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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狼的败绩(1 / 1)

蚀骨沼泽上空的硝烟还没散尽,混合着血腥味和硫磺气息的风,已经灌满了凛的鼻腔。

他单膝跪在泥泞里,银白色的狼耳无力地耷拉在沾满血污的头盔两侧。手中那把曾经闪烁着圣洁光晕的长剑,此刻只剩下半截——剑身从中间断开,断口处还残留着高温熔化的痕迹,像被什么可怖的力量生生咬断。

“队、队长……”

身后传来微弱的声音。凛僵硬地转过头,看见副官——一只年轻的灰狼,正用最后的力气按住腹部的伤口。那里的皮肉外翻,边缘焦黑,深可见骨。是龙息擦过的痕迹。

“别说话。”凛的声音嘶哑得自己都认不出来。他踉跄着起身,撕下自己披风相对干净的内衬,笨拙地按住副官的伤口。布料瞬间被血浸透。

周围还有几个能站起来的队员,但每个人都挂了彩。一个缺了条胳膊,一个眼睛被灼伤,还有一个……凛不敢看那个躺在泥地里,胸口不再起伏的身影。

第七次。

这是第七次带队出征“深渊龙巢”。

也是第七次失败。

“撤退。”凛咬着牙说,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上伤员,撤!”

没有人应声。但还能动的队员们沉默地行动起来,架起伤员,拖拽着同伴的遗体。动作麻木,眼神空洞。他们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

撤退的队列缓慢地向沼泽边缘移动。凛走在最后,银白色的尾巴拖在泥水里,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重的锁链。他时不时回头,望向那片被黑雾笼罩的深渊方向。

然后,龙吼声传来了。

那不是普通的吼声。那是从大地深处、从天空尽头同时响起的震颤,像是整个世界都在那声音中战栗。吼声中蕴含着纯粹的、古老的愤怒,还有一丝……凛不愿承认的,嘲讽。

仿佛在说:看,你们又来了。看,你们又输了。

冰蓝色的眼眸里,绝望像雾气一样弥漫开来。

为什么?

为什么永远做不到?

从小听着“圣辉勇者”传说长大的凛,曾经那么坚定地相信,只要足够努力,足够虔诚,就能像故事里的英雄一样,驱逐黑暗,守护同胞。他比任何人都刻苦地训练,比任何人都虔诚地祈祷,比任何人都认真地研究战术。

可每一次,深渊里的那条黑龙,都像拍飞蚊虫一样,轻易击溃他们所有的努力。

第一次出征,他满怀热血,结果被龙尾扫飞,断了两根肋骨。

第三次,他制定了周密的计划,结果圣辉之力在靠近龙巢时突然失控,误伤了队友。

第五次,他以为自己终于摸到门道,结果敖烬甚至没有现身,只是操纵魔物潮就让他们狼狈逃窜。

现在是第七次。他动用了圣辉军团最新研发的武器,集结了最精锐的小队。结果呢?剑断了,人死了,他又一次跪在泥泞里,听着龙吼,像个笑话。

城邦里的人会怎么说?

“看啊,那个‘败犬凛’又回来了。”

“第七次了吧?他怎么还有脸带队?”

“白狼族的耻辱,圣辉军团的累赘。”

凛几乎能听到那些窃窃私语,看到那些怜悯或讥讽的眼神。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颈间传来一阵灼痛。

凛低下头,看见那枚挂在项链上的龙鳞——暗沉的深灰色,边缘磨损得厉害,只有掌心大小。这是他七岁那年,在家乡后山的雪地里捡到的。当时的他以为这是“神明的启示”,是注定要成为勇者的证明。

他把它当护身符戴了十几年。

可现在,这枚鳞片在发烫。不是温暖的热,而是尖锐的、针刺般的灼痛,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嘲笑他这十几年可笑的坚持。

“队长……”副官虚弱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我们……到沼泽边缘了。”

凛抬起头。前方,蚀骨沼泽的边界线隐约可见,更远处是圣辉军团前哨站的灯火。安全了。

可为什么,他一点都感觉不到解脱?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深渊。黑雾翻涌,龙吼的余音还在天地间回荡。冰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那片吞噬了他所有努力和同伴生命的黑暗。

然后他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灯火。

走向又一次的,败绩。

---

当晚,圣辉军团医疗帐篷里。

凛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任由医疗兵处理他手臂上被龙息擦伤的伤口。药水刺激皮肉的痛感,远不及心里那股空茫的钝痛。

帐篷帘被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是军团长,金狮族的格罗夫。他金色的鬃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与凛满身的泥泞血污形成鲜明对比。

“凛。”格罗夫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伤亡报告我看过了。”

凛低下头:“是我的责任。”

“当然是你。”格罗夫走近两步,俯视着他,“七次出征,七次失败。你知道军团里现在叫你什么吗?”

