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四合院里却异常“热闹”。
不是那种喜庆的热闹,而是压抑的、焦躁的、带着贪婪和恐惧的暗流涌动。
陈队安排的两个公安就守在院门口,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今晚谁也不准出去。
可那三根小黄鱼的诱惑,像虫子一样啃咬着某些人的心。
贾张氏家的窗户后面,一张皱巴巴的老脸贴在玻璃上,三角眼死死盯着后院那棵老槐树。月光把槐树的影子投在地上,枝桠扭曲,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奶奶,你哭啥呢?”棒梗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看见贾张氏脸上挂着两行浑浊的泪。
贾张氏吓了一跳,赶紧擦脸:“谁哭了?风眯眼了!”
棒梗不信,但也不敢多问。他凑到窗户边,顺着贾张氏的视线往外看:“奶奶,你看啥呢?”
“看……看树。”贾张氏的声音发干,“棒梗,你说……那树下,真有金子?”
棒梗才十岁,哪懂这些?但听见“金子”两个字,眼睛亮了:“金子?能买糖吗?”
“能!能买好多好多糖!”贾张氏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三根小黄鱼……够咱们家吃好几年了……”
“那咱们去挖呀!”
“去不了……”贾张氏的声音又萎靡下去,“公安看着呢……”
祖孙俩就这么趴在窗户上,一个满眼贪婪,一个满眼天真,都盯着那棵老槐树。
不只是贾张氏。
刘海中家的窗户后,阎埠贵家的门缝里,傻柱家的窗帘后……都有人在偷偷往外看。
后院那棵老槐树,此刻成了全院的焦点。
但没人敢出去。
陈队白天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谁敢踏出家门一步,我就以防碍公务、包庇逃犯的罪名抓谁。”
没人想坐牢。
可也没人舍得那三根小黄鱼。
这种煎熬,比挨打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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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陈队站在院门口的阴影里,眼睛熬得通红。
他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
苏澈没来。
至少,明面上没来。
但陈队知道,他一定在附近。一定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象一头潜伏的猎豹,静静观察着院子里的一切。
这种等待,比正面对决更折磨人。
“陈队,”周队走过来,压低声音,“兄弟们撑不住了。三天了,苏澈连个影子都没看见。院里这些人……我看也没什么动静。”
“没动静?”陈队冷笑,“你看他们的眼神,一个个都快把后院那棵树盯出洞来了。苏澈这招狠啊——不用动手,就让他们自己折磨自己。”
“那咱们……”
“再守一晚上。”陈队咬了咬牙,“天亮了还没动静,就撤一半人手。苏澈这是想拖垮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话虽这么说,但陈队心里清楚——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们人手有限,不可能永远守在这里。
而苏澈,有的是时间。
他可以等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半年。
他们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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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距离四合院两条胡同外的一处屋顶上。
苏澈趴在那里,象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三个小时,眼睛始终盯着四合院的方向。
他能看见院门口那两个公安的身影,能看见院里几扇还亮着灯的窗户,能看见窗户后面那些贪婪又恐惧的脸。
一切都如他所料。
饵撒下去了,鱼儿在挣扎,但渔网还在。
不急。
他有的是耐心。
苏澈缓缓后退,从屋顶的另一侧滑下去,落进一条黑暗的胡同里。
他今晚的目标,不是四合院。
而是另一个地方——“花姐”的房子。
那个已经被查封的裁缝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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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门外,打磨厂胡同。
“为民裁缝铺”的门上贴着封条,落款是城南分局,日期是三天前。封条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苏澈绕到屋后,撬开窗户,悄无声息地翻进去。
屋里还保持着那天他离开时的样子——缝纴机歪倒在地,布料散落一地,地上那摊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霉味。
公安已经搜查过了,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破烂家具。
但苏澈知道,有些东西,公安找不到。
他走到墙角,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衣柜,是那种老式的实木衣柜,很重。那天他搜查时,就觉得这个衣柜的位置有点怪——太靠墙了,和墙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现在,他把衣柜挪开。
墙上,露出一块活动的砖。
苏澈用刀撬开砖,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钱,没有珠宝,只有一个小本子——比之前那个帐本更小,更旧。
他拿出来,就着月光翻看。
只看了一页,他的脸色就变了。
这不是普通的帐本。
这是……名单。
记录了花姐这些年经手的所有“货”的来源、去向、价格,以及……经手人。
不止易忠海一个人。
名单上,有轧钢厂的干部,有街道办的领导,有派出所的民警……甚至,还有几个公安系统的人名。
其中一页,赫然写着:
“李怀德,轧钢厂主任,经手货:三人(女,13-16),分成:每单五十。”
苏澈的拳头,慢慢握紧。
果然。
轧钢厂那个李怀德,也不是好东西。
他把小本子收进怀里,又把砖块恢复原样,衣柜推回原位。
然后,他离开了裁缝铺。
回到屋顶时,天已经快亮了。
四合院那边,依然没有动静。
但苏澈知道,快了。
就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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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天边泛起鱼肚白。
陈队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陆续熄灭的灯光,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一夜无事。
但正因为无事,才更可怕。
苏澈到底在等什么?
“陈队,”周队走过来,声音疲惫,“天亮了。撤不撤?”
陈队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点头:“撤一半。剩下的人,分散隐蔽,不要暴露。另外,通知院里这些人——白天可以正常活动,但晚上必须待在家里。”
命令传达下去。
公安开始撤离。
这个消息,象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四合院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各家各户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
眼睛,从门缝里往外看。
“他们……真走了?”刘海中压低声音问。
“走了一半。”他老婆趴在窗边,“剩下几个,也进屋了。”
“那……那咱们……”
“别急。”刘海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等天黑。”
同样的对话,在阎埠贵家、贾张氏家、许大茂家同时上演。
所有人都盼着公安走,但又怕公安走。
这种矛盾的心理,几乎要把他们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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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四合院里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买菜的去买菜。
但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后院那棵老槐树,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但没人敢靠近——剩下的公安虽然不露面了,但肯定还在暗处盯着。
贾张氏拎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路过槐树时,脚步慢了下来。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树下那片土地。
平平整整的,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她的心,像猫抓一样痒。
三根小黄鱼……
就在这下面……
“看什么呢?”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贾张氏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一看,是陈队。
“没、没看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看看这树,长得真好……”
陈队盯着她看了几秒,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贾张氏松了口气,但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她快步走回家,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不行。
不能等了。
今晚,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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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肉联厂附近的棚户区。
苏澈睁开眼睛。
晓晓还在睡,小脸上带着难得的安宁。
他轻轻起身,走到院子里。
天快黑了。
最后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苏澈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本子,翻开,目光停留在“李怀德”那三个字上。
今晚,先从你开始。
他收起本子,检查了一遍武器,然后推门出去。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熟睡的晓晓。
等我回来。
等哥哥把这些畜生都清理干净,就带你离开这里。
去一个干净的地方,重新开始。
苏澈的身影,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而此刻,四合院里,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天,就要黑了。
猎杀,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