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玄真法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顾明臻看到,刚刚跳得最欢的谢玥和朱姨娘更是慌了手脚。
“你,你血口喷人!”玄真法师色厉内荏大喊道,“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顾明臻勾了勾唇角:“是吗?那请问法师,你师兄玄青大师一生粗茶淡饭,临圆寂更是将仅剩的净财全部捐献。
寺庙库房里,怎会藏着如此崭新的百两银票?”
玄真法师闻言,猛地拽紧手中的锡杖。
他看着顾明臻手中那叠厚厚的银票,张了张口:“呵呵,不过是善男信女捐赠,有何可……”
“哦,你的意思是众多善男信女捐的?”顾明臻将“众多”二字咬得格外重。
“是啊,各位善主来自四方,如何不能有这么多?”
“哦,那可真巧了,”顾明臻轻笑,“众多善男信女居然能捐出这二十张编号连续的银票。”
“你!胡搅蛮缠!”玄真法师知道被诈,恼羞成怒道。
顾明臻看着眼前还想狡辩的玄真,“法师如果执意不认,我这就派人去钱庄查查这些号码的存根,不知法师可敢应下?”
随着顾明臻的话语,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玄真法师。
老夫人的脸色阴晴不定,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玄真法师突然跳了起来,指着顾明臻大喊:“妖孽!莫要狡辩!大家不要被她迷惑,她就是真正的妖孽!她这是在问东而言西。”
说着,他向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想要架住顾明臻,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老夫人没阻止正要上前。
“我看谁敢动!”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侍卫还没见过谢宁安这副模样,眼神冰冷无波,当即被吓得一动不动。
还没等侍卫们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谢宁安已经握住了玄真法师的手腕,用力一扭。
玄真法师发出一声惨叫,瘫倒在地,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瘫着。
众人瞪大了眼睛,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个向来言笑晏晏的人,如此暴戾的一面。
就在这时,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五成兵马指挥使带着一群士兵,手持长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将领出示了令牌,大声说道:“有人报官,慈恩寺后山发现无名尸体,怀疑与安定伯府有关,特来搜查!”
话音未落,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正厅内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脸色各异。
只有顾明臻和谢宁安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谢宁安扫了一眼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懒懒开口:“怎么?平日里一个个不是很威风,现在见到指挥使大人就吓破胆了?不是喜欢冤枉人吗?继续啊!”
谢笙扣这桌面的手指发白,她也没想到不过就是甩掉谢筝去见那人,会惹来这么多事。
此刻玄真法师已经瘫在地上,不停磕着头,砰砰作响,没一会,那处地板都沾着额间血痕。
“大人饶命!小人没有谋财害命啊!那些污蔑谢大夫人的事,都是二小姐指使的!是她!她给了我一百两银票,让我……”
玄真法师抬头,用另一只还能动的手指着谢玥。
谢玥此时已经瘫坐在地上。
柳若梅闻言,心下开怀,当即快步走过去,扇了谢玥一巴掌,“你个贱蹄子!”
谢玥的生母朱姨娘尖叫着准备扑过去,却被侍卫拦住,当即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二老爷谢运灵呆立当场,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对他温顺的女儿竟这般。
“都别乱!”宁思本来就不耐请法师这行为,加上老夫人也不喜她,她干脆不参与。
在听到指挥使来查案,才匆匆赶到,“将二小姐和朱姨娘安置好,再请法师随官差问话。”
“指挥使大人既奉旨办案,府中上下自当全力配合。”
“只不过,陈指挥使,慈恩寺离伯府尚有十里,我那侄女那日礼佛后便一直昏迷,全家匆匆回来就医,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指挥使擦着额角汗点点头。
他本以为只是寻常办案调查,哪料到竟牵扯出这么一串腌臜事。
待盘问完当日随行的丫鬟侍卫,还有客气地问了当日去的众位贵人,天色已暗。
不出意料没有一丁点线索,正失望准备收队时,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大人,听说昔年先帝曾下令填了慈恩院后山的……”
赵指挥使猛然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年轻人含笑的眉眼。
他突然抱拳:“多谢大公子提醒。若真有线索,他日定当重谢。”
有了新的方向,指挥使着急走。
临走之前,他盯着这位平日里在后宅装神弄鬼的“大师”玄真法师,此刻正满脸泪水鼻涕,嘴角抽搐。
待官兵远去,老夫人突然将茶盏砸向四夫人。
“你请来的好法师!”她喘着粗气,转头吩咐身边的嬷嬷:“把那孽障和朱氏带上来!”
老夫人顿了顿:“还有玄真,送去官府!”
谢玥“扑通”一声跪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祖母,孙女知错了,求您饶了孙女这一回。”
“饶?”老夫人冷笑一声,“你这般德行,嫁出去也是丢伯府的脸!来人,把她送到庄子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话音一落,两个婆子已架起浑身发软的谢玥,“送去城外庄子,没有允许不许回来!”
谢玥吓得浑身发抖,不停地凄声求饶,“是三嫂,不对,是顾明……”
顾明语听到三嫂二字,眼神一边,眼眶当即泛红,“祖母,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都要安在我身上。”
“行了,别哭了。还嫌不够乱吗!整天就知道哭哭哭!”柳若梅嫌恶道。
“母亲,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儿媳被泼脏水吗?”顾明语哭着,甚至指起三个手指,“我对天发誓,要是做了这等事……”
“好了,祖母信你。别胡乱发誓!”
老夫人冷冷看着谢玥,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惜。
而一旁的朱姨娘,此刻还昏迷不醒着。
老夫人厌恶地瞥了她一眼,转头吩咐道:“用冷水泼醒她!”
一盆冷水浇下,朱姨娘悠悠转醒。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不见女儿的身影,顿时慌了神,发疯似的冲到老夫人面前,哭喊着求她开恩。
谢玥已经被抬到慈恩堂月洞前,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猛地回头,拼命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被婆子捂住嘴拖出正厅。
朱姨娘跌坐在地:“我的儿!我的儿啊!”
“老爷,二郎,我的玥儿!求您救救咱们玥儿!”
二老爷谢运灵望着发了疯的姨娘,喉结动了动:“母亲,她只是个妇人,此事要不就……”
老夫人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妇人愚钝!”老夫人抄拐杖狠狠砸在地上,“你更是软脚虾,什么时候了还护着女人。”
这句话如惊雷劈在二老爷头顶,突然让他血液仿佛倒流。
是啊,要不是是软脚虾,他早该将那孩子掐死了,早在二十年前。
“今日要么放了朱氏,要么我即刻写放妾书。”二老爷梗着脖子,声音发狠,“伯府要要强留,那便是违法私囚!”
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冷笑:“好,好得很!”
她转头吩咐:“掌嘴二十,让朱家来接走。”
三日后,朱姨娘被两个婆子塞上马车。
她的嫂子掀开帘子,眼中闪过怜悯,转头看着早已神志不清的妹妹:“早跟你说过高门似海,你偏要拿一生去赌……”
马蹄从地上走过,偶尔扬起细土。
朱姨娘望着渐渐远去的朱门,喉咙里发出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