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精门,一刀峰,晨
薄雾未散,晨露沾湿了青石板。阿土结束了彻夜的打坐,稚嫩的脸上却少见地带着一丝困惑与疲惫。他走到正在对着初升朝阳伸懒腰的凌河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
“大哥,”阿土的声音有些迟疑,“自从筑基后,我每晚打坐修炼,近乎两年未曾真正入睡。但昨夜…很是奇怪。”
凌河收回手臂,低头看向他:“嗯?怎么了?”
“我不知是自行入梦,还是被拖入了梦魇。”阿土眉头微蹙,努力回忆着,“我梦到了储物戒里的那位…女前辈。她在一个光怪陆离、色彩破碎的世界里,仿佛一直在焦急地寻找着什么。然后…她突然发现了我。”
凌河的神色认真起来:“她对你做了什么?”
“她…她对我笑了,”阿土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那笑容很复杂,有悲伤,有欣慰…她说,我就是她要找的人。然后,她抬起手,非常明确地指向了南方…让我去找她。”
南方?凌河心中一动,立刻在心中默问:“老银(银河天道),是不是你搞的鬼?这梦是你安排的?”
意识深处一片沉寂,银河天道依旧毫无回应,这种沉默本身却仿佛是一种答案。
凌河叹了口气,揉了揉阿土的脑袋:“看来,时候到了。”他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从自己的储物戒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另一枚古朴的戒指——那枚得自龙冥手指上的储物戒。
“阿土,还记得这个吗?”
阿土点点头:“记得,是和女前辈合葬在一起的那位修士的戒指。”
“对,”凌河将戒指放在阿土掌心,“这也是你的机缘。拿着。”
阿土尝试将神识探入,却立刻被一股强大而冰冷的禁制之力弹回。“打不开…”他抬头看向凌河,眼中满是疑惑,“可是大哥,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就算有了指引和戒指,又从何下手?”
凌河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高深地道:“这些年,你大哥我也不是白混的,暗中搜罗了不少情报。”他自然不会说是银河天道告知,只好将那段百万年前的恩怨,删减掉关键细节,添油加醋地编成了一个充满遗憾与秘密的古老故事。
“你看这戒指上的纹饰,‘北极’二字隐约可见。”凌河指着戒指上古老的铭文,“这枚戒指的主人,很可能来自北域一个极其神秘的宗门——北极玄灵宫。他和这位女前辈之间,定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而这些秘密,很可能就封存在这枚戒指之中。”
他语气变得深沉:“两位惊天动地的大能,最终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本该彻底湮灭于时光长河。但他们遇到了我们,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业力’,是跨越万年的‘传承’之力选择了你。阿土,既然选中了你,你便有责任去揭开这段尘封的历史。当时机成熟,你或许真需南下,甚至远赴北域,前往那北极玄灵宫。答案,或许就在那里。”
阿土握紧了手中冰凉的戒指,小小的拳头蕴含着力量,他望向南方天际,目光中少了几分懵懂,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思索。
元泰城,百草丹阁,江晚房中
江晚指间捻着那枚碧绿通透的“秋水”玉簪,心潮澎湃。与器灵心神交融后,其诸般妙用已了然于胸。
她走到镜前,轻轻解开发髻,青丝如瀑垂落。她左手虚拢长发,右手拈起“秋水”,簪尖顺着耳后灵巧一旋,挽出半朵流云般的发髻,玉簪恰到好处地卡入发间。一阵穿堂风过,她下意识地用簪尾的剑柄状饰物抵住云鬓,左手顺势将几缕碎发绾好固定。
镜中人,清丽绝俗,而那枚“秋水”簪更添一份英气与神秘。
“神隐!”江晚心中默念,催动“秋水”。
下一刻,她整个人从原地凭空消失!没有光影扭曲,没有气息波动,就仿佛从未存在过。
江晚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感”包裹着她。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纯粹的灵体,漂浮在一片茫茫的、与现实世界重叠却又平行的次元缝隙之中。她能清晰地看到屋内的一切,能听到窗外细微的风声,但伸出手,却触摸不到任何实体。
