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平静只维持了十七天。
第十七天清晨,凛在修炼时听见了异常的声音——不是风声,不是溪流声,而是某种金属摩擦的铿锵,混合着沉重的、整齐的脚步声。
声音从深渊裂谷的上方传来,隔着厚重的雾气,依然清晰得刺耳。
他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警觉。身侧的敖烬也几乎同时起身,赤金色的瞳孔望向天空,眉头微微皱起。
“他们来了。”敖烬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早已预料到的事。
“谁?”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还能有谁。”敖烬转身走向石屋,“光耀城的‘圣辉军团’。看来你活着逃到深渊的消息,终于传回城邦了。”
凛的心沉了下去。
他跟着敖烬回到石屋前。火塘里的蓝色晶石还在燃烧,发出噼啪的细响。周围那些弱小的兽人——兔子族、松鼠族、还有那些半魔化的异类——也都从各自的住处探出头来,眼神里满是惶恐。
深渊不是第一次被入侵。
但这次,显然不同。
“所有人,立刻进入地下洞窟。”敖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空地,“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出来。”
没有犹豫,没有疑问。那些弱小的兽人立刻行动起来,搀扶着受伤的同伴,抱起年幼的孩子,迅速而有序地向空地后方一处隐蔽的洞口撤离。他们显然经历过类似的危机,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凛看着他们消失在洞口,然后转头看向敖烬:“你早就准备好了?”
“一百年来,他们来了七次。”敖烬从石屋里拿出一件黑色的披风,披在肩上,“每次的理由都一样——‘讨伐魔王,净化深渊’。但真实目的……”
他顿了顿,赤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
“是掠夺。掠夺龙族的遗骸,掠夺深渊的矿藏,掠夺……还活着的龙。”
凛握紧了拳头。
他想起了城邦里那些“圣辉结晶”的来历,想起了长老会眼中对力量的贪婪,想起了那些被供奉在圣辉祭坛上的、据说来自“魔物”的战利品。
原来,掠夺从未停止。
只是换了个名字,换了身外衣。
“这次不一样。”敖烬系好披风的带子,“这次他们不仅想要龙族的遗产,还想要你。”
凛愣了一下:“我?”
“你的血脉,凛。”敖烬看着他,“你体内的龙血纯度,是近百年来最高的。如果把你抓住,抽干你的血,剥离你的魂,他们至少能再造出三把‘圣辉圣器’,或者……催生出三个新的‘圣辉长老’。”
凛感觉后背发凉。
所以,他不仅是棋子,还是……燃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问。
敖烬没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向裂谷上方。雾气正在被某种力量驱散,阳光从缝隙中透下来,照亮了深渊的一角。也照亮了上方密密麻麻的人影——全副武装的圣辉军团士兵,穿着闪亮的铠甲,手持燃烧着圣辉之力的武器,正在沿着裂谷边缘布阵。
人数至少五百。
是精锐中的精锐。
“怎么办?”敖烬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那是一个很冷、带着杀意的笑,“当然是……欢迎他们。”
话音刚落,他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直冲裂谷上方。
几乎同时,凛听见了敖烬的声音,直接响在脑海里:
“跟上来,雪狼。让你看看,真正的力量该怎么用。”
凛没有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刚刚驯服不久的龙力。黑色的纹路瞬间从皮肤下浮现,沿着手臂蔓延到全身。力量在血管里奔涌,带来一种陌生而强烈的冲动——
战斗。
不是被迫反击,不是绝望抵抗。
而是主动的、渴望的、想要撕裂什么的……战斗冲动。
龙力的影响,在这一刻彻底显露。
但凛没有抗拒。
他仰天长啸——不是狼嚎,而是某种介于狼与龙之间的、威猛而古老的咆哮。然后,他双腿发力,脚下的岩石崩裂,身体像炮弹一样冲天而起,追着敖烬的轨迹,冲向裂谷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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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雾气的瞬间,凛被阳光刺得眯起了眼。
