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小王骑着那辆“二八”自行车拐进南锣鼓巷时,天刚蒙蒙亮。车把上挂着的帆布包里,装着今天要投递的信件和报纸。
九十五号院是他的固定投递点之一,院里住着轧钢厂的工人、学校的老师,还有街道办的干部,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往常送信,总能听到几句客套话,有时候还能混根烟抽。
但今天,院里的气氛有点怪。
院门虚掩着,门房里没有人——平时守门的老赵头也不见了。院子里静得出奇,只有几只麻雀在槐树上叽叽喳喳。
小王推着车进去,按照信封上的名字,把信塞进各家门口的邮箱里。
刘海中的信,阎埠贵的信,贾张氏的信,傻柱的信,许大茂的信。
还有一封,是给轧钢厂李怀德主任的。
小王没多想,投完信就骑车离开了。他不知道,这五封看似普通的信,即将在这座四合院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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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中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开门看看有没有动静——公安还在不在?苏澈来了没有?
门一开,他就看见了门口邮箱里那封白色的信。
信封很普通,上面用钢笔写着“刘海中同志亲启”,字迹工整,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硬。
刘海中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年代,谁会给他写信?亲戚都在本地,有事直接上门。单位有事,也是派通信员通知。
他颤斗着手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苏家还有隐藏资产,三根小黄鱼,藏在院中。想要,今晚子时,一个人来后院老槐树下。——苏澈”
刘海中瞪大眼睛,呼吸骤然急促。
小黄鱼?
三根?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苏建国是八级钳工,工资高,有点积蓄不奇怪。易忠海说他家穷,可能是在撒谎?小黄鱼……一根一两,三根就是三两,能换多少钱?至少三百块!
但落款是苏澈。
那个杀神。
刘海中猛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陷阱!
一定是陷阱!
他下意识想把信撕了,但手指触到信纸时,又停住了。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苏澈现在被公安追捕,急需用钱跑路。也许他真的藏了小黄鱼,想用这个换一条生路?
或者……苏澈只是想引他出去?
刘海中的手在抖,额头冒汗。
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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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埠贵家。
阎埠贵捏着那封信,眼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他是数学老师,最会算计。三根小黄鱼,按照现在的黑市价,能换四百五十到五百块钱。相当于他两年的工资。
如果能落到手里……
但苏澈为什么要告诉他?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各种可能性。
第一,苏澈缺钱,想用这个换他闭嘴——他知道易忠海卖苏晓晓的事。
第二,这是陷阱,苏澈想杀他。
第三……也许是真的?苏澈现在亡命天涯,带不动这些硬货,想换成现金?
阎埠贵的心跳加快了。
如果他去,可能会死。
但如果他不去,可能就错过了五百块钱。
五百块啊……
够买多少东西?够给家里添置多少物件?够他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
阎埠贵咬了咬牙。
富贵险中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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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张氏家。
贾张氏不识字,是贾东旭念给她听的。
“……三根小黄鱼,藏在院中。想要,今晚子时,一个人来后院老槐树下。——苏澈”
“小黄鱼?!”贾张氏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饿狼看见肉,“三根?真的假的?”
“妈,这肯定是陷阱!”贾东旭的声音在抖,“苏澈想引咱们出去,杀了咱们!”
“放屁!”贾张氏一巴掌拍在桌上,“他要有那本事,早就杀进来了!还用写信?”
“可是公安说了,让咱们别出门……”
“公安?公安能给你小黄鱼吗?”贾张氏三角眼一瞪,“三根小黄鱼,够咱们吃几年了!你师父死了,咱们家没了靠山,以后日子怎么过?不趁现在捞一笔,等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贾张氏从炕上跳下来,“今晚我去!你在家等着,要是听到动静,就喊公安!”
贾东旭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妈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最终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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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柱家。
傻柱看完信,冷笑一声,把信扔在桌上。
“小黄鱼?哼。”
他不缺钱。食堂班长,油水足,时不时还能往家顺点好东西。三根小黄鱼对他来说,有诱惑,但没那么大。
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苏澈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而且,在用这种方式,向院里所有人宣战。
傻柱握紧了拳头。
他想起易忠海死时,苏澈看他的眼神——冰冷,漠然,像看一个死人。
他不是苏澈的主要目标,但他知情不报,也算帮凶。
今晚,去不去?
傻柱盯着桌上那把菜刀,眼神渐渐变得凶狠。
去。
为什么不去?
