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已经从原本的五米宽,变成了不到三米。
再耽误下去,所有人都得变成肉饼。
“跟着我!”
张北辰一把拽住王掌柜的领子,“我不踩的地方,你绝对别踩!老黑,你断后!陈教授,跟紧林幽!”
生死关头,人的潜能被激发到了极致。
张北辰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在手电筒晃动的光线下,分辨那些细微的颜色差异极难。
但他有“阴眼”。
他再次握紧玉佩。
世界变色。
那些所谓的一深一浅,在他眼里变成了黑白分明的棋盘。
白色的那是生路。
黑色的下面全是翻板和尖刺。
“左三!前二!右一!”
张北辰一边吼着步法,一边像只灵活的豹子,在“棋盘”上跳跃。
王掌柜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踩空,都被张北辰硬生生提了起来。
两侧的墙壁还在逼近。
两米。
一米五。
那冰冷的金属墙面上,甚至能看到之前闯入者留下的抓痕和血迹。
“快!前面就是出口!”
林幽指着前方一百米处的一道石门。
那里有一道缝隙,那是唯一的生路。
但墙壁的合拢速度突然加快了。
“来不及了!”老黑在后面吼道,“这机关在加速!”
张北辰回头看了一眼。
老黑离他还有十几米,陈教授跑得慢,已经开始喘不上气。
如果在这种压迫感下,陈教授一旦腿软,林幽也会被拖死。
“妈的。”
张北辰骂了一句。
他突然松开王掌柜,反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捆绳子。
“接着!”
他把绳子的一头扔给老黑,另一头迅速在自己腰上缠了两圈。
“王胖子!给我拉!”
张北辰把自己当成了桩子,死死卡在两块地砖的缝隙里。
老黑接住绳子,把陈教授往怀里一夹,借着绳子的拉力,猛地向前一跃。
这一跃足有五六米。
“走!”
张北辰感觉腰都要被勒断了,但他不敢松劲。
终于,老黑带着陈教授冲到了前面。
此时,墙壁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一米。
甚至无法让人并排站立。
只能侧着身子跑。
“快钻进去!”
张北辰推了一把王掌柜,把他塞进了那道石门缝隙。
紧接着是陈教授,林幽。
老黑回头看了张北辰一眼,没说话,钻了进去。
张北辰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条死亡走廊。
两边的墙壁即将贴合。
他深吸一口气,侧身,像一条游鱼,滑向那道缝隙。
就在他半个身子挤进门缝的瞬间。
咔嚓!
身后的青铜墙彻底合拢。
他感觉背包的带子被夹住了。
巨大的拉力差点把他拽回去。
“撒手!”
里面伸出一只手,是林幽。
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寒光一闪,割断了背包带。
张北辰整个人扑进了石门后的空间。
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墙壁完全合拢的声音。
如果晚这半秒,他现在就是一张贴在墙上的人皮画。
张北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震耳欲聋。
活着。
真他妈好。
“都活着吧?”他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看着头顶。
没人回答。
周围静得可怕。
“老黑?林幽?”
张北辰坐起来,举起手电。
光柱扫过四周。
这是个巨大的圆形大厅。
空空荡荡。
刚才钻进来的王掌柜、老黑、陈教授、林幽……
全都不见了。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地上没有脚印。
空气中没有余温。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就好像,从一开始,进来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操。”
张北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又被耍了。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空间结构。
这是“八门金锁阵”的变种,空间折叠。
那个门缝,是个分流器。
每个人进去的时间点哪怕差了01秒,被传送到的空间都完全不同。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那是一盏长明灯。
灯下,站着一个人。
背对着他。
穿着一件老式的飞行员夹克。
那个背影,张北辰死都不会认错。
那是他爹。
二十年前就该瘫痪在床,死在那个破山沟里的爹。
那人缓缓转过身。
那张脸上带着那种张北辰最熟悉的、憨厚老实的笑容。
但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
全是黑的。
“北辰啊,”那人开口了,声音干涩,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你终于来了,爹等你好久了。”
张北辰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指节发白。
他知道这是假的。
这肯定是幻觉,是这里的磁场搞的鬼,是那个该死的玉佩带来的副作用。
但他握着刀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怎么?不认识爹了?”
那人一步步走过来,脚步声在大厅里回荡。
咚。
咚。
咚。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张北辰的心口上。
“你不是我爹。”
张北辰咬着牙,声音沙哑,“我爹早就死了。”
“是啊,我是死了。”
那人走到距离张北辰还有三米的地方停下,歪着头,那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坟挖开呢?”