然后,他看清了战场。
裂谷边缘的平地上,圣辉军团已经布好了阵型。前排是重甲盾兵,盾牌上刻着圣辉符文,连成一道金色的墙壁。后排是长矛手和弓箭手,矛尖和箭矢都燃烧着圣辉之火。更后方,是十几个穿着华丽长袍的圣辉祭司,正在合力施展某种大型结界术,试图封锁整个裂谷上空。
而在阵型最前方,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军团长格罗夫,金狮族的鬃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战锤。
另一个是凛见过的二长老——灰狼族的女性,手持法杖,眼神冰冷如霜。
而第三个人……
凛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大长老,年迈的雄鹿。他穿着一身镶嵌着无数圣辉结晶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根扭曲的木杖,杖头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暗金色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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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晶。
凛能感觉到,那颗宝石里流淌着和他体内相似的力量——龙血的力量。但那力量被扭曲了,被污染了,充满了饥渴和怨恨。
凛落在地上,站在敖烬身侧。黑色的纹路还在皮肤下流淌,冰蓝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曾经的上级。
“叛徒?”他重复这个词,语气里满是讽刺,“是谁背叛了谁,格罗夫军团长?”
“放肆!”二长老举起法杖,“与魔王为伍,残害同胞,罪该万死!今日,圣辉军团将在此净化深渊,铲除魔王,也……处决你这个堕落者!”
话音未落,她法杖一挥。
后排的弓箭手同时放箭。数百支燃烧着圣辉之火的箭矢,像一场金色的暴雨,向凛和敖烬倾泻而下。
敖烬没动。
他甚至没有化出黑龙真身,只是抬起一只手。
黑色的屏障瞬间展开,像一面巨大的、半透明的盾牌,挡在两人面前。箭矢撞在屏障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然后被弹开、折断、熄灭。
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就这点本事?”敖烬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一百年了,你们还是只会这些老把戏。”
大长老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举起木杖,龙晶开始发光。暗金色的光芒像触手一样延伸,缠绕住周围所有士兵的武器和铠甲。那些圣辉之火瞬间变得更加炽烈,颜色也从金色变成了暗金色——掺杂了龙血的力量。
“杀!”格罗夫怒吼,率先冲锋。
重甲盾兵开始推进,像一堵移动的金属墙壁。长矛手紧随其后,矛尖刺出,燃烧的暗金色火焰在空中划出致命的轨迹。
这一次,敖烬动了。
但不是攻击。
他侧过头,对凛说:“去,保护那些撤进洞窟的兽人。圣辉军团最喜欢做的,就是在正面作战时,派小分队偷袭后方。”
凛一愣:“那你——”
“我陪他们玩玩。”敖烬的嘴角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一百年没活动筋骨了,正好。”
说完,他终于化出真身。
不是缓慢的变化,而是瞬间的、摧枯拉朽的蜕变。黑色的雾气炸开,遮蔽了阳光。雾气中,庞大的龙影缓缓升起,嶙峋的骨刺撕裂空气,赤金色的眼眸像两轮燃烧的太阳。
黑龙形态的敖烬,完全展开的躯体几乎覆盖了小半个战场。他仰天长啸,龙吼声震得大地龟裂,士兵们捂着耳朵惨叫。
然后,龙息喷吐。
不是火焰,而是纯粹的、浓缩的黑暗。黑色的洪流扫过前排的盾兵,那些刻着圣辉符文的盾牌像纸片一样被融化,连带着后面的士兵一起,化作飞灰。
一击,阵型溃散。
凛看着这一幕,心脏狂跳。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碾压性的、令人绝望的力量。
“快去!”敖烬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他们派了人绕后!”
凛猛地回过神,转身冲向裂谷边缘——那里,果然有几队穿着轻甲的士兵,正利用绳索和钩爪,悄悄向下攀爬,目标直指洞窟入口。
想偷袭?
想屠杀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弱者?