他倒要看看,苏澈这小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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轧钢厂,主任办公室。
李怀德拆开那封信时,手是抖的。
不是害怕——三根小黄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这些年捞的油水,够买几十根小黄鱼。
他怕的是落款那两个字——苏澈。
那个本该死在某个角落的孤儿,现在回来了,而且用一种近乎挑衅的方式,给他写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和给刘海中的一样:三根小黄鱼,今晚子时,后院老槐树下。
但李怀德读出了更多的意思。
这是宣战。
这是警告。
苏澈在告诉他:我知道你参与了,我知道你拿了钱,我知道苏建国的死跟你有关。
现在,我来了。
李怀德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想起了苏建国死前那双眼睛——那双死死瞪着他,象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睛。
当时他还觉得可笑:一个死人,能怎么样?
现在他知道了。
死人的儿子,能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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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城南分局。
陈队把那五封信摊在局长办公桌上,脸色铁青。
五封信,一模一样的内容,一模一样的字迹。
“邮递员说,是从东单邮筒投递的,查不到是谁寄的。”陈队的声音很冷,“但除了苏澈,还能有谁?”
局长拿起一封信,仔细看了看。
字迹工整,但透着一股杀气。
“这是挑衅。”局长放下信,“赤裸裸的挑衅。他不仅回来了,还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他要动手了。”
“怎么办?”陈队问,“今晚子时,后院老槐树下。这些人……肯定会有人去。”
局长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会去。
三根小黄鱼,在这个年代,是足以让人挺而走险的巨款。
更何况,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加强警戒。”局长终于开口,“今晚,四合院加派人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只要苏澈敢来,就把他拿下。”
“那……那些人呢?”陈队问,“如果他们非要出去……”
“拦住他们。”局长斩钉截铁,“告诉他们,这是命令。谁敢擅自行动,以防碍公务论处。”
“是。”
陈队转身要走。
“等等。”局长叫住他,“还有一件事。”
“什么?”
“李怀德那里,你亲自去一趟。”局长沉声道,“他是轧钢厂的主任,级别高,我们不好直接下命令。但你要告诉他——今晚,绝对不能去四合院。”
陈队点点头:“明白。”
他走出局长办公室,心里却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命令是下了。
但那些人,会听吗?
贪婪,是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更何况,是这些本来就没什么理智的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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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合院。
陈队亲自带队,在院里开了个会。
刘海中、阎埠贵、贾张氏、傻柱、许大茂都到场了——许大茂是陈队派人从家里拖来的,他本来想装病躲起来。
“信,你们都收到了。”陈队开门见山,“这是苏澈的陷阱。目的就是引你们出去,然后杀了你们。”
没人说话。
但陈队能看见,有些人的眼神在闪铄。
“今晚,谁都不准出门。”陈队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会加派人手,在院里院外布控。只要你们待在屋里,就是安全的。”
“那……那小黄鱼呢?”贾张氏忍不住问。
“没有小黄鱼!”陈队厉声道,“那是骗你们的!苏澈现在被全国通辑,他哪来的小黄鱼?就算有,他会告诉你们?”
贾张氏不说话了,但眼神里满是不信。
陈队知道,光说是没用的。
“我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冷得象冰,“今晚,谁敢踏出家门一步,我就以防碍公务、包庇逃犯的罪名抓谁。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回答。
陈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他知道,有些人,是劝不住的。
贪婪,是会杀人的。
而今晚,可能要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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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肉联厂附近的棚户区。
苏澈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信,应该已经送到了。
饵,已经撒出去了。
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
他回到屋里,晓晓正在炕上看书,小脸上带着难得的宁静。
“晓晓,”苏澈轻声说,“今晚哥哥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晓晓抬起头,看着他:“哥哥要去很久吗?”
“不会很久。”苏澈摸了摸她的头,“天亮之前,哥哥一定回来。”
“那……哥哥小心。”晓晓小声说。
苏澈点点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
打开,里面是两把土造连发手枪,四个满弹匣。
还有一把磨得锃亮的杀猪刀。
他检查了一遍武器,装好子弹,插好刀。
然后,他穿上那身深灰色工装,戴上帽子,最后看了晓晓一眼。
“锁好门,谁叫都别开。”
“恩。”
苏澈转身,走出屋子,融入渐浓的夜色中。
今晚,四合院。
有些帐,该清了。
有些血,该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