这句话像是一道雷,劈在张北辰天灵盖上。
他挖过很多坟。
但他从来没动过自家的祖坟。
这是行规,也是底线。
“你胡说!”张北辰吼道。
“我胡说?”
那人突然笑了起来,嘴咧到了耳根,露出口腔里密密麻麻的尖牙,“你好好想想,十八岁那年,你第一次下墓,带出来的那个玉佩,是从谁手里拿的?”
张北辰愣住了。
十八岁。
老刘暴毙。
那枚玉佩……
是从老刘手里拿的。
但老刘是在哪拿的?
记忆开始混乱。
那些原本清晰的画面,此刻变得模糊扭曲。
他记得老刘说是在一个不知名的野墓里。
但现在,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个墓碑上的名字。
张……
“想起来了?”
那东西还在笑,笑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刺耳,“我的好儿子,你一直带着的,是压着你爹魂魄的镇魂玉啊!”
“闭嘴!”
张北辰怒吼一声,恐惧和愤怒交织,终于冲破了理智的防线。
他猛地窜出去,手中的工兵铲带着风声,狠狠劈向那个怪物的脑袋。
噗嗤!
没有金属撞击骨头的声音。
工兵铲像劈在了一团烟雾里。
那个人影瞬间散开,变成无数黑色的甲虫,嗡的一声炸开,扑向张北辰的脸。
又是尸蹩!
但这回是幻象尸蹩!
张北辰下意识地抬手去挡,但那些虫子直接穿透了他的手臂,钻进了他的身体。
冷。
刺骨的冷。
像是血液瞬间结冰。
张北辰跪倒在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滚烫。
是那枚玉佩!
真正的玉佩!
一股暖流从胸口爆发,迅速流遍全身,驱散了那种阴冷。
张北辰猛地睁开眼。
大厅消失了。
爹消失了。
长明灯也消失了。
他依然趴在地上,但周围不是什么青铜大厅。
而是一个天然的岩洞。
不远处,林幽正跪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只空了的肾上腺素注射器,满头大汗地看着他。
“醒了?”
林幽的声音有些发抖。
张北辰晃了晃脑袋,那种眩晕感还在。
“刚才是……”
“是菌致幻。”林幽指了指洞壁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苔藓,“我们一进来就中招了。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王掌柜在那边抱着石头喊娘,老黑正对着空气开枪。”
张北辰转头看去。
果然,不远处,老黑正疯狂地对着一面石壁扣动扳机,嘴里骂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脏话。
而王掌柜缩在角落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只有陈教授,似乎稍微清醒一点,正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那你呢?”张北辰看着林幽,“你为什么没事?”
林幽沉默了一下,从领口拉出一根红绳。
上面挂着一枚摸金符。
不是那种地摊货。
是真正的穿山甲爪子做的,上面还刻着极其古老的符文。
“家传的。”林幽把摸金符塞回去,“能辟邪。”
张北辰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家伙,藏得比谁都深。
“这地方全是致幻孢子,得赶紧离开。”张北辰挣扎着站起来,“得把他们叫醒。”
“叫不醒的。”林幽摇头,“只能打晕带走。等离开这片孢子区,自然就醒了。”
张北辰点点头,走过去,干脆利落地在老黑和王掌柜后颈上一人来了一下手刀。
世界清净了。
“走哪边?”张北辰把王掌柜扛在肩上,这死胖子死沉死沉的。
“那边有风。”
林幽指着岩洞深处的一个裂缝。
那里,隐约传来流水的声响。
有水,就有路。
一行人拖着两个昏迷的累赘,踉踉跄跄地钻进了裂缝。
穿过裂缝,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河道。
暗河的水流湍急,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而在河道的对岸,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建筑。
不再是那些粗糙的岩石。
而是一座用整块白玉雕刻而成的……祭坛。
祭坛呈金字塔形,足有十几层楼高。
在祭坛的顶端,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
就像之前在飞机驾驶舱里看到的那个黑盒子的放大版。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违反了所有的物理定律。
而那股一直指引着他们的信号,就是从那个黑球里发出来的。
“昆仑神木……”陈教授突然激动地挣扎着要往前冲,眼睛死死盯着祭坛下方,“那是昆仑神木!”
张北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在祭坛的底部,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
树干是透明的,像水晶一样。
而在树的枝丫上,挂着的不是果实。
是一具具尸体。
有的穿着古代的铠甲,有的穿着二战的军服,还有的……穿着现代的冲锋衣。
张北辰瞳孔猛地收缩。
他在那一堆尸体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
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