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民医院,住院部顶层病房。
“吱嘎——!!”
一阵凄厉的轮胎摩擦声划破深夜,一辆桑塔纳发疯似的冲进停车场,车还没停稳,车门就被猛地推开。
刘司机连滚带爬地摔了出来,他甚至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尘土,疯了一样冲向住院大楼。
“砰!”
他一头撞开病房的大门,整个人像一截烂泥,瘫软在门口。
病房里,赵建军和赵锐正守在床边。听到巨响,赵锐猛地站起来,怒喝道:“你他妈奔丧呢?!”
可当他看清门口那人时,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刘司机,头发被冷汗浸透,一缕缕贴在头皮上,脸色惨白如纸,双眼暴突,布满了血丝和无边的恐惧。一股浓烈的尿骚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这哪里还是父亲那个沉稳狠辣的心腹,分明是一条被吓破了胆的野狗!
“出……出事了……”刘司机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吼,他挣扎着爬向病床,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哥……建国哥……出大事了!”
病床上的赵建国猛地睁开眼,厉声呵斥:“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塌了……天真的塌了!”刘司机跪在地上,死死抓住床单,身体抖得像筛糠,“他……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啊!!”
赵建军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揪住刘司机的衣领:“他知道什么了?!你他妈说清楚!”
“红星……洗脚城……墙……”刘司机已经语无伦次,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账本!他知道账本在哪儿!!”
轰!!
这几个字,像一颗炸雷,在三个赵家人的脑子里同时炸开!
赵建军的手一松,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墙上。
赵锐脸上的嚣张和恨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病床上的赵建国,那张因为重病而蜡黄的脸,在一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地瞪着刘司机,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口气没上来,脑袋一歪,竟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爸!”
“哥!”
“快叫医生!!”
整个病房,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
与此同时。
老干局,二楼小院。
一切静得可怕。
傅卫国独自坐在书桌前,对着一副残局,久久未动。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
他指间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仿佛一座石雕。
从纪委的人冲进大院,到陆沉被带走,外面的天翻地覆,似乎都与这间小屋无关。
他在等。
等一个信号。
一块璞玉,要经历最残酷的捶打,才能看出它究竟是能成为传世国宝,还是会碎成一地瓦砾。
赵家这手,又脏又狠。
陆沉若是求饶,若是崩溃,那他傅卫国会保下他,但这个人,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若是……
“笃,笃。”
极轻的两声敲门声。
“进来。”
门被推开一道缝,扫地老张探进头,他没说话,只是将一张被手汗浸湿的纸条放在门口的鞋柜上,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傅卫国起身,走过去,拿起那张不起眼的纸条。
纸条上字迹潦草,像是用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写下的。
“红星洗脚城,负一,储藏室,内墙,耐火砖,保险箱。”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五百万公款。省审计署,明早九点。”
傅卫国捏着纸条,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捏着棋子的那只手,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好小子。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自保反击了。
这是在绝境之中,反手挖出了对方的祖坟,然后把铁锹递到了自己手上!
他慢步走到床头,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手指在拨盘上匀速转动,拨下一个深深刻在脑子里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老书记。”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老周,”傅卫国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是我。”
“青阳县,红星洗脚城。”
“动用省厅特侦总队,异地用警,绕开青阳市县两级。我现在,就要把这个地方给我围起来!”
电话那头的省公安厅厅长周正国没有半分迟疑。
“明白!”
“记住,”傅卫国加重了语气,“行动要绝对保密,所有参与人员通讯管制。我要在青阳县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把证据,钉死!”
“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
傅卫国将那张纸条凑到打火机前,看着火焰将它吞噬,化为灰烬。
他走回书桌前,拿起桌上那枚捏了许久的黑色棋子。
“啪!”
棋子落下。
正中天元。
整盘棋,活了。
……
深夜十一点半,邻市郊外,省厅特侦总队秘密基地。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夜空。
操场上,数十名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特警队员三分钟内集结完毕,肃杀之气弥漫。
副总队长“苍狼”站到队伍前,声音冷得像冰。
“紧急任务!目标,青阳县,红星洗脚城!一级保密,快速突击,控制所有人员,寻找关键物证!”
“出发!”
十几辆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出基地,没有警灯,没有警笛,如同一群扑向猎物的黑色幽灵,融入夜色。
凌晨一点整。
车队抵达红星洗脚城外围,几十个黑影如狸猫般贴近建筑,瞬间封锁了所有出口。
“砰!”
沉闷的巨响。
正门和后门在同一时间被重型破门锤撞开!
“警察!不许动!”
大厅里几个昏昏欲睡的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脑袋,双手抱头,摁倒在地。
苍狼不做任何停留,带着突击组直奔地下室。
尽头,挂着“储藏室”牌子的铁门被液压钳“咔嚓”一声剪断。
一脚踹开!
苍狼冲入满是灰尘的储藏室,目光如鹰,直接锁定在最里面的那面墙上。
他走过去,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指节,在墙面上一寸寸地敲击。
“咚……咚……叩!叩!”
墙壁中下部,传来了两声清脆的空响!
苍狼眼中寒光一闪,对着身后猛地一挥手。
一名身材魁梧的破拆手越众而出,他从背后取下一柄闪着寒光的破墙锤,双臂肌肉坟起,青筋暴突。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双臂,轮圆了那柄大锤!
锤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划出一道死亡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砸向墙壁上发出空响的位置!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墙皮炸裂,碎石四溅!
以锤头为中心,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缝,瞬间爬满了整面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