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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衰减的寿命(1 / 1)

雨水冰冷,冲刷着青风镇入口那片被血与火蹂躏过的土地,却洗不净那股浓重的铁锈与死亡的气息。李望跪在泥泞中,紧紧抱着影已经冰冷僵硬的躯体,仿佛只要抱得足够用力,就能将一丝温度重新灌注进去。他的脸颊贴着影湿透的、失去光泽的黑色皮毛,那里不再有沉稳的心跳,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

镇民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拾残局,压抑的哭泣声和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地传来。有人想上前帮忙,想将影的遗体抬走安顿,但看到李望那副如同守护着濒死幼兽、拒绝任何靠近的姿态,又都犹豫着退了回去。他的背影绷得像一块石头,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绝望和空洞。

王伯拄着拐杖,在老伴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过来。老狐兽人看着李望和死去的影,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悲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摇了摇头,默默走开。张婶被人扶着,腰腹依旧疼痛,她看着李望的方向,眼泪混着雨水流下,想说“孩子,不怪你”,可那句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李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他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下怀中这具冰冷的身体,和脑海里反复回荡的、影最后那句微弱却清晰的叮嘱——“保护好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活着?为了什么?影哥不在了,青风镇这短暂的安宁被他带来的灾祸彻底粉碎,张爷爷生死未卜,凯不知所踪……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一种巨大的虚无感攫住了他,比之前的悲痛和愤怒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抛入无边黑暗的尘埃,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也没有任何方向。

就在这时,那冰冷而戏谑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再次在他空茫的意识中响起。

“看啊,多么感人的场面。眼泪和悔恨,总是来得太迟。”虚无之影的声音带着一种品尝美味的惬意,“不过,我亲爱的宿主,你这次的表现,倒是让我颇为满意。那份决绝的杀意,那份对力量的渴望……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李望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紧紧抱着影。

“还在为这头黑豹伤心?”虚无之影嗤笑一声,“愚蠢的感情。他死了,是因为他不够强,也是因为……你不够强。弱者,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只能被动承受。”

“不过,你不一样了。”它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你品尝过力量的滋味了,不是吗?那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拥有更多,远比那借来的、短暂的力量更强大,更持久。你可以不用再失去,甚至可以……夺回一些东西。”

夺回?李望死寂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他能夺回什么?影哥已经回不来了。

“看看你现在,还剩下什么?”虚无之影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液,渗入他思维的每一个缝隙,“青风镇容不下你了,他们看你的眼神,是恐惧,不是感激。那个老鞋匠,多半也凶多吉少。至于那个叫凯的龙兽人……呵,他自身难保,或许早就成了一具枯骨。”

“你一无所有了,李望。”它一字一顿地宣告,“除了我,除了这份与你灵魂绑定的力量,你什么也不剩了。”

一无所有……

这几个字像重锤,击碎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是啊,他还有什么?温暖的木屋?并肩的狩猎?张婶的唠叨?朵朵的笑声?……都没了。都被他带来的灾难,和他自身的弱小,摧毁殆尽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比雨水更冷,从他心底深处弥漫开来。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抱着影的手臂。动作僵硬,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哀鸣。

他低头,看着影安详却又带着一丝未散担忧的面容,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去他脸上沾染的泥点和血污。他的动作很慢,很细致,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仪式。

然后,他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跪姿和虚弱而微微发颤,但他撑住了。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躲闪的、带着恐惧和复杂情绪的眼睛,扫过满地狼藉和尚未收拾干净的尸体,扫过这片曾经给予他短暂安宁、如今却布满创伤的土地。

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

活下去……影哥用命换来的,是他活下去的机会。不是让他在这里沉沦,陪着这片废墟一起腐朽。

那么,活下去,去哪里?做什么?