凛沉默。

“‘末席勇者’。意思是,连勇者名号都不配拥有,只配坐在最末席的废物。”

每个字都像刀子,精准地扎进凛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但你是白狼族这一代最有天赋的。”格罗夫话锋一转,“圣辉之力的亲和度测试,你是百年最高。所以军团才一次次给你机会,相信你总能成长起来。”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可凛,耐心是有限的。下一次,如果还是这样的结果……”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很清楚。

凛的喉咙发紧。他想说“我会更努力”,想说“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努力?他努力得还不够吗?

机会?他已经浪费了七次。

“回去休息吧。”格罗夫最后说,“伤口处理好。三天后,作战会议,讨论下一次出征计划。”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帐篷。

医疗兵也处理完伤口,收拾东西走了。帐篷里只剩下凛一个人。

他慢慢抬起手,握住颈间那枚龙鳞。鳞片已经不再发烫,恢复了冰冷的触感。在昏暗的灯光下,它黯淡无光,像一块普通的灰色石头。

可凛记得,他第一次捡到它时,它躺在雪地里,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神秘的暗银色光泽。那时的他兴奋地跑回家,举着鳞片对父母说:“看!这是龙鳞!我要成为屠龙的勇者!”

父母笑着摸他的头,说他是勇敢的孩子。

后来父母死在魔物袭击中,他带着这枚鳞片加入圣辉军团,发誓要驱逐所有黑暗,让悲剧不再重演。

十几年过去了。

鳞片还在。

可当年的热血和信念,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磨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一戳就破的壳。

凛松开鳞片,把它塞进衣领里。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

他站起身,走出医疗帐篷。夜风很冷,吹在伤口上,刺痛感格外清晰。

远处,营地的篝火旁,其他小队的成员在说笑、喝酒、庆祝又一次“成功的巡逻任务”。没人看向他这边。或者说,他们刻意避开了视线。

凛低着头,走向自己的营帐。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败绩上。

第七次。

还会有第八次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某种东西正在慢慢碎裂。

而那枚贴在胸口的龙鳞,在无人看见的衣领下,又一次,微弱地,发烫起来。

像是某种呼唤。

也像是某种,审判。

光耀城的大门在晨光中缓缓打开。

这不是迎接,而是某种迟来的审判。

凛站在城门外,身后跟着残破的小队。队员们的伤口只是简单处理过,血渍还在绷带上洇开暗红的痕迹。每个人都低着头,拖着疲惫的步子,像一群打了败仗的丧家犬。

城门口聚集了人。

不是来慰问的民众,而是等着看热闹的闲人,还有几个举着画板的吟游诗人——他们的画笔正飞快地在纸上涂抹,捕捉着“败犬凛”第七次归来的狼狈模样。

“哟,回来了啊。”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凛抬眼看去,是城邦护卫队的小队长,一只花豹。他抱着手臂靠在城门边,尾巴悠闲地摆动:“这次又折了多少人?”

凛的喉咙发紧。他听见身后队员呼吸变得粗重。

“不说话?”花豹笑了,“那就是不少了。我说凛啊,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城里,别出去送死,也别拖累别人吗?”

周围的窃笑声像针一样扎过来。

凛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伤口,刺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队员,沉默地穿过城门,穿过那些讥讽的目光,走向圣辉军团的驻地。

路上,更多目光投来。

商铺的老板停下手中的活计,妇人捂住孩子的眼睛,年轻人交头接耳。他们的眼神里有怜悯,有厌恶,有好奇,更多的是……习以为常。

是啊,第七次了。败绩成了日常。

走到中央广场时,凛的脚步顿住了。

广场中央的公告栏前围着一群人,正对着新贴出的东西指指点点。那不是军令,也不是通告,而是一幅巨大的、用彩色颜料绘制的漫画。

漫画的主角是一只银白色的狼,穿着可笑的勇者装,手里举着一把断剑。他身后是一群受伤的同伴,面前则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黑龙,黑龙的鼻孔里喷出火焰,把狼的披风烧得焦黑。

漫画的标题用夸张的字体写着:《第七次勇者历险记——败犬凛与他的送死小队》。

有人笑出声来。

“画得还挺像!”