凛的瞳孔收缩,冰蓝色的眼眸深处,赤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不行。
龙力在体内沸腾,黑色的纹路瞬间覆盖全身。他的速度暴涨,像一道银黑相间的闪电,瞬间冲到裂谷边缘,然后——纵身跳下。
不是坠落,而是俯冲。
龙力加持下,他的身体在空中调整姿态,利爪伸出,獠牙暴露,像一头真正的掠食者,扑向那些正在攀爬的士兵。
第一个士兵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凛的利爪撕开了后背。圣辉铠甲像纸糊的一样,没能提供任何保护。
第二个士兵惊恐地举剑,但凛的速度太快,剑还没挥出,喉咙就被咬断。
第三个,第四个……
凛在岩壁上灵活地跳跃、扑杀,每一次攻击都精准而致命。黑色的龙力缠绕在爪尖和牙齿上,轻易撕裂圣辉的防护,吞噬着那些士兵的生命。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听见血液在耳边奔涌,也听见……心底深处,某种暴戾的、渴望杀戮的声音。
龙族的天性。
但他没有停下。
因为下面,就是洞窟入口。
那些弱小的兽人——兔子族母亲抱着颤抖的孩子,受伤的松鼠族老人互相搀扶,半魔化的兽人握紧简陋的武器,准备做最后的抵抗——他们都在那里。
而圣辉军团的士兵,已经接近洞口了。
“滚开!”凛怒吼,从岩壁上猛蹬,身体像炮弹一样砸进士兵群中。
龙力爆发。
黑色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像一场小型的风暴。攀爬在附近的士兵被震飞,惨叫着坠入裂谷深处。更远处的士兵被气浪冲得东倒西歪,手中的武器脱手。
凛落地,挡在洞窟入口前。
银白色的狼毛因为龙力的激发而微微竖起,黑色的纹路像活物一样在皮毛下游走。冰蓝色的眼眸里,赤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他抬起头,看向那些惊魂未定的士兵。
“再往前一步,”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龙吼的震颤,“死。”
士兵们犹豫了。
他们见过凛——在城邦里,他是“败犬勇者”,是笑话。但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像个真正的……怪物。
“怕什么!”一个小队长模样的花豹族咬牙吼道,“他只有一个人!杀了他,洞窟里的魔物随你们处置!”
贪婪压过了恐惧。
士兵们重新举起武器,圣辉之火再次燃烧。
凛深吸一口气。
然后,他主动出击。
不是防守,而是屠杀。
龙力赋予的速度和力量,让他像鬼魅一样在士兵群中穿梭。利爪每一次挥动都带起血花,獠牙每一次咬合都带走生命。圣辉之火擦过他的身体,灼伤皮毛,但伤口瞬间就被龙力修复。
越战越勇。
越杀越疯。
凛感觉自己正在失去控制——不是被龙力控制,而是……享受这种杀戮。享受力量的宣泄,享受敌人的惨叫,享受鲜血喷溅在脸上的温热。
直到一声熟悉的龙吼,将他从暴戾中惊醒。
他抬起头,看见裂谷上方的战场上,敖烬正陷入苦战。
不是士兵的围攻——那些普通士兵在黑龙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而是大长老手中的龙晶木杖。
那根木杖正在抽取敖烬的力量。
暗金色的光芒像锁链一样,缠绕在黑龙庞大的身躯上。每缠绕一圈,敖烬的动作就迟缓一分,龙息就微弱一分。而大长老身上的圣辉之力,就强盛一分。
他在吸收敖烬的龙力!
“看见了吗,叛徒!”二长老的声音尖锐地响起,“这就是圣辉的伟力!连魔王的力量,都能为我所用!”
