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梅三言两语驱散了好奇的村民,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林风身后那小小的人影上。
安安今年七岁,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淅,那眉眼间,竟莫名有几分林风的影子。
只是此刻他小脸写满怯生生,紧紧挨着林风,显然怕极了生人。
周雪梅瞧见这孩子怯生生的模样,心一下就软了。
她放轻脚步上前,蹲下身与他平视,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你就是安安吧?”
“我叫周雪梅,是你哥的……”她顿了顿,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未来老婆。”
安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漂亮的姐姐。
听到“未来老婆”几个字,他小脑袋瓜转了转,立刻反应过来,脆生生地叫道:“表嫂!”
“表嫂,你长得真好看!”
周雪梅本是来哄孩子的,没成想反被这孩子一句话逗得心花怒放,眉眼弯成了月牙。
知道了周雪梅不是外人,又见她笑容亲切,安安的戒心消了大半,终于从林风身后慢慢挪了出来,主动走向她。
周雪梅牵住他那小手,抬头问林风:“我带他去我家认认门吧?铁柱和小凤见了他准喜欢!”
林风笑着把决定权交给孩子:“你问他自个儿吧。”
周雪梅刚低下头,还没开口,安安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手攥紧了衣角,声音细若蚊呐:“我……我不想去。”
林风心里明白。
安安从京城来到这,不是面对林场那些凶神恶煞的管理员,就是在工棚里被病痛折磨得浑浑噩噩。
这地方留给他太多不好的记忆,让他对周遭所有人都充满了恐惧。
要化解这份心结,需要时间和耐心。
“雪梅,先不着急,”林风温言道,“等过两天安安适应些,我再专门带他上门认人。”
周雪梅也看出孩子的紧张和不自在,体贴地点点头,又柔声安慰了安安几句,便先回家了。
看着安安那副小心翼翼、对谁都带着防备的模样,林风心里一阵发酸。
这孩子年纪太小,却经历了家庭如此剧变,心理上怕是已经出了问题。
他记得以前的安安在京城时,是个多么开朗活泼的孩子,邻居亲戚没有不喜欢的。
谁能想到,短短三个多月,在接连不断的病痛与外力的折磨下,竟把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敏感胆怯的模样。
林风带着安安进屋,从木柜里取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递到安安面前,嘴角带着笑:“给,早就给你备下的。眼看要过年了,正好穿上试试。”
安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自从来到这边,他身上这套旧衣裳就没换下来过。
虽说年纪小,可从小在妈妈曹淑兰的教导下,他可爱干净了,早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此刻见到这身崭新的蓝布棉袄棉裤,欢喜得小手都有些发颤。
他自己利索地换好衣服,小脸因为兴奋微微泛红,在林风面前转了个圈,迫不及待地问:“哥,怎么样?我穿着好看不?”
林风上下一打量,故意板起脸,眼里却藏着笑意:“恩,挺精神,颇有几分我小时候的风采。”
安安立刻嘟起嘴:“哥,你真厚脸皮!”
穿上新衣服,安安的心情明显开朗了许多。
其实这衣服林风早就买好了,只是林场环境复杂,要是让安安穿着新衣在那儿走动,实在太扎眼,保不齐会惹来什么麻烦。
所以他一直忍到现在,才把这衣服拿出来。
看着安安高兴的模样,林风心里一动,俯身问道:“安安,想不想吃糖葫芦?”
小孩的眼睛“倏”地一下亮了:“我我可以吃吗?”
林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给你做。”
安安心情好了,也有了些活力,在小屋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他由衷地感叹:“哥,你这屋里,好暖和呀!”
林风听得心头一酸。
姥爷他们冬天住的工棚,就算生了炉子,那点热气也抵不过四面漏风的严寒。
他揽过孩子的肩,指着墙壁解释道:“这是火墙,等过两个月哥盖好新房子,咱们就盘上火炕,那才叫真暖和呢!”
安安眼睛亮晶晶的,脱口而出:“要是爷爷那儿也能睡上火炕就好了……”
林风只觉得眼框一热,连忙压下翻涌的情绪,柔声说:“安安先在屋里玩,哥去给你做糖葫芦,好不好?”
孩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家里没有山楂,林风便转身上了黑瞎子岭,查找替代品,山里红。
这野果比山楂个小,也更酸涩,平日没什么人采摘,倒是做糖葫芦的绝佳材料。
没费多少功夫,他就在向阳的山坡找到一片红艳艳的果子。
心念微动,施展隔空移物,不一会儿就收集了满满一衣兜。
糖葫芦光有果子和糖还不够,还得有签子。
林风做饭在行,削竹签这种细致活却不太顺手。
他索性厚着脸皮直奔周家,请周雪梅帮忙用桦树枝削几根木签。
周家早就听说安安来了,周雪梅提前打过招呼,说孩子怕生,一家人都体贴地没去打扰。
只有铁柱和小凤这两个小的,听说林风小叔叔的弟弟来了,好奇得坐立难安,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
等林风拿着削好的签子回到自家小屋时,身后不知不觉就跟了一串小尾巴。
村里孩子们都好奇这个新来的娃娃长啥样,又牢记着家里大人的叮嘱不敢进屋,只好全都围在院墙外,一个个探着小脑袋往里瞅。
林风瞧着好笑,见他们还算守规矩没吓着安安,也就由他们去了。
他钻进厨房,手脚利落地把山里红洗净、去籽,用桦木签子仔细串好。
接着便是熬糖,按照图书馆里的菜谱,将冰糖和清水按比例倒入铁锅,先大火烧开,再转为小火慢慢熬制。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他用筷子蘸了点糖液,迅速浸入凉水碗中,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糖衣瞬间变得脆硬。
“成了!”他心下暗喜,麻利地将串好的果子在糖液中快速滚过,手腕轻巧一甩,糖葫芦便落在了抹了豆油的青石板上,糖壳遇冷凝固,发出细碎的脆响。
“安安,糖葫芦好了!”林风朝里屋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