“你看他那表情,哈哈哈哈!”

“第七次了,他怎么还敢去啊?”

凛站在原地,冰蓝色的眼眸盯着那幅漫画。颜料很鲜艳,画师的笔触很生动,把他狼狈的样子刻画得淋漓尽致。

他甚至能认出漫画里每一个细节——断剑的形状,披风烧焦的位置,身后队员受伤的部位……全都和现实一一对应。

像是有人亲眼目睹了那场惨败,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它画下来,供全城人取乐。

“妈妈,那是谁呀?”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凛低下头,看见一只小兔子族的孩子正扯着母亲的衣角,指着漫画问。

“那是‘废物勇者’。”母亲蹲下身,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宝贝记住,不要学他。没有本事就不要逞强,害人害己。”

废物勇者。

四个字,像四把冰锥,狠狠扎进凛的心脏。

他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呼吸变得困难。队友们站在他身后,同样沉默着,但凛能感觉到他们身体微微的颤抖——不是害怕,是愤怒,是屈辱,也是绝望。

“走吧。”凛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去驻地。”

他们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广场。但羞辱并未结束。

---

圣辉军团驻地,议事大厅。

凛单膝跪在大厅中央,前方是高高的石台,石台上坐着五位长老——光耀城最高决策层,也是圣辉军团的实际掌控者。

他们穿着华丽的圣辉长袍,金色的纹路在烛光下闪烁。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眼神冰冷。

凛低着头:“没有。”

“没有?”大长老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没有辩解?没有理由?没有……任何反思?”

“失败就是失败。”凛说,“任何辩解都改变不了结果。”

“倒是有自知之明。”左侧的二长老——一只灰狼族的女性,冷冷地说,“可你的‘自知之明’来得太晚了。七次出征,消耗的圣辉资源足以武装三支精锐小队。阵亡的队员,他们的家人还在等一个交代。而你,凛,你给了他们什么?”

凛的指甲更深地陷进掌心。伤口崩开了,温热的液体渗出来。

“我给了他们坟墓。”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可怕,“和我一样。”

大厅里安静了一瞬。

然后三长老——一只熊族,猛地拍桌:“放肆!”

“我说的是事实。”凛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石台,“每一次出征,我都走在最前面。每一次撤退,我都留在最后。我比任何人都想赢,比任何人都怕输,也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可我就是赢不了。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计划,怎么拼命,就是赢不了。那条龙……敖烬……他就像一座永远翻不过的山。你们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质问在大厅里回荡。

长老们沉默了。他们交换了眼神,最后大长老缓缓开口:

“既然你承认自己无能,那么,军团也没有理由再给你机会了。”

他顿了顿,宣布判决:

断骨关。

凛的心沉了下去。

那是光耀城最偏远的哨所,位于北方边境的绝壁上,常年风雪肆虐,补给困难。说是哨所,其实更像是流放地——只有犯了大错,或者彻底失去价值的勇者,才会被派到那里,在严寒和孤寂中慢慢被遗忘。

“另外,”大长老补充道,“鉴于你多次作战失利,对圣辉之力掌控不稳,军团决定暂时收回你的圣辉修行资格。在断骨关期间,不得私自修炼圣辉之力,违令者,逐出军团。”

最后一丝希望,也灭了。

凛低下头:“……遵命。”

---

从议事大厅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凛抱着简单的行李——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干粮,一把普通的铁剑——站在驻地门口。他的圣辉铠甲已经被收回,那枚龙鳞项链也藏在衣服最里面,不敢露出来。

“凛。”

有人叫他的名字。

凛转过头,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是同期成为勇者的伙伴。曾经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喝酒,一起憧憬着成为英雄的未来。

现在,他们站在几步之外,神情复杂。

“听说你要去断骨关了。”说话的是一只猎豹族的勇者,叫凯。他曾经是凛最好的朋友之一,“那个……保重。”

保重。

两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分量。

“谢谢。”凛说。

空气有些尴尬。另一个同伴——狐狸族的莉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凛,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真的不适合当勇者?”

