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里遵循着无惨的命令,在天亮之前回到了那栋西式别墅。
心中那莫名的烦躁感尚未完全平息,左眼还残留着隐隐的灼痛。
悄无声息地踏入大门,在一片昏暗中,无惨独自一人,正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
他姿态闲适地靠着沙发,一条腿优雅地搭在另一条腿上,黑色的皮鞋尖反射着月光。
听到动静,无惨并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看向门口,但周身散发的压抑气息表明,他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
月见里垂下眼睫,没什么犹豫的走到无惨面前,然后极其自然地跪下。
“无惨大人。”
听到他的声音,无惨才微微抬眼,那双赤红的眼瞳缓缓聚焦在跪伏于地的月见里身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这样看着月见里,从上到下。
良久,他翘起的那只脚微微抬了抬,皮鞋的鞋尖抵上了月见里的下巴。
动作居高临下,带着漫不经心的侮辱与不容置疑的掌控。
月见里顺从地借着这股力道微微抬起头,露出了鬼最脆弱的地方。
“戴着花牌耳饰的猎鬼人,和叛徒,一个,都没有死。”
无惨睥睨着脚下的月见里缓缓开口,声音很沉,也很慢。
“那两个废物不中用,连你也不行吗!月见里!为什么没有动手!”
随着话音落下,那原本只是轻抵着下巴的脚猛地施加力道,重重踩在了月见里的肩上。
巨大的力量让月见里的身体晃了晃,锁骨处传来断裂的声音,但他依旧维持着跪姿,没有抵抗。
沉默了一瞬,月见里飞速想着对策。突然间,他蓦然想起珠世小姐的话。
“他无法完全控制你。”
“他舍不得你死。”
这是真的吗?那他此刻的想法,无惨能完全洞悉吗?他的命,在无惨眼中,或许更加重要?
虽然这或许是个相当危险的试探,但他需要答案。
于是,月见里抬起手,握住了无惨的裤脚。
雾红色的眼睛望向无惨,里面刻意氤氲起委屈和无措的水光,声音也放得轻软,带着颤抖:
“无惨大人,我的血鬼术……并不是攻击性的……”
“那个戴着花牌耳饰的猎鬼人像……一样,并不弱小,况且他甚至还有其他鬼的帮助。我以为,我的命对您来说,会更加重要一些……”
无惨听着月见里的狡辩,踩在他肩上的脚并没有移开,只是更加深地凝视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所有想法。
于是,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无惨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
“……月见里,是因为曾经你与那个叛徒生活过一段时间,产生了感情,所以你选择放过了她,是吗?”
月见里心中猛地一凛,立刻抬头,更加急切地望向无惨,试图撇清关系。
“无惨大人,我待在您身边的时间是最长的……”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忠心表白。
但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独自一人的游历外,他留在无惨身边的时间,远超过其他任何人。
无惨看着月见里那双急于证明什么的眼睛,没有说话。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月见里又觉得左眼开始痛了。
终于,无惨缓缓收回了踩在月见里肩上的脚。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依旧跪在地上的月见里完全笼罩。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等到这个晚上,我会离开。”
无惨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说着,俯下身,伸出手捏住了月见里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而你的去处……”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思索了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你去找下弦之伍……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月见里顺从地仰着头。脑中却在想着这个“下弦之伍”,他对于上弦都尚且不是很熟悉,更何况是下弦了。
“不过既然你喜欢这样拥有感情的,那就去与十二鬼月建立关系,付出感情,而不是叛徒,或者人类。月见里。”
无惨的拇指摩挲着他的下颚,有些嗤笑和嘲讽。
月见里顺从的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莫名的情绪,将所有的不安和疑虑压下。他微微点头,声音平稳地应下:
“是,无惨大人。”
“我会让玉壶带你过去,月见里,你还是不要再单独行动了,我太不放心了。”无惨这样说道。
“是。”
月见里低声应道,保持着跪姿,直到无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客厅,才缓缓起身。而此时,窗外的太阳已经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