她心念一动,身体便轻飘飘地穿墙而过,毫无阻滞。她飘荡至元泰城上空,俯瞰着下方街市、夜风穿过她虚幻的身体,毫无触感。她如同一个至高无上的旁观者,冷眼看着这座城市的悲欢离合,却不与之产生任何因果纠葛。
“好奇妙…”她心中惊叹,玩心大起。她飞入郝掌柜的房间,郝凌云正在蒲团上凝神打坐。江晚飘到他面前,顽皮地对着他的脑袋挥出一拳——拳头毫无阻碍地穿透而过,郝掌柜纹丝不动,毫无所觉。
江晚忍不住无声地咯咯笑了起来。
她又飘到妙珠的房间。只见妙珠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似乎已然安睡。江晚玩心不减,直接躺倒在她身边,甚至想尝试“附体”,却发现根本无法融入。她起身细看,却发现妙珠双颊泛着异常的红晕,呼吸略显急促起伏,睫毛微颤。
“咦?莫非是在做什么…春梦?”江晚歪头想了想,不禁嘿嘿低笑两声,觉得有趣。随即不再打扰,身形一飘,便穿出屋顶,径直朝着元泰城中心那片最为宏伟的建筑群——城主府飞去。
城主角鹤厉乃是合体中期大能,江晚心中存着万分谨慎。她先在城主府外围飘荡观察,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从一堵厚实的宫墙穿透而入。
内部巡逻的卫队、偶尔走过的修士,无一人能发现她的存在。她如入无人之境,好奇地四处探查。在一处洞府外,她感知到一名元婴修士正在打坐,负责以神识监控全府的元婴修士,其强横的神识如同潮水般周期性扫过整个府邸。江晚径直飘到他面前,几乎脸贴着脸,对方却毫无反应。她甚至抬起脚,虚虚从他头顶踩过——依旧安然无恙。
信心大增的江晚,终于朝着最深处的城主洞府飘去。她缓慢地、谨慎地穿透一层层墙壁和禁制——令人惊奇的是,那些足以绞杀元婴、困住化神的防御禁制,对处于这种奇异状态的她,竟也全然无效!
洞府内空旷无人。江晚仍不敢大意,仔细探查每一个角落。案几上有一些奏疏,她将神识探入,多是些城池管理的琐事。她又发现了几个隐藏的暗格,里面存放着一些密奏,内容也无非是与其他势力的利益往来或元泰城内部事务,并无她关心的、关于神精门或东部之地的核心机密。
她甚至检查了柜子后面、床榻底下、砖石缝隙,几乎将洞府翻了个底朝天,仍一无所获。
“藏得可真深…”江晚有些气馁,双手叉腰(尽管无人能看见),在这绝对安全的隐身状态下思索了片刻。
她不气馁,飞出主洞府,在占地方圆两百亩的巨大城主府内继续飘荡搜寻。终于,在一处造型奇特的假山前,她感应到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穿透假山,发现内部竟有一条向下的、蜿蜒曲折的密道入口。
江晚懒得走密道,直接向下穿透岩石土层。地下赫然开辟出足有十亩方圆的巨大空间!一座座阴森的石室林立,入口处的石碑上,刻着两个令人心寒的大字——幽冥!
这里才是真正的幽冥阁总部!
江晚心中一阵激动,立刻挨个石室探查。她找到标着“阁主殿”的房间,悄然潜入。殿内无人,她放心地四下查找。
很快,她便发现了存放在这里的海量卷宗和玉简。神识扫过,内容让她脊背发凉!这里记录着东部之地各大宗门的核心秘密、安插在各处的卧底名单、尚未执行的暗杀目标、任务负责人…已完成的任务卷宗,竟然堆积了十几个巨大的铁箱!这幽冥阁成立千年,暗中沾染的鲜血,恐怕已汇流成河!
她越看越是心惊。终于,在“未完成任务”区域,她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目标:江晚、凌土。物品:青金铜壶、神秘女尸。备注:另附‘秦岚’执行之‘除凌河’任务。总体负责人:疖轰菌长老。”
“秦岚?”江晚皱眉,“从未见过此人…看来是一直没找到我们,所以交由这个长老统一负责了。”
她继续探查,那些标着绝密的暗格、密柜,虽有禁制光华流转,但对处于“秋水”隐匿状态下的她而言,形同虚设。她只需将脑袋(神识)探入,便能轻易读取内容。
在一个标注“人员档案”的密格中,她再次看到了“秦岚”的名字。玉简内记录的信息让她怒火中烧!
“东域白部,秦氏宗族,上下五百余口。酬劳:灵石五十万。执行结果:尽数除之。备注:目标幼女‘秦岚’身具灵根,由杨玉娘带回抚养,授以秘法,列为暗影阁长老候选。”
“好一个幽冥阁!杀人全家,还要将孤儿培养成冷血杀手,为其卖命,真是恶毒至极!”江晚心中愤懑,立刻想到,“这玉简必须拿走!日后若有机会找到秦岚,或许能以此真相,让他们反目成仇!”
