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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野路子修士的尴尬(1 / 1)

农历十五,望日,月华如水。

子时将近,省城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沉寂,霓虹渐熄,只余下少数主干道尚有车灯流淌。城西“老龙潭”一带,早年是护城河拐弯处形成的深潭,后来城市扩建,河道改造,此处便逐渐荒废,只留下一片杂草丛生、堆满建筑垃圾和漂浮着可疑泡沫的死水潭,以及潭边那座早已废弃、桥面坍塌大半、只剩下几个黑黢黢桥墩的旧水泥桥。

这里远离主城区,路灯稀疏昏暗,甚至有几盏已然损坏,只靠月光勉强照亮坑洼不平的土路和扭曲的灌木阴影。夜风掠过水面和荒草,发出呜呜的声响,夹杂着远处隐约的野狗吠叫,更添几分阴森荒寂。空气中弥漫着水腥、淤泥和垃圾发酵的混合怪味。

狗蛋提前半个时辰便已抵达。他隐身在距离废桥墩约百丈外一丛茂密的芦苇之后,收敛所有气息,如同顽石,灵觉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细细扫描着周围环境。

此地灵气比市区中心稍好,但也稀薄驳杂,水潭深处似乎沉积着一股阴寒秽气,想来是多年污水汇聚、又无人清理所致。几个残存的桥墩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黑影,其中一个最大的桥墩下半截浸泡在乌黑的水中,上半截则爬满了藤蔓和苔藓,看上去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并无特异之处。

“水涨三尺……”狗蛋默默计算着时辰。子时三刻,是一天中阴气最盛、阳气初生的转折点,也是某些水属或阴属阵法、结界力量波动较大的时刻。结合“望日”月华最满,潮汐引力最强……或许,那坊市入口,真的与水有关。

他耐心等待着,同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其他人。独眼老头说“只认引,不认人”,意味着持有“引子”(如他的养气丹)并知道方法的人,都可能前来。黑煞门的人会不会也来?或者其他隐藏在市井中的散修、邪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时初刻、二刻……潭水似乎随着月亮的升高,开始微微荡漾,但并无明显上涨。

就在子时三刻将到的瞬间,异变突生!

并非潭水暴涨,而是那最大的废桥墩浸泡在水中的部分,表面那些看似自然的苔藓和水渍,在满月银辉的照射下,突然亮起一圈极其微弱、如同水波涟漪般的淡蓝色光华!光华一闪即逝,若非狗蛋一直全神贯注,几乎难以察觉。

紧接着,桥墩根部的水面,无声无息地向下凹陷,形成一个直径约三尺、边缘光滑、内部幽深、仿佛通向另一个空间的圆形“水洞”!洞口并无水流涌入,反而散发出一股与潭水截然不同的、清新湿润、带着淡淡灵草香气的微风!

“就是这里了!”狗蛋心中一凛。这入口设计得极为巧妙,借助天时(望日子时)、地利(废弃桥墩)、水势(月华引动潭水细微变化)以及隐匿阵法,若非知情者,根本无从发现。

他不再犹豫,正要从芦苇后走出,前往那水洞入口。

突然,身后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以及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与紧张的对话声。

“快点!就是这儿!我亲眼看见那小子往这边来了!他手里肯定还有好货!”

“王胖子,你确定?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坊市入口?别是耍我们吧?”

“错不了!独眼李那老东西透的口风,今晚子时三刻,老龙潭废桥墩,水涨三尺!你们看那水洞!”

狗蛋眉头一皱,神识悄然扫去。只见三个身影正鬼鬼祟祟地从荒草中钻出,朝着桥墩摸去。为首一人,油头花衬衫,大金链子,正是前两天在旧货市场想抢他“碎星铁”残片的那个王胖子!他身后跟着两个汉子,一个满脸横肉,手持一根裹着黑布的短棍(隐隐有煞气),另一个身形干瘦,眼神闪烁,腰间鼓鼓囊囊,似乎藏着什么。

这王胖子果然贼心不死,不仅跟踪他(或者说,跟踪可能持有“引子”的人),还带了两个帮手,想来是打着抢夺“引子”、顺便报复的主意。看他们这架势,对坊市入口似乎也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典型的“野路子”。

狗蛋暂时按捺不动,冷眼看着。

王胖子三人摸到潭边,看着那幽深的水洞,又惊又喜又有些害怕。

“真……真有门!王哥,这怎么进去?跳下去?”满脸横肉的汉子问道。

“废话!没听说是水涨三尺吗?现在水洞开了,肯定就是入口!跳!”王胖子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黄符贴在胸口(那黄符灵力微弱,似是劣质护身符),当先就要往水洞里跳。

“等等!”那干瘦汉子比较谨慎,拉住了王胖子,“王哥,坊市入口哪有这么简单的?听说都要‘引子’或者口诀什么的!咱们就这么跳,万一下面是陷阱呢?”

