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阴阳,霜雪霁寒宵。
平安镇万籁俱寂,鹅毛大的冬花纷扬而下,幽暗森林一夜之间白了头。
古宅洋房二楼,一颗尖尖的小脑袋慢慢从衣柜里探出。刺猬瞅了瞅床上安然入睡的少年,而后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柜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梦中世界,宁秋自座椅上徐徐醒来。
在他的正对面,也有一个青年睁开了双眼。
二人目光交织,相视一笑。
“晚上好,宁秋。”
宁秋率先开口,对面的青年慢了半秒,紧接着回道。
“晚上好,宁秋。”
打完招呼后,两人又同时起身,互相朝着对方走来。
如出一辙的面容,别无二致的身高,就连脸上的微表情都分毫不差。
梦中一个多月的刻苦修炼,宁秋总算把自己这具分身提升到了c级巅峰的水准。
只可惜,受限于本体的异能等级,分身无法更进一步,平时宁秋只能把它当做玩伴和试验对象。
是的,就是试验对象。
“准备好了么?”
宁秋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对分身问道。
“来吧,客气什么。”
分身满不在乎地把双手一摊。
二者一心同体,不分你我,自然不存在拒绝一说。
随即,宁秋释放出本体的精神力量,对着分身吐出了一个怪异音节。
“闭嘴!”
一股粘稠的无形波动浪花般荡漾四散,分身的躯体微微晃动,已然是中了诅咒。
“如何,这次成功了没有?”
仔细观察着分身的反应,宁秋满心期待地问道。
对面的青年先是抿了抿嘴,然后表情突变,无比沮丧地叹息一声。
“唉……”
见此,宁秋也明白自己又失败了,不由得跟着惋惜道。
“看来,杜老师确实没骗我,这个诅咒还真是难练。”
沉默诅咒,杜丫的成名绝技之一,诡秘侧最侮辱人的咒语……嗯,没有之一。
其唯一的作用,就是使人无法还嘴,可谓吵架撕十三的无上杀招。
当初,宁秋得知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咒语之时,瞬间如获至宝,死缠烂打地求着杜丫一定要教给他。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沉默诅咒虽然非常简单,只有短短十个字符,却是极其地难入门。
宁秋苦练了整整一月,也才堪堪摸到了门槛,如今的威力仅有e级水准,对上c级的分身根本毫无作用。
“果然,世上的好事哪有这么容易遇到。”
宁秋低声叹息道。
沉默诅咒配上咒言诡语的机制,二者相辅相成,几乎等同绝杀。
“这诅咒就是练不上去,遇上稍微强一些的对手,还以为我是在侮辱他,肯定会还嘴,反而减小了咒言诡语的触发机率。”
“诶,别这样,咱得往好处想。”
这时,分身接过了话茬。
“眼下,沉默诅咒的威力虽只有e级,但结合咒言诡语,至少能确保秒杀d级以下的敌人,再也不用担心有漏网之鱼了。”
分身的想法也是宁秋的念头,只是隐藏在他内心更深处。
“说的也是。”
宁秋肯定了一句。
“这个诅咒的潜力还是巨大的,咱们得继续练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达到杜老师那般威力。”
“恐怕有些难度。”
与刚刚的勉励不同,这会儿分身又提醒道。
“杜老师之所以能将沉默诅咒练到高水准,除了刻苦的努力,更重要的是执念。”
执念,即执着又不可动摇的念头。
每一个异能者在c级巅峰以后,必须明白自己的执念是什么,而后才可迈向高阶。
然而,执念并不等同于志向或梦想,它是某种更本能的渴望。
例如杜丫,她的执念是说话。谁敢让她闭嘴,她就会和谁拼命。
但与此同时,又不能说杜丫的志向就是说话,这多少有些以偏概全。
“话说,咱们的执念是什么?”
分身忽然问道。
宁秋紧跟着愣了一会儿,这也是他的疑问。
不知不觉,宁秋来到这个世上已经十八年了,却一直不明白自己的执念为何。
活下去?变强?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在宁秋看来,执念应当是那种无论自己得志与否,都必须要做的事。
不能做,毋宁死。
“瑟瑟?”
分身语出惊人,正在沉思的宁秋顿时吓了一跳。
“咳咳咳!”
大声咳嗽了几下后,宁秋尴尬地把头扭到一边。
身外化身的话自然没错,这是每个男人的执念。
只要不挂在墙上,还有一气尚存,男人们肯定会执着于此。
不过,要是真以此为执念进阶,宁秋自认为还没那么厚脸皮。
外面的世界是诡异末世,不是盛世繁华,可以光明正大地开后宫。
这与整个世界的基调不符。
另外,宁秋也不想自己日后被人起诸如“色天帝”或者“花天帝”等奇奇怪怪的称号。
异天帝还是蛮好的。
“这个我们以后再议,嗯……再议。”
再议,不等同于否定。
分身摸了摸鼻子,接着把头一仰。
见状,宁秋心念一动,赶紧把分身收了回去。
于是乎,客厅的地板上立刻多了一个布偶娃娃。
“身外化身万般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懂自己了。”
宁秋又好气又好笑。
这种直视本心的行为,以后还是少做几次为好。
“嗯,接下来,又到了每日一针的环节。”
熟练地拿起柜台上的银色长针,宁秋手腕一转,精准命中了不远处的淡紫色布偶。
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飞镖技术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今晚就先这样吧,反正……嗯?!”
说着,宁秋便打算回到椅子上,结束这一天的梦境之旅。
无意间,他朝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却有了不一样的收获。
“那是什么?”
宁秋定睛一看,惊讶地发现不远处的柜台上居然多了一只布偶。
好奇心顿时被勾起,宁秋三步并作两步。
“怎么又多了一只?”
与浑身扎满银针的淡紫色布偶不同,新来的这只穿着一袭雪花长裙,做工和面料都显得异常精细,一看就是属于那种限量珍藏版的高级货。
“小家伙,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古宅洋房里的布偶数不胜数,宁秋也不知道具体数量。
轻轻地抱起,宁秋把新布偶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着,发现它的造型姿势似乎有些奇怪。
双手捂面,布偶仿佛在害怕,又好像在害羞。
“真是奇怪。”
嘟囔了一句后,宁秋玩心大起,下意识地把布偶举高,然后又朝着空中抛了一下,最后稳稳接住。
“我举,我举,我举高高……”
宁秋越玩越开心,丝毫没有察觉。
那只布偶的双手,隐隐透露出了两抹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