凛看着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莉娜赶紧解释,“我是说……你看,你圣辉亲和度那么高,但每次实战都出问题。会不会是……体质问题?或者,你根本就不该去挑战深渊龙主?”

“莉娜!”凯皱眉制止。

但话已经说出来了。

凛看着这些曾经的伙伴,看着他们眼神里那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疏远,突然觉得很好笑。

“也许吧。”他轻声说,“也许我真的不该去。”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喂,凛。”又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戏谑,“下次要是再见到魔王,可别又把自己送上门啊。听说黑龙喜欢收集圣辉武器,你这都送第七把了,该不会……”

说话的是个野猪族的勇者,向来嘴贱。

凛的脚步停住了。

他慢慢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着冷光。

“你说什么?”

野猪勇者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一次次去送武器,该不会……跟魔王有什么交易?”

这话太恶毒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凛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笑了。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

“如果我有那个本事,”他一字一句地说,“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入夜色。

身后传来野猪勇者气急败坏的咒骂,还有其他人低声的劝阻。但凛已经听不见了。

他抱着行李,独自走向城北的传送阵——那里有通往各个哨所的短途传送门。断骨关太偏远,只能传送到最近的据点,再步行过去。

夜晚的光耀城依然热闹。酒馆里传来喧闹声,街道两旁的民居亮着温暖的灯光,情侣手牵手走过,孩子追逐嬉戏。

这是他要守护的城市。

这是他用尽全力,也想保护的人们。

可现在,他被这座城市唾弃,被这些人嘲笑,像垃圾一样被丢到最偏远的角落。

正义?

守护?

这些词突然变得很陌生,很可笑。

凛走过一条小巷时,突然听见角落里传来孩童的声音。

“快看!是废物勇者!”

他转过头,看见几个半大的孩子躲在废弃的砖墙后面,正指着他窃窃私语。见他看过来,一个胆子大的兔子族男孩冲他做了个鬼脸:

“废物勇者!第七次被打败的废物!”

其他孩子跟着起哄。

凛站在原地,看着那些稚嫩的脸。他们不懂战争的残酷,不懂失去同伴的痛苦,他们只是重复着从大人那里听来的话。

可正是这些话,像最锋利的刀子。

他突然觉得很累。

累到不想反驳,不想解释,甚至不想生气。

他只是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脚步沉重得像拖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

传送阵在城北的偏僻角落,由几个年迈的法师维护。凛亮出调令,老法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调令,叹了口气。

“断骨关啊……年轻人,那里可不好熬。”

“我知道。”凛说。

老法师摇摇头,启动传送阵。光芒亮起,空间开始扭曲。

在完全被传送走的前一刻,凛最后看了一眼光耀城——那些温暖的灯火,那些热闹的街道,那些他曾经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一切。

然后,光芒吞没了他。

---

断骨关。

名字没有半点夸张。

这里真的就是一段“断骨”——两座陡峭的雪山之间,一道狭窄的关隘,像被巨人用斧头劈开。终年不化的积雪覆盖着黑色的岩石,狂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卷起雪沫,能见度不超过十米。

哨所是几间简陋的石屋,嵌在山壁里,勉强能遮风挡雪。凛到达时,只有一个老兵在值守——是只年迈的雪豹,皮毛灰白,左眼有道狰狞的伤疤。

“新来的?”老兵打量着他,“叫什么?”

“勇者?”老兵笑了,笑声嘶哑,“来这里的基本都是被流放的,还叫什么勇者。叫我老疤就行。”

他领着凛走进其中一间石屋。里面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只有一张硬板床,一个火塘,墙上挂着些风干的肉和皮毛。

“就这儿了。”老疤说,“吃的自己解决,附近有雪兔和冰鼠。柴火后山有枯木,自己砍。规矩就一条——别死在外头,我没力气给你收尸。”

很直白,很残酷。

也很真实。

凛放下行李,开始收拾。老疤靠在门口看着他,突然问:

“你是因为什么被流放到这儿的?”

