谢宁安脱口而出。
接着,便看到顾明臻瞪大一双眼看着他。
谢宁安被看得发毛:“怎么了?”
“你是不是偷看我话本子了?”
谢宁安:“……”
“夫人冤枉,为夫不过是记性好罢了。”
看着顾明臻狐疑的双眼,谢宁安凑近:“比如那天夜里你……”
“谢!宁!安!”顾明臻红着双耳瞪他,记什么不好净记这些乱七八糟!
就那日起,顾明臻仿佛找到了新的乐趣。
她笑眯眯说道:“夫君,背下这页?”
谢宁安苦着一张脸,“夫人,为夫这是要考话本科举?”
“背下嘛背下。”
谢宁安脸上无奈,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天午后,谢宁安枕在顾明臻腿上刚读完话本,顾明臻随口问道:“那个案子还没破?”
“刑部线索断了许久,不过是有一只手在阻止。”
顾明臻见状,半开玩笑问道:“你查到了?”
谢宁安笑笑说道:“夫人猜猜?”
这日深夜,陈指挥使拎着酒坛翻墙而入,“那日就着你说的那被封的暗道去,但是没发现问题啊。”
他醉醺醺地又饮下一杯酒:“这案子愁得我整天睡不着觉,头发一把把地掉。”
陈指挥使晃了晃脑袋,“谢老弟,如今线索一无所获。你说到底还能在哪找呢?”
谢宁安盯着那一簇烛火,指着黑色的阴影给陈指挥使看。
陈指挥使看着灯的阴影下看不到灰尘,瞬间瞳孔骤缩,重重拍了拍他后背:“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
他飞墙而出,惊起几只鸦鹊。
不过一会,他又飞奔而来,“你明日跟我和刑部的人去找!”陈指挥使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干了此等凶案愣是怎么也找不到证据。
三日后,慈恩寺凶案告破。
一番调查之后,线索逐渐指向户部尚书之子石子尧。
原来,死者是一位进京赶考的书生。
去年秋闱,一位寒门书生在诗宴上,言辞间对石子尧这样仗着家世的纨绔很是不屑。
身为户部尚书之子,平日里养尊处优,石子尧哪受得了这般嘲讽,两人当场发生激烈争吵。
谁能想到,秋闱放榜,书生高中了,石子尧却名落孙山。
回到家中,户部尚书石远合恨铁不成钢,对着石子尧一顿数落,直言他不如那个寒门书生。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他心中的嫉妒,甚至对书生产生了怨恨。
再次与书生相遇时,他一怒之下,直接痛下杀手。
之后,他仗着父亲的权势,想要掩盖罪行,他的两个狐朋狗友将尸首藏在慈恩寺后山。
户部尚书得知儿子犯下大错,爱子心切下,选择庇护并且善后。
萦绕在朝堂的一桩案子暴露在阳光下,皇帝下令,将石子尧及同伙斩首,户部尚书石远合流放边疆,其余未参与家属,贬为庶人。
朝堂上,陈指挥使陈明合对谢宁安赞不绝口:“陛下,此子聪慧过人,若不入朝为官,实乃是我朝的一大损失啊!”
此话一出,朝堂上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他也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与那石子尧有何不同?谁知道日后会不会也犯下大错!”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寡言的兴安伯谢运清突然站了出来,言辞犀利反驳道:“休得胡言!”
皇帝看着谢运清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想:这人居然也会护崽了。
“如何不能?”只是皇帝的心思无人知晓,下面的人依旧据理力争。
“你这话差矣,谢宁安可不是不学无术,曾经是会元!”
刑部侍郎何思焘秉道:“陛下,此次破案,谢宁安功不可没。
此人虽名声不佳,但曾是会元,才华出众。而且他乃是伯爷之子,伯爷跳子立侄本就不合礼法,臣以为,可封他一官半职,也好让他施展才华,以免堙没人才。”
此言一出,立刻又有人反驳:“何大人此言差矣,倘若谢宁安真如你所言,谢大人又岂会跳子立侄?”那人甩了甩官袍,“如此之人,如何能为官?”
何思焘据理力争:“谢宁安年少时便高中会元,可见其才华。
此次破案,更显其聪慧果敢。若因些许流言便埋没人才,实在可惜。”
这时,陈明合又跳出来:“何况谁又知道是不是什么家族自己阴私算计。毕竟……”
“咳咳!”就在陈明合差点口无遮拦时,不知道是谁咳嗽两声,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话。
他一愣,反应过来,这不是能在朝堂……至少是陛下面前说出来的。他感激地梭巡一圈,也不知道是谁。
皇帝此时已将目光投向谢运清,问道:“谢爱卿意下如何?”
谢运清神色淡然,拱手道:“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皇帝转头问向陈指挥使:“依你看,他该当几品?”
陈指挥使毫不犹豫地回答:“正六品同知!”
此言一出,朝臣们更是炸开了锅,连刚刚支持谢宁安入朝的都表示反对,坚持说最高只能给九品。
皇帝又看向吏部侍郎,问道:“陆卿,你意下如何?”
没错,这便是皇帝最近的宠臣,吏部侍郎陆怀川。
陆怀川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臣以为,八品巡检史合适。谢宁安脑子灵光,又曾是会元,平日里接触各色人等,最适合调解民间各矛盾。”
终于,皇帝微微颔首:“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