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良版九转还魂丹的成功炼制与静松真人的痊愈,让青囊堂的声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仅边荒之地,连周边数州之地的修士,都开始传颂“星针神医”李狗蛋的名号。每日前来求诊者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身患奇症、被其他医馆判了“死刑”的修士。
狗蛋并未因声名鹊起而懈怠。他白日坐诊,夜晚则继续参悟《青囊造化诀》,尤其是结合观星所得,尝试将星辰韵律更深地融入功法与医术之中。静松真人伤愈后,清溪观与青囊堂的关系更为紧密,观中库藏的一些古老医典与地脉记录,也开始对狗蛋开放,供其研习。
这一日,正值盛夏午后,青囊堂前厅颇为宁静。狗蛋刚为一位因修炼火系功法导致“离火焚心”的筑基修士施针完毕,正在书写调理药方,忽听堂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慌的呼喊:
“让开!快让开!李堂主!救命啊!”
数名气息彪悍、浑身带伤的修士,抬着一副血迹斑斑的担架,几乎是撞开前厅的门冲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人,身着残破的黑甲,胸口一道巨大的爪痕深可见骨,伤口处皮肉翻卷,呈现诡异的紫黑色,且不断有腥臭的黑血渗出。更骇人的是,此人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纹路,仿佛有无数黑色小虫在皮下游走。
抬担架的几人中,为首的是一名独臂壮汉,满脸血污,眼中尽是焦灼与绝望:“李堂主!求您救救我大哥!我们在‘阴风峡’猎杀一头‘幽冥尸蛟’,不慎被其临死反扑所伤!大哥中了那畜生的‘幽冥尸毒’和‘蚀骨阴咒’!坊市里其他医馆都说没救了,我们兄弟拼死才将他抬到您这儿!”
阴风峡?幽冥尸蛟?狗蛋眉头微皱。阴风峡位于落云坊市西南八百里,乃是一处阴煞汇聚之地,常有僵尸、骨妖出没。幽冥尸蛟是其中霸主级别的凶物,身兼尸毒与阴煞咒力,极为难缠。看此人的伤势,确实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尸毒与阴咒不仅侵蚀肉身,更已侵入心脉与识海,寻常手段确实回天乏术。
堂内其他候诊者见状,纷纷避让,面露骇然与同情。
狗蛋起身,快步上前。他先以神识探查,心中也是一沉。伤者生机已如风中残烛,心脉被尸毒缠绕,识海被阴咒封锁,神魂之火微弱得几乎熄灭。若非此人根基扎实,修为已至筑基大圆满,且有一股极其坚韧的求生意志强撑着,恐怕早已毙命。
“伤得太重,尸毒阴咒已深入本源。”狗蛋沉声道,“我只能尽力一试,能否救回,要看他的造化,也看你们能否提供足够的辅助。”
独臂壮汉闻言,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噗通跪倒:“李堂主!只要您肯救!需要什么,我等兄弟就是拼了命也给您找来!灵石、药材、法器,只要我们有!”
“灵石药材尚在其次。”狗蛋摇头,“我需要你们之中修为最高、与此人血脉或功法同源者两人,在我施救时,以自身真元护住他的心脉与识海核心,为我争取时间。此过程凶险,输送真元者可能被尸毒阴咒反噬。”
“我来!”“还有我!”立刻又有两名带伤的汉子站出,皆是筑基中后期修为,眼中毫无犹豫。
“好。”狗蛋点头,对林婉清道,“准备‘净室’,布‘小五行封禁阵’隔绝内外干扰。清荷,取我备用的‘太阳精金粉’、‘千年雷击木心’、‘地乳灵液’,再准备一套长针。”
他又对那独臂壮汉道:“你们剩下的人,守住堂外,任何人不得打扰。”
净室之中,阵法启动,光华流转,隔绝了内外气息与声音。伤者被平放在中央玉榻上。狗蛋静立榻前,闭目凝神。这一次救治,难度甚至超过静松真人。静松真人虽中噬魂幽焰,但本源未损,且有九转还魂丹护持。此人却是生机几近断绝,本源溃散,需同时拔除尸毒、化解阴咒、修复肉身、唤醒生机、稳固神魂,可谓五管齐下,且需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否则一旦最后一点生机之火熄灭,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他脑海中,《青囊经》中关于驱毒、破咒、续命、安魂的篇章飞速闪过,与《青囊造化诀》的感悟、观星所得的自然韵律相互印证、融合。一个极其复杂、环环相扣的救治方案逐渐成形。
“开始。”
狗蛋睁开双眼,眸中金光流转,八卦虚影于身后一闪而逝。他双手齐动,快如幻影。
左手并指如剑,翠金色真元凝聚指尖,先以“封元截脉”手法,闪电般点中伤者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强行封锁其正在溃散的气血与真元,减缓生机流逝,并将尸毒阴咒暂时禁锢于几处主要区域。
右手一扬,十二根长短不一、闪烁着不同光泽的金针、银针、玉针同时飞出,精准刺入伤者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的关键节点。这是结合了星纹针定魂、神农针破邪、以及他新近领悟的“周天星辰针法”雏形,旨在构建一个临时的“体内周天循环”,护住脏腑,疏导淤毒,并尝试引动伤者自身残存的生机与意志。
“你二人,现在!以真元护住他膻中与百会,稳住心脉与识海核心!记住,只守不攻,无论发生什么,不得中断!”狗蛋厉声喝道。
那两名汉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双掌分别抵住伤者膻中与头顶百会穴,精纯的真元缓缓渡入,形成一层保护。
