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见状,无奈地招呼道:“姥爷,舅舅,舅妈,安安,你们傻站着干啥?快过来吃啊!”
他伸手摸了摸饭盒边沿,“快趁热,还温着呢。”
张承宗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脸上顿时写满惊讶:“嚯!还真是温的!”
“这咋可能?外头这鬼天气,泼瓢热水都能瞬间结冰碴子!”
林风眼睛都不眨,张口就来:“我一路揣怀里捂着的,全靠这厚棉袄才保住这点热气儿。”
张承宗此刻早已被那扑鼻的香气勾走了魂,哪还有心思深究。
三人拿起筷子,再也顾不上多说,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连安安的食欲也明显好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吸溜下去大半碗炸酱面。
张守正吃着吃着,不由得感慨:“我虽不是地道的北京人,可在京城住了大半辈子,这一走,最念想的,就是这口炸酱面呐!”
“可不是嘛,”曹淑兰接过话头,她是在北京出生、长大的地道北京姑娘,“来这儿以后,整天不是红薯就是玉米碴子,梦里都想这口顺滑筋道的白面条。多亏了小风……”
舅舅张承宗则一言不发,埋头专注于眼前的饭菜,吃得格外专注。
林风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放下心,开口问道:“安安户口的事儿,有消息了吗?”
张承宗抹了把嘴,点头道:“我去场部打听过了,通知已经下来,就这几天会把安安的户口落过去。”他长长舒了口气,“这下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能落地了。”
安安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满足地偎在林风身边,小手指着那瓶紫色的酱料,眼巴巴地问:“哥,那个蓝汪汪的是啥呀?我想尝一口。”
曹淑兰轻声劝道:“刚吃完这么多东西,先消消食再吃别的。”
林风却已笑着拧开玻璃罐,用安安的筷子尖蘸了点果酱,递到他嘴边:“就尝一小口,不碍事。”
安安迫不及待地含住筷子,那双原本就亮晶晶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大:“哇!哥,这个也太好吃了吧!我还要!”
林风利落地盖好罐子,故意逗他:“以后跟着我,还怕没有好东西吃?”
“那我就要天天跟着你!”安安立刻抱住他的骼膊。
曹淑兰望着这一幕,眼角泛起欣慰的笑意。
她自己在这吃苦受累都不算什么,唯独舍不得孩子受委屈。
如今看到安安能跟着林风过上好日子,心里最后那点牵挂总算放下了。
“哥,这到底是什么呀?我以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安安仰着头追问。
“这是蓝莓酱,用山上的都柿果和白糖熬的。”林风耐心解释。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曹淑兰看着林风带来的大包小裹,忍不住心疼:“小风,你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从京城带来的那些钱早就花完了吧?往后别这么破费了,我们在这儿挺好的……”
林风笑了笑,语气轻松却带着几分自豪:“我现在能赚钱了。给报纸写稿子,每篇能挣十块钱呢,这阵子已经攒下几百块了。”
这话一出,桌前三人都愣住了,齐齐望着他。
“写稿子?”曹淑兰最先反应过来,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林风点点头,从容解释:“之前帮村支书写过一篇通信稿,阴差阳错被公社书记推荐到了《龙江日报》。”
“那主编觉得我文笔还行,就跟我约了稿,让我定期给他们写。”
“今天还收到了省报总编寄来的信,我写的东西登上了《人民日报》,稿费涨到了二十块钱,以后啊,赚的钱就会更多了!”
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好消息,“大队还因此安排我当了宣传委员,现在彻底不用去林班扛木头了。”
张守正闻言,脸上皱纹舒展开来,重重点头:“好!用笔杆子吃饭,比上山抡斧头安全多了!”
曹淑兰和张承宗也跟着连连点头。
先前听说林风要去伐木,他们都提心吊胆,如今总算能把心放回肚子里。
林风顺势问起他们的情况:“你们这段时间在林场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曹淑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之前有个副厂长,总是变着法儿地针对我……”她顿了顿,继续道:“针对我们。”
“不过还好,前阵子上头突然收到举报信,查实了问题。上周……他就被撸下来了。”
林风闻言,与坐在对面的张承宗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悬着的那颗心终于彻底落下。
他又问起:“之前教给你们的那套体术,还在坚持练吗?”
张承宗立刻笑着应道:“练!怎么不练!自打你教了之后,我们一天都没落下。”
“说也奇怪,感觉这身子骨比来这儿之前还要硬朗些,每天精气神也足了不少。”
林风安心地点头:“那就好。”
临走时,照例是张承宗送他出门。
林风仍有些不放心,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舅舅,副厂长那事儿……真彻底解决了?”
张承宗笃定地点点头:“板上钉钉了。”
“当时上头直接来了十几号人,阵仗不小,当场就把他带走了,再没露过面。听说,人是直接进去了。”
听到确切的答复,林风心头最后一丝顾虑这才真正消散。
……
回到靠山村的小屋,林风立刻忙活起来。
安安马上就要来同住,眼下这间屋子实在太小,最要紧的是那张宽不过一米的木板床,睡他们两个一大一小实在太勉强。
他寻来些厚木板和结实的石块,叮叮当当地将床铺往外扩了一截。
“先这么凑合着,”他一边固定木板一边想,“等过了年就能搬新家,到时候一定给安安单独弄间敞亮的屋子。”
三天后,一名工作人员果然将安安送了过来。
村里人听说林风这儿来了个城里娃娃,都好奇地围到小屋前张望。
安安胆子小,被这阵仗吓得直往林风身后缩,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安安别怕,”林风温声安抚,“乡亲们都是好人,只是来看看你。”
可孩子反而把整张脸都埋在他后腰,死活不肯出来。
林风无奈,蹲下身耐心地轻拍他的背。
正闹哄哄时,周雪梅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双手叉腰,嗓门清亮:“都散了吧,散了吧!围在这儿象什么话?没看见孩子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