格罗夫趁机猛攻,燃烧的战锤狠狠砸在敖烬的侧腹。龙鳞崩裂,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敖烬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但挣脱不开那些光之锁链。
凛的眼睛红了。
不是愤怒的红,而是龙力彻底沸腾的红。
他放弃了眼前的士兵,双腿发力,像炮弹一样冲天而起,直扑战场中央。
“滚开!”他怒吼,利爪挥向大长老。
但格罗夫挡在了前面。
战锤和利爪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凛被震退几步,格罗夫也踉跄后退。
“你的对手是我,堕落者!”格罗夫咆哮,再次冲锋。
凛没有恋战。
他的目标是那根木杖。
只要能打断大长老的施法,敖烬就能挣脱——
“太天真了,孩子。”大长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悲悯的嘲讽,“你以为,你真的是在‘帮助’魔王吗?”
凛的动作一顿。
大长老继续说着,声音通过某种扩音术法,传遍整个战场:
“一百年前,敖烬不是‘魔王’,而是龙族的王。他带领龙族与兽人城邦结盟,共同对抗北方的亡灵天灾。我们并肩作战,我们歃血为盟。”
他的语气变得低沉:
“但龙族的力量太强了。强到让城邦的长老们恐惧——如果战争结束,龙族反悔怎么办?如果敖烬想要统治整个大陆怎么办?”
“所以……”凛的声音在颤抖,“你们背叛了他?”
“是‘先发制人’。”二长老冷冷补充,“在最终决战前夜,当时的兽人联盟设下陷阱,用敖烬最信任的盟友——一位雪狼族的勇者——将他骗入封印法阵。然后,抽干了他的力量,囚禁了他的族人,把龙血和龙魂……变成了圣辉之力的源泉。”
雪狼族的勇者。
最信任的盟友。
凛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那个雪狼族勇者……”他艰难地问,“是谁?”
大长老笑了。
那笑容里,满是残酷的真相:
时间,静止了。
凛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曾祖父。
封印敖烬的人。
圣辉军团的创始人。
而自己……是那个人的后代。
带着他背叛的烙印,带着他偷来的力量,带着他遗留的罪孽,一次次挑战被背叛的受害者,还自以为……是正义?
“现在明白了吗?”二长老的声音像刀子,“你体内流淌的,不是荣耀的血脉,是背叛者的血。你拥有的圣辉之力,不是神圣的赐福,是偷来的赃物。而你所谓的‘正义’……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
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手上还沾着敌人的血,黑色的龙纹在皮肤下流淌。
原来如此。
原来,他不仅是棋子,不仅是燃料。
还是……罪人的后代。
“所以,”大长老举起木杖,龙晶的光芒越来越亮,“今天,我们要完成一百年前未竟的事业——彻底吸收敖烬的力量,让圣辉的光辉,永远照耀大陆!”
光之锁链猛然收紧。
敖烬发出痛苦的咆哮,庞大的龙躯开始抽搐、缩小。他在被强制抽取力量,被强制压缩回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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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看见,敖烬赤金色的眼眸望向自己。
那眼神里,没有怨恨,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悲伤”的平静。
像是在说:看,这就是你的血脉。这就是你背负的罪。
也像是在问:现在,你选择哪一边?