狗蛋取出太阳精金粉,以自身离火真元激发,化作一团炽烈却不失温和的金色光雾,笼罩伤者胸口狰狞的爪痕伤口。至阳之气与幽冥尸毒激烈对抗,发出“嗤嗤”声响,黑烟不断冒出,腥臭扑鼻。同时,他以千年雷击木心研磨的粉末,混合地乳灵液,涂抹在伤者体表那些蠕动的黑色纹路上。雷击木心蕴含天雷破邪之力,地乳灵液则能滋养被阴咒侵蚀的肌体。
这只是外部处理。真正的凶险在于体内。
狗蛋深吸一口气,神识沉入伤者体内,如同一位潜入敌阵的将军,开始细致而凶险的“清剿”。他的真元化作无数细丝,循着经脉游走,寻找、包裹、分解那些深入骨髓、脏腑的尸毒微粒。每清除一处,便以《青囊造化诀》的生机之力进行滋养修复。同时,分出一部分神识,如同一柄锋利而精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切割、剥离附着在神魂之上的阴咒纹路。
这是一个极度耗费心神与真元的过程。狗蛋额头上汗如雨下,脸色逐渐苍白。但他眼神依旧坚定,动作稳如磐石。他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我,全部心神都与伤者那微弱的生命之火连接在一起,感受着它的每一次摇曳,每一次挣扎,并以自身医道与修为,为它添柴加薪,遮风挡雨。
净室之外,独臂壮汉等人焦急徘徊,度秒如年。林婉清和柳清荷守在门口,亦是掌心出汗。
三个时辰过去,净室内依旧寂静无声。
五个时辰过去……
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净室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狗蛋踉跄着走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浮,衣衫已被汗水浸透。他靠在门框上,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李堂主!” “师尊!”
众人围拢上来。
狗蛋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幸不辱命……尸毒已拔除九成,残余需靠他自身慢慢化解;阴咒已破,但神魂受创不轻,需静养至少一年;肉身伤势已稳定,生机已续……性命,保住了。”
他顿了顿,看向那独臂壮汉:“他意志之坚韧,世所罕见。若无这股求生之念,我也无力回天。让他在此静养三日,待情况稳定,再行挪动。后续调理药方,稍后我会开给你们。”
独臂壮汉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堂堂七尺汉子,竟是虎目含泪,朝着狗蛋就要跪下磕头。
狗蛋勉力抬手制止:“医者本分……扶我去静室休息。”
林婉清和柳清荷连忙上前搀扶。狗蛋几乎是被架着回到了自己的静室,一沾蒲团,便沉沉睡去,显然是心神与真元消耗到了极限。
三日后,伤者苏醒。虽然虚弱不堪,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得知是狗蛋拼死相救,这位名唤“铁战”的汉子,挣扎着要向狗蛋行大礼。
狗蛋修养三日,已恢复了些精神,制止了他:“铁道友不必如此。你兄弟几人情义深重,令人敬佩。你自身求生意志,才是关键。”
铁战等人千恩万谢,留下了远超寻常诊金的报酬——除了大量灵石,还有他们在阴风峡冒险所得的一株罕见的“阴煞还阳草”和几块品质极佳的“幽冥铁”,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狗蛋推辞不过,只收了部分作为药资。
此事再次轰动坊市。幽冥尸蛟之毒、蚀骨阴咒,皆是令人闻之色变的绝险,李堂主竟能将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硬生生拉回来!其医术之精,仁心之厚,修为之深,已臻化境。
更让狗蛋意想不到的是,在成功救治铁战后,他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的青囊金丹微微一震,表面流转的功德金光,骤然间明亮、浑厚了数倍!一股温暖、纯净、带着感激与生命喜悦的奇异力量,自冥冥中汇聚而来,融入金丹,滋养着他的神魂与道基。连《青囊造化诀》的运转都似乎更加圆融顺畅,对天地生机的感应也更加敏锐清晰。
“这便是……救治濒死之人、挽回绝境生机,所积累的大功德吗?”狗蛋心中明悟。功德之力的增长,并非简单的数量叠加,而是一种质的提升,一种与天地间“生”之大道更深的契合。难怪古籍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不仅是世俗善功,于修行者而言,更是滋养道基、感悟大道的无上资粮。
此事过后,前来青囊堂求诊的危重、疑难病患更多了。狗蛋来者不拒,只要有一线生机,便尽全力施救。每一次成功的救治,不仅挽回了生命,巩固了青囊堂的声誉,也为他积累着或浓或淡的功德之力。
他的修为在功德滋养与不懈修行下稳步提升,金丹中期的境界彻底稳固,并向更深层次迈进。而《青囊造化诀》在一次次救治危难的实践中,不断得到锤炼与完善,尤其是对生机引导、阴阳调和、五行流转的应用,越发精妙入微。
青囊堂,渐渐成为边荒之地修士心中,一处能带来“生”之希望的圣地。而狗蛋,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救死扶伤与功德积累中,向着医道更高处,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