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定听话!”
院里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响起,带着恐惧下的顺从。刘海中、许大茂、贾东旭几个人站得离何大清最近,点头哈腰,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其他人都远远站着,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两口棺材在晨光下泛着瘆人的白,血腥味混合着劣质香烛的气味,让院子里的人胃里翻腾。
“好。”何大清满意地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的精光。他挺直腰板,努力摆出“一大爷”的架势,开始发号施令。
“贾东旭,”他指着这个哆哆嗦嗦的瘦高个,“你带几个人,先去公安那边,找陈队长,了解下老阎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现场勘查结果,有没有目击者,公安下一步打算怎么查。要问仔细,回来一字不落告诉我。”
贾东旭腿一软,差点跪下:“何……何叔,我……我去公安那儿……我嘴笨,怕问不清楚……”
“问不清楚就别回来了!”何大清一瞪眼,“你师父易忠海死了,柱子死了,老阎也死了!下一个是谁?你想等着苏澈找上门?!”
贾东旭吓得脸都绿了,连连点头:“我去!我去!”
“老刘,”何大清转向刘海中,语气稍微“客气”了点,但眼神里的威胁一点没少,“你负责院里的安全。从今天开始,夜里守夜加到四个人一组,前后院都要有人。每家每户,门窗都给我检查一遍,不结实的马上加固!”
刘海中擦着额头的汗:“明白,明白!我这就安排!”
“还有,”何大清压低声音,凑近一步,“柱子的事……别眈误。阎埠贵虽然死了,但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再想想。”
刘海中心里叫苦不迭,但不敢反驳,只能点头:“我再……再想想办法。”
何大清这才转向许大茂,脸上居然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大茂啊,你脑子活,认识的人多。有个重要的任务,非你不可。”
许大茂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问:“何叔,您说……”
“你去一趟轧钢厂,找李怀德李主任。”何大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和粮票,“这是咱们院里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给李主任买点烟酒。然后……跟他提两件事。”
他顿了顿,眼睛盯着许大茂:“第一,柱子是在上班路上死的,厂里得给丧葬费。第二,院里现在不安全,苏澈那小子有枪,咱们不能干等着挨打。你问问李主任,看厂里保卫科能不能……借几支枪给咱们,防身用。”
“借……借枪?!”许大茂差点跳起来,“何叔,这……这犯法的!”
“犯什么法?”何大清冷笑,“咱们是自卫!苏澈手里有枪,杀了这么多人,公安抓不住他,咱们自己保护自己,有什么错?再说了,轧钢厂保卫科本来就有枪,借几支给咱们用几天,等公安抓住苏澈了,再还回去,不就行了?”
他说得冠冕堂皇,但许大茂听出来了——何大清这是要武装院里的人,跟苏澈硬碰硬。
或者说……借着抓苏澈的名头,干点别的事?
许大茂后背冒冷汗,想拒绝,但看着何大清那双阴沉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我去试试……”他声音发虚。
“不是试试,是必须办成。”何大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大茂,我知道你机灵。这事办成了,你以后在院里,有我罩着。办不成……”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许大茂打了个寒颤,接过钱和粮票,像接过一块烧红的炭。
“行了,都动起来!”何大清大手一挥,“柱子后天出殡,老阎的丧事也不能眈误。该准备的准备,该打听的打听。咱们院里……不能再死人了!”
人群稀稀拉拉地散了。
贾东旭硬着头皮,叫上两个平时跟他关系还行的年轻人,一步三回头地往公安分局去了。
刘海中赶紧召集院里青壮年,开始安排守夜、检查门窗,忙得团团转,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阎埠贵那口棺材,心里直打鼓。
许大茂揣着钱,像揣着个定时炸弹,磨磨蹭蹭地出了院门,朝轧钢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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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钢厂,主任办公室。
李怀德这几天瘦了一圈,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除了上厕所,几乎不出门。门口守着两个保卫员,荷枪实弹,眼睛瞪得象铜铃。
许大茂敲了半天门,才被放进去。
“李……李主任,”许大茂点头哈腰,把手里的烟酒放在桌上,“院里……院里一点心意,您节哀……”
李怀德看都没看那些东西,只是盯着许大茂:“什么事?”
许大茂咽了口唾沫,把何大清交代的话,结结巴巴说了一遍。
“丧葬费?”李怀德冷笑,“何雨柱是死在上班路上吗?他是死在胡同里!跟厂里有什么关系?”
