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事,总算暂时了结。
吉普车驶出城区,碾上通往吉县的路。
林风靠在后座,车窗外的田野一片枯黄,在冬日的冷风里向后掠去。
他闭上眼睛,这几日的纷乱头绪却清淅起来。
关于陷害张守正的人,线索到闻明那里就断了。
这件事底下不知藏着多深的浑水,明着追查,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他扔了块石头下去——那本精心制作的假《地脉札记》。
书是假的,但他在八卦盘的图书馆里泡了许久,东拼西凑,又掺了些半真半假的山川秘闻,连做旧的手艺都反复琢磨过。
不敢说天衣无缝,但糊弄一阵子、搅乱对方的视线,总该够用。
山货的路子,这几天没白跑,总算搭上了几条线。量不大,但吃下靠山村现下那点产出,应该够了。
往后要是产量上去,大不了再多跑两趟京城,或者让立平在中间帮着递个话。再退一步,还能学沪市的法子,把样品寄过来,信来信往地谈。
路子总比困难多,既然第一步迈开了,后头就好走些。
倒是那空间里出的青菜,在京城的反响有些出乎意料,简直成了硬通货。价格比在东北县城时,翻了两三倍还不止。
京城人的钱包,确实厚实。
想到之前合作的县农机厂和疗养院竟把从他这平价收去的菜,转手高价倒卖了,林风心里冷笑。往后这些青菜,他要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只认那些肯出现钱、嘴巴又严实的大客户。
至于山货人工栽培这事儿,得回去和舅妈好好盘算。
刘教授前两日托郑父递了话,如今国家大力抓农业,正缺有文化、懂技术又能踏实干的人才。
像舅妈这样的情况问题本就不深,只要有人推动,完全有希望出来,安排到合适的农研或技术岗位上去。
林风觉得这条路,或许真能走通。
当年舅舅舅妈被下放,根子上是受了姥爷的牵连。那个齐敬轩和他身后人的目的,是扳倒姥爷,清除障碍。
舅舅舅妈,不过是对方为了扫清门户、防止有人追查或翻案,顺手推出京城的“附带品”。
附带品……
就因为那些人顺带手的一推,前世的舅舅、舅妈,还有安安……一家三口,就那样一个接一个的死掉了。
林风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上郑母亲手织的毛线围脖。
厚实柔软的触感,抚平了他心底的戾气。
今早天没亮,郑母就起身了,蒸了他爱吃的猪肉白菜馅包子,煮了茶叶蛋,还塞了一饭盒自己腌的酱菜,把吉普车后座一半的位置都填得满满当当。
上一次离开京城,他是孤身一人,匆匆忙忙,像条被迫离家的野狗,满心都是愤怒。而这次,他是被满满的牵挂和温热的目光送出来的。
车里除了他,就只有闻明派来的司机小王。
这小王跟沉默寡言的小李完全是两个路数,年轻,精力旺盛,嘴根本闲不住。
林风不搭腔,他也能自说自话半小时,从三岁掏鸟窝说到十八岁当兵,连他家那只叫“黑子”的土狗爱追什么颜色的蝴蝶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林哥,”小王抽了抽鼻子,眼睛往后视镜瞟,“婶子给带的啥吃食?这香味儿,勾得我肚子直叫唤。”
林风无奈,从后座拎过布袋,摸出个还温乎的大包子递过去。
小王接过,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赞叹:“唔!香!真香!婶子手艺绝了!”
“好好开你的车。”林风看他吃得摇头晃脑,提醒了一句。
一个包子似乎瞬间创建了“革命友谊”,小王的话匣子更是关不上了,从路况聊到天气,又拐到他二姨家的表弟相亲趣事,密集的话语几乎让林风无法集中思考。
得,清静不了了。
林风索性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实则开始修炼。
这段时间,又是过年忙碌,又是返京奔波,在京城这段时间,他夜里和郑立平挤一屋,确实许久没有好好修炼了。
好在在八卦盘灵田里种青菜这件事他一直没有落下,这才能在京城有了一大笔卖青菜的收入。
意识沉入体内,能清淅地“看”到五行能量在经脉中缓慢游走,距离八卦盘提示的下一级,经验条才爬了一半。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提升。无论是为了应对暗处的敌人,还是保护身边的人,实力才是根本。
见林风闭上了眼睛,小王这才识趣地闭上了嘴。
车子继续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
早上出发,中午简单吃了点干粮休息片刻,下午他们就又上了路。
林风正修炼,一抬眼,却瞥见驾驶座上的小王脑袋正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握着方向盘的手也跟着有些晃。
林风心里一惊,赶紧伸手拍他肩膀:“哎!醒醒!看着路!”
小王猛地一个激灵坐直,使劲晃了晃脑袋,脸上带着后怕和羞愧:“对不住,林哥!昨晚有点没睡好……”
“你这样太危险了。”林风皱眉,看了看前方漫长的土路,叹了口气,“要不……换我来开一段?你歇会儿。”
小王扭过头,惊讶地瞪大眼睛:“林哥,你会开车?”
“会点儿。”林风没多说,这年头会开车是稀罕技能,但他前世没少开车,吉普车虽然没开过,但估么着都是大同小异。
总比不知不觉被这小子送到阎王那里来得好。
“那不行!”小王却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领导派我来就是当司机的,哪能让您开车?这不合规矩!”
林风看他那认真又犯困的纠结样,有点好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会儿路上也没别人,你不说,我不说,你们领导上哪儿知道去?安全第一。”
小王尤豫了,最终还是安全意识和困意占了上风:“那……那行吧。就一段啊,林哥你慢点开。”他小心翼翼地把车停到路边,两人换了位置。
到了后座,小王的目光忍不住又飘向那鼓鼓囊囊散发着香味儿的布袋,但还是硬生生扭开头,坐得笔直,努力不去看。
那副明明馋又强忍着的模样,看得林风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