凛的手顿了顿:“作战失利。”

“几次?”

“……七次。”

老疤吹了声口哨:“七次?打谁?北边的冰霜巨人?还是东边的熔岩魔?”

凛沉默了几秒,说:“深渊龙主,敖烬。”

空气突然安静了。

凛感觉到老疤的目光变得锐利。他抬起头,看见老疤那只完好的右眼里,有什么复杂的情绪闪过。

“敖烬……”老疤重复这个名字,声音很低,“你打了敖烬七次,还活着?”

凛点头。

“有意思。”老疤走近两步,凑近了看他,“小子,你知道关于敖烬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

“有人说,那条黑龙从来不杀败者。”老疤压低声音,“他只会打碎他们的武器,拿走上面的圣辉结晶,然后放他们走。一百多年来,所有挑战过他的勇者,只要败了,都没死——除非是自己伤重不治,或者撤退路上被魔物杀了。”

凛愣住了。

他想起之前的六次败绩。确实,每次他都能活着回来,哪怕重伤。他也记得敖烬最后那声龙吼,像是嘲弄,却从未追击。

“为什么?”凛问。

“谁知道。”老疤耸耸肩,“有人说他在找什么东西。圣辉结晶里蕴藏着历代勇者的记忆和力量,也许他在寻找某一段记忆,或者……某个人。”

某个人。

凛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枚龙鳞项链藏在衣服下面,冰凉地贴着皮肤。

“不过这些都是传闻。”老疤摆摆手,“断骨关这地方,离深渊远着呢,魔物都少见。你在这儿就是混日子,等上头什么时候忘了你,或者你什么时候死。”

他说得很直白,但凛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您在这里多久了?”凛问。

“二十年。”老疤说,“见过十七个被流放到这里的‘勇者’。死了五个,疯了三个,剩下的……都跑了。”

“跑了?”

“嗯,受不了这儿的孤独和寒冷,逃回城邦,然后被当成逃兵处决。”老疤看着他,“你呢?打算怎么选?”

凛沉默了。

他看着石屋外呼啸的风雪,看着这片荒凉得只剩白色的世界。这里没有嘲笑,没有期待,没有压力,也没有……希望。

只有生存,或者死亡。

“我不知道。”他最后说。

老疤笑了:“诚实。比那些一来就嚷嚷着要‘重新开始’的蠢货强。”

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

“对了,晚上别出去。这片雪山……不太平。”

“有魔物?”

“比魔物更麻烦。”老疤的眼神变得深邃,“有些东西,你看见了,就回不来了。”

说完,他关上了门。

石屋里只剩下凛一个人。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投下晃动的影子。

他坐在硬板床上,打开行李。里面除了衣物和干粮,还有一本破旧的笔记本——是他从第一次出征开始记的,记录着每次作战的总结、反思、计划。

他翻到最新一页,上面还是空的。

该写什么呢?

第七次失败的心得?

被流放到断骨关的感受?

对未来的……绝望?

凛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很久,很久。

最后,他只写了三个字:

为什么?

笔迹很深,几乎要划破纸背。

然后他合上笔记本,躺到床上。硬板床硌得背疼,寒冷从石墙渗进来,钻进骨髓。

他睁着眼睛,看着石屋低矮的天花板。

为什么赢不了?

为什么被唾弃?

为什么……还活着?

这些问题在脑海里盘旋,没有答案。只有颈间那枚龙鳞,在寒冷的夜里,又一次,微弱地,持续地,发烫。

像是某种呼应。

也像是某种,遥远的、冰冷的召唤。

凛闭上眼睛。

在断骨关的第一夜,他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深渊边缘,下面是无尽的黑暗。敖烬巨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浮现,金色的龙瞳注视着他,没有愤怒,没有嘲弄,只有一种深沉的、古老的……

悲伤。

然后他听见一个声音,直接响在脑海里:

“你终于……来了。”

凛猛地惊醒。

石屋里一片漆黑,火塘已经熄灭。风雪拍打着木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他坐起身,大口喘气,冷汗浸湿了内衣。

是梦。

只是梦。

他告诉自己。

可颈间的龙鳞,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肤。

而窗外,在风雪的呼啸声中,他似乎听见了……龙吼。

遥远,微弱,但清晰。

像是在说:

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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