“这……这……”许大茂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借枪?”李怀德的声音陡然提高,“许大茂,你脑子被驴踢了?!枪是能随便借的吗?!你们院里那些人,懂怎么用枪吗?!万一走火,打死人算谁的?!”
“何叔说……说是自卫……”许大茂声音越来越小。
“自卫?”李怀德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自卫个屁!苏澈要真想杀你们,你们有枪就能挡住?李大壮怎么死的?两个保卫员守着,有冲锋枪,不还是死了?!”
许大茂吓得不敢说话。
李怀德走了几圈,忽然停下来,盯着许大茂:“何大清……真是这么说的?”
“是……是啊……”
李怀德眯起眼睛,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何大清要枪。
想干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防苏澈?
还是……有别的心思?
他想起何大清这个人——早年就不是善茬,心狠手辣,三教九流都认识。现在儿子死了,他能善罢甘休?
也许……何大清跟他一样,都想弄死苏澈。
也许……可以借何大清的手?
李怀德重新坐下,点了支烟,深吸一口。
“枪,不能借。”他缓缓说,“但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可以给你们安排几个人——保卫科的,有枪,有经验。让他们去你们院里‘帮忙’,名义上是保护你们,实际上……等苏澈出现。”
许大茂眼睛一亮:“这……这行吗?”
“我说行就行。”李怀德摆摆手,“你回去告诉何大清,明天一早,我带三个人过去。让他准备好,别声张。”
“好!好!”许大茂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还有,”李怀德补充道,“告诉何大清,苏澈的事,咱们可以合作。但有一点——他得听我的。”
“明白!明白!”
许大茂出了轧钢厂,长长松了口气,但心里那块石头,一点没落下。
合作?
李怀德跟何大清合作?
这两个人凑到一起……
许大茂打了个寒颤,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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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四合院。
何大清听完许大茂的汇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容。
“李怀德……要派人来?”他喃喃自语,“好啊……好啊……”
他看向院里那两口棺材,眼神变得幽深。
李怀德想借他的手抓苏澈。
他也想借李怀德的人,办自己的事。
各取所需。
至于最后谁能得逞……
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大茂,”何大清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这事办得不错。明天李怀德来了,你负责接待。”
“是,何叔。”
何大清转身,走向傻柱的棺材。
明天。
明天李怀德的人就来了。
有枪,有经验。
柱子的事……也该抓紧了。
他摸了摸棺材板,低声说:“柱子,再等等。爸很快就给你把‘媳妇’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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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城南分局。
陈队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着阎埠贵案的现场勘查报告。
弹道分析出来了,子弹是从一把五四式手枪里射出的,跟李怀德家那十个弹壳,是同一批货。
目击者……有一个。
菜市场附近一个早起倒马桶的老太太,听见枪声,探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穿灰色衣服的年轻人从胡同里跑出来,但没看清脸。
其他的,没了。
线索又断了。
“陈队,”周队推门进来,脸色疲惫,“贾东旭来了,说是院里派来了解情况的。”
陈队皱了皱眉:“让他进来。”
贾东旭哆哆嗦嗦地进来,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不敢看陈队。
“陈……陈队长,”他结结巴巴,“院里……院里让我来问问,阎老师那个案子……有没有进展……”
陈队看着他,没说话。
贾东旭更紧张了,额头冒汗,手指绞在一起。
“你们院里,”陈队终于开口,“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异……异常?”贾东旭一愣,“没……没有啊……”
“何大清回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何叔……何叔当上一大爷了,安排我们守夜,检查门窗……还……还让许大茂去轧钢厂要丧葬费……”
“还有呢?”
“还……还有就是……让刘海中负责院里安全……”
贾东旭说得颠三倒四,但陈队听出了一些东西。
何大清在掌控院子。
在组织人手。
在……做准备。
“你回去吧。”陈队摆摆手,“案子有进展,我们会通知你们。”
贾东旭如蒙大赦,赶紧跑了。
“陈队,”周队低声说,“何大清……想干什么?”
“他想报仇。”陈队站起身,走到窗前,“但他不只是想报仇。他还在……布局。”
“布局?”
“借枪,要人,组织守夜……”陈队的声音很冷,“他不只是在防苏澈。他是在……等苏澈。”
周队的心沉了下去。
等苏澈?
然后呢?
火并?
“咱们怎么办?”
“盯着。”陈队转身,“盯紧四合院,盯紧何大清,也盯紧……李怀德。”
他有一种预感。
一场更大的风暴,就要来了。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就是那座小小的四合院。
还有那两口,并排放着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