凛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冰蓝色的眼眸里,所有的犹豫、所有的迷茫、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东西——
决意。
他抬起头,看向大长老,看向二长老,看向格罗夫,看向所有圣辉军团的士兵。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很冷、很锋利、带着龙族暴戾的笑容。
“我的曾祖父背叛了敖烬,”他一字一句地说,“那是他的罪。”
他迈出一步,黑色的龙纹彻底显现,像一件狰狞的战甲,覆盖全身。
“我的城邦用谎言喂养我,用背叛教育我,那也是他们的罪。”
又迈出一步,利爪伸长,獠牙暴露。
“但现在——”
他仰天长啸,啸声里混着狼嚎与龙吼,震得天地色变。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扑向大长老。
不是攻击木杖,而是攻击——大长老本人。
擒贼先擒王。
格罗夫怒吼着拦截,但这一次,凛没有躲。
他硬生生用肩膀扛住战锤的轰击,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但同时,他的利爪也撕开了格罗夫的胸膛,扯出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军团长!”士兵们惊恐地尖叫。
凛甩掉手上的心脏,继续前冲。
二长老的法杖爆发出刺目的圣辉,试图将他净化。但凛身上的黑色龙纹亮起,像一层流动的铠甲,将圣辉之力全部弹开。
“不可能!”二长老尖叫,“你怎么可能免疫圣辉——”
话没说完,她的喉咙被利爪贯穿。
凛抽回爪子,看向最后的目标——大长老。
年迈的雄鹿脸色惨白,但手中的木杖还在发光。他正在加快抽取敖烬的力量,试图在凛冲过来之前,完成吸收。
“你阻止不了我!”大长老嘶吼,“圣辉终将——”
“终将个屁。”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凛身后响起。
不是凛的声音。
是敖烬。
凛猛地回头,看见黑龙已经挣脱了部分锁链,虽然身躯缩小了大半,但赤金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一百年了,”敖烬的声音像从地狱深处传来,“你们还是只会用同一招。”
他抬起一只前爪——不是拍向大长老,而是拍向地面。
大地龟裂。
不是普通的裂缝,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通往地心深处的裂口。裂口中,涌出滚烫的、暗红色的岩浆,像有生命一样,缠绕住那些光之锁链。
“用我的力量,困住我?”敖烬冷笑,“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岩浆吞噬了锁链。
龙晶木杖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顶端的龙晶开始出现裂痕。
“不!我的圣器——”大长老惊恐地想收回木杖。
但已经晚了。
敖烬张开嘴,不是喷吐龙息,而是——吸气。
巨大的吸力产生,像一场反向的风暴。龙晶木杖脱手飞出,落入敖烬口中。他闭上嘴,用力一咬。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
木杖,连同那颗龙晶,被咬得粉碎。
大长老惨叫一声,喷出一口血,踉跄后退。他身上的圣辉之力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迅速消散,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皮毛变得枯槁,眼神变得浑浊。
“不……不可能……我的力量……我的寿命……”
他跪倒在地,喃喃自语。
敖烬化回人形,落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嘴角有血,显然刚才的挣脱消耗巨大。但他站得很稳,赤金色的眼眸冷冷扫过战场。
圣辉军团的士兵们,看着军团长和二长老的尸体,看着大长老的崩溃,再看着浑身浴血、龙纹狰狞的凛,和虽然受伤但威势不减的敖烬……
士气,彻底崩溃。
“逃……逃啊!”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士兵们开始四散奔逃。像一群受惊的牲畜,丢盔弃甲,只想远离这片地狱。
敖烬没有追击。
凛也没有。
他们并肩站着,看着溃逃的敌人,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这个被鲜血染红的战场。
许久,敖烬开口:
“你听到了?”
凛点头:“听到了。”
“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那么,”敖烬转过头,赤金色的眼眸看着他,“你的选择?”
凛也转过头。
冰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敖烬的脸,也倒映着身后那片被庇护的深渊。
还有那些,从洞窟里小心翼翼探出头来,用敬畏和感激的眼神望着他的弱小兽人。
“我的选择,”凛说,“早就做好了。”
他伸出手。
手上还沾着血,黑色的龙纹还在流淌。
敖烬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也伸出手,握住了凛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两枚龙鳞——凛胸口的灰色龙鳞,和敖烬体内的龙魂——再次共鸣。但这一次,共鸣更加深沉,更加……完整。
像两块分离已久的碎片,终于拼合。
“那就一起,”敖烬说,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把这一百年的账,算清楚。”
凛握紧他的手。
“好。”
阳光从裂谷上方照下来,穿过尚未散尽的硝烟,落在他们身上。
一个银白与漆黑交织的雪狼。
一个墨发赤瞳的黑龙。
两个被背叛的“余烬”。
两个选择了彼此的……
同盟。
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真相,终于揭开了第一层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