王胖子一愣,也有些犹豫,随即眼珠一转:“怕什么!咱们跟着前面的人跳不就行了?刚才那小子肯定也要进去!咱们等他先跳,然后跟着!要是没危险,咱们就进;要是那小子倒霉中了招,咱们正好捡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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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自以为得计,便缩在桥墩阴影里,探头探脑地等着狗蛋“先跳”。

狗蛋在暗处看得分明,心中冷笑。这几个家伙,连坊市最基本的规矩和风险都不清楚,就敢来凑热闹,真是无知者无畏。那水洞入口看似平静,但他能感觉到洞口边缘有极其细微的空间波动和能量筛选,若无“引子”(特定灵力波动或信物)护身,或者不符合某种条件(比如修为、气息),贸然闯入,恐怕真的会触发未知的禁制或陷阱。

他不再理会这几个跳梁小丑。时辰将至,水洞入口的光芒开始微微闪烁,似乎开启时间有限。

狗蛋从怀中取出之前装养气丹的那个小瓷瓶(丹药已送出,但瓶上还残留着丹药的灵气和独属于他的气息),又调动一丝混元真元注入瓶身,让其散发出与“引子”类似的、温和却精纯的灵力波动。

然后,他不再隐藏,身形一闪,从芦苇后掠出,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径直朝着水洞入口走去。

“来了!那小子来了!”王胖子三人顿时兴奋起来,瞪大眼睛看着。

狗蛋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走到水洞边缘,毫不犹豫,一步踏入!

他的身影没入水洞幽深的黑暗之中,没有溅起水花,仿佛被那黑暗无声吞噬。

“进去了!没事!快跟上!”王胖子见状,大喜过望,立刻招呼两个手下,争先恐后地冲到水洞边,学着狗蛋的样子,也一头扎了进去!

然而,就在他们身体触碰到水洞边缘那圈微弱蓝光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闷响!水洞边缘蓝光大盛,不再是温和的涟漪,而是化作数道扭曲的、如同鞭子般的蓝色光索,闪电般抽向王胖子三人!

“啊!”

“什么东西?!”

“护身符,快!”

王胖子胸口的劣质黄符瞬间燃烧,化为灰烬,却只抵挡了不到一瞬!蓝色光索结结实实地抽打在三人的护体气劲(微弱且杂乱)上,发出“噼啪”爆响!

“噗通!”“噗通!”“噗通!”

三人如同被巨力抛出的沙袋,以比进去时更快的速度,惨叫着倒飞出来,狼狈不堪地摔在潭边的烂泥和垃圾堆里,浑身焦黑冒烟,衣服破碎,口鼻溢血,显然受了不轻的震荡和内伤。

“咳咳……妈的……怎么会这样……”王胖子挣扎着爬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泥水,又惊又怒又怕。他看向那幽深的水洞,此刻入口的蓝光已经彻底消失,水洞也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乌黑潭水。

“那小子……他怎么能进去?”干瘦汉子捂着胸口,满脸骇然。

“他……他肯定有真正的‘引子’!或者知道口诀!”满脸横肉的汉子咳着血,眼中充满不甘和贪婪,“王哥,咱们这次栽了!那小子身上肯定有好东西!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胖子眼神阴狠,擦去嘴角的血迹,望着狗蛋消失的方向,咬牙道:“当然不能算了!等!等他出来!不管他得了什么好处,都得给老子吐出来!叫上老六他们,带上家伙,堵死这附近的路!妈的,进了坊市又怎么样?出来还不是得落我们手里!”

三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荒草丛中,显然是去搬救兵,准备守株待兔,做那黄雀在后的美梦。

而此刻的狗蛋,在踏入水洞的瞬间,只觉眼前一暗,身体被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包裹、牵引,仿佛穿过了一层清凉的水膜。短暂的失重和旋转感过后,脚下一实,眼前豁然开朗。

他已然身处一个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空间。

脚下是平整的青石板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古朴店铺,大多只有一两层,飞檐翘角,木门木窗,悬挂着样式各异的灯笼或招牌,上面书写着“丹鼎阁”、“符箓轩”、“奇材居”、“万法楼”等古篆字样。街道不算宽阔,但整洁有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檀香、以及各种难以言喻的灵材气息。灵气浓度虽然比不上真正的洞天福地,但比之外界都市,已然浓郁纯净了数倍不止!

街道上已有不少行人,大多穿着或古朴或现代的服装,但气息都与凡人不同,或强或弱,带着修行者特有的韵味。有的行色匆匆,有的驻足于店铺前讨价还价,低声交谈着“灵石”、“丹药”、“符纸”、“妖兽材料”等词语。偶尔还能看到有人腰间悬挂着款式不一的储物袋,或者背后背负着用布包裹的兵刃。

这就是……隐藏在城市阴影下的修真坊市!

狗蛋心中微微激荡,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他收敛气息,将自身修为压制在炼气后期左右(既不至于引人轻视,也不至于太过扎眼),如同一个初来乍到、有些好奇的散修,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向坊市深处走去。

他的目光扫过两旁的店铺,耳朵却捕捉着周围修士的低声交谈,快速吸收着关于这个坊市的信息碎片。

“听说这次‘易宝会’上,会有一批从西南新到的‘火云晶’……”

“张老道的‘回气丹’又涨价了,品质还不如以前……”

“城东那片工地挖出的阴煞,你们听说了吗?好像有黑煞门的人插手了……”

“‘百草堂’的陈老托人收购五十年份以上的‘地心乳’,价格开得不低……”

信息纷杂,但对狗蛋而言,却无比宝贵。他初步判断,这个坊市规模不大,但功能齐全,参与者多为散修和小型势力,交易品阶不会太高,但足以满足他当前的部分需求。

更重要的是,他听到了“黑煞门”和“百草堂”的名字!

都市修真坊市的探寻,终于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而门外,王胖子之流的觊觎和埋伏,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

狗蛋的目光,落向前方一间门口悬挂着“闻知阁”匾额、似乎是售卖情报或提供咨询服务的店铺。或许,可以从这里开始,更系统地了解这个坊市,以及……省城修真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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