她在阁主室内又发现了一处隐藏极深的密室,里面霞光宝气,堆积如山的灵石(数量恐有百亿计)和各种珍贵材料、法宝琳琅满目!
江晚心跳加速,知道机不可失!她瞬间现出真身,以最快速度将密室内所有灵石、宝物连同那枚记录着秦岚身世的玉简,尽数扫入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到一息之间!
然而,就在她现身的刹那,尽管极其短暂,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和灵力痕迹还是泄露了出去!
“谁?!”
阁主室外,一名负责镇守此地的化神初期长老——瘴瘟肋,猛地睁开双眼,厉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撞破大门冲入阁主室内!强横的化神期神识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威压弥漫,将每一个角落都死死锁定!
他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疯狂探查。一无所获!没有任何人影,没有任何气息!
但他的目光猛地凝固在那扇已被打开的密室门上!他冲进去一看,顿时如遭雷击,浑身冰凉——空了!价值数百亿灵石的库藏,竟然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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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瘴瘟肋魂飞魄散。一个化神修士坐镇于此,竟让人在眼皮底下搬空了宝库而毫无察觉?这说出去谁会信?监守自盗的罪名恐怕会直接扣在他头上!想到角鹤厉的手段,瘴瘟肋冷汗湿透衣背,瞬间萌生了卷铺盖跑路的念头!瘴瘟肋万念俱灰,找不到窃贼,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跑路!趁城主还未归来,利用传送阵逃往西域,再转道南域十岛躲藏…
就在他心神激荡,准备转身收拾细软跑路的瞬间!
一道细微到极致的红光,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阴影中疾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神识反应!
瘴瘟肋毕竟是化神修士,生死关头爆发出了全部潜力。他怪叫一声,身上那件道袍瞬间绽放出护体光华,自动离体向后迎去!同时他猛地转身,一柄寒光四溢的宝剑已然在手,瘴瘟肋大骇,挥剑斩出,磅礴剑气将阁主室的大门轰得粉碎,!然而,那道红光竟诡异无比,如同虚幻之物,轻易穿透了道袍的拦截,已射至他面门!此刻他才看清,那竟是一根如幽灵般的红线绳!
他挥剑疾斩,剑气纵横,却再次落空!红丝线如有生命般,灵巧地缠绕上剑身,并顺势沿着他的手腕急速蔓延!
瘴瘟肋大惊失色,想要甩脱宝剑,却发现为时已晚!红丝线快如闪电,瞬间游走全身,猛地收紧!
“呃啊!”他惨叫一声,瘴瘟肋狂催化神灵力,试图震断绳索,但那力量如同泥牛入海。只觉全身灵力瞬间被彻底禁锢,再也无法调动分毫!那红绳蕴含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法则之力,越勒越紧,他的身体被一股巨力强行扭曲,脑袋朝后,脚跟冲前,整个人被扭成了一个夸张的180度麻花状!浑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碎裂声!
剧痛和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眼前一黑,鲜血混合着白沫从口中涌出,彻底失去了意识。
从偷袭到结束,整个过程不过一息!
江晚显出身形,脸色也有些发白。她知道刚才的剑气轰鸣和灵力爆发必然已惊动他人。不敢有丝毫迟疑,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神精门禁地、关押疖轰菌的那处密室景象——那是她目前唯一清晰记得且能确定安全的地方。
她闭目凝神,沟通“秋水”,朝着身前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空间如同布帛般被悄然划开一道裂痕,后面是光怪陆离的虚空乱流。她抓起被“胭脂”神鞭捆成粽子的瘴瘟肋,毫不犹豫地踏步而入,瞬间消失。空间裂痕随之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神精门,宗门宝库密室
太上长老病多正在蒲团上闭目打坐,神识却时刻笼罩着被禁锢的疖轰菌,不敢有丝毫松懈。
突然!
他面前的空地上,毫无征兆地爆起一团微弱的光晕,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谁?!”病多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蹦起身来,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宝刀瞬间出现在手中,摆出防御架势,心脏狂跳不止,还以为是有强敌突破了宗门重重禁制直接杀到了这最核心之地!
光芒散去,现出两个人影。一个亭亭玉立,竟是本应在元泰城的江晚!另一个则被诡异的红绳捆成一个扭曲的球状,昏迷不醒,气息却赫然是化神期!
病多愣了好一会儿,才惊疑不定地收起宝刀,拍着胸口,没好气地埋怨道:“你…你这丫头!怎地突然就冒出来了?!吓死老夫了!这……这是何人?”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地上那个被捆得极其艺术、昏迷不醒的化神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