一个名字,伴随着剧烈的排斥和一丝无法完全割舍的复杂情绪,浮现在他脑海——凯。

那个将他卷入这一切,却又在最后时刻试图保护他的龙兽人。那个虚无之影口中,所谓的“主角”。

找到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影哥牺牲前,与他还有着未断的关联;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他过去无法摆脱的梦魇;更因为,在虚无之影的话语里,那是“主角”。如果命运真的是一本被书写好的剧本,如果真的有所谓的主角,那么找到他,是否就能找到打破这绝望循环的钥匙?是否就能……获得足够的力量,不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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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或者比死更难受地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刺得他肺部生疼。他最后看了一眼影的遗体,然后转身,朝着镇子外面,朝着北面黑石涧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他没有跟任何人道别,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镇民们默默地看着这个身形瘦削、浑身湿透、背影却挺得笔直的少年,一步步离开,走入那朦胧的雨幕和未知的黑暗之中。

手腕上的黑色烙印,在衣袖下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仿佛在赞许他的选择。

雨下得更大了,前方的山路泥泞而崎岖。李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凯,不知道找到之后又会面对什么,更不知道体内那蛰伏的恶魔和这份被迫获得的力量,会将带他走向何方。

他只知道,他必须活下去。带着影哥的嘱托,带着满身的伤痕和空洞的心,走向那个被迷雾笼罩的、所谓“主角”的方向。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也是唯一剩下的路。

雨水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冰冷地浸透李望的粗布衣裳,紧紧贴在他单薄的脊背上。他站在青风镇边缘,身后是弥漫着血腥与悲伤的废墟,前方是笼罩在灰蒙雨幕下的、通往未知的崎岖山路。他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

镇子里还有一些善后的事情需要处理,王伯和张婶在组织人手。李望找到了那位平日里负责往来青风镇与外界、用山货换取盐铁等必需品的年老驼鹿兽人。老兽人住在镇子最外围,消息相对灵通,也因为常年行走,对周边地域的了解远超普通镇民。

老驼鹿兽人的小屋低矮而简陋,里面堆满了各种风干的草药和兽皮,空气中混杂着尘土和陈旧货物的气味。他看到李望走进来,尤其是看到少年那双空洞却异常坚定的眼睛时,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悯,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显然,镇口发生的一切,他已经知晓。

“老丈,”李望的声音沙哑,带着雨水的湿气,“请问,黑岩城……该怎么走?”

老驼鹿兽人沉默地看了他片刻,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能看穿李望竭力掩饰的疲惫与绝望。他慢吞吞地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张用粗糙兽皮绘制、墨迹已经有些模糊的简易地图。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一个标记着山形符号的角落点了点。

“这里是青风镇。”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手指然后沿着一条蜿蜒的、几乎看不清的虚线,向北移动,越过代表森林和丘陵的符号,最终停留在一个用黑色石块标记的点上。“这里,是黑石涧,很危险的地方,最近不太平。”他的手指没有停留,继续向西北方向滑动,穿过一片标示着荒原的区域,最终点在一个画着简易城池轮廓的地方。

“这就是黑岩城。”老驼鹿兽人收回手指,看向李望,“路程不近,靠走的,至少得七八天。路上不太平,有饿疯了的野兽,有不怀好意的流浪兽人,还有……王都的巡逻队现在查得紧。”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去那里做什么?黑岩城虽然是中立地带,但龙蛇混杂,不是你这样的……”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李望这样的年轻兽人,看起来瘦弱又带着一身说不清的麻烦,去黑岩城那种地方,凶多吉少。

李望没有解释,只是深深地向老驼鹿兽人鞠了一躬。“谢谢老丈。”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影以前给他、让他应急用的几枚粗糙的钱币和一些晒干的肉脯,他将布袋轻轻放在老人面前的木墩上。“这是酬谢。”

老驼鹿兽人看着那布袋,又看看李望苍白而决绝的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走吧,孩子。路上……自己当心。”

李望再次鞠躬,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门外连绵的雨幕之中。

他按照老驼鹿兽人指示的方向,沿着一条被杂草半掩的猎人小径,向着北面走去。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填平。

他走得很慢,身体依旧虚弱,之前强行催动恶魔力量的后遗症还在,四肢百骸都泛着酸痛。但他没有停下休息的打算。青风镇的温暖如同指尖流沙,他已经失去。影哥冰冷的体温和最后的话语,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驱动力。他必须走下去,走到黑岩城,找到凯,或者……找到那个恶魔所谓的“剧本”的答案。

山林寂静,只有雨声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他想起影哥沉默却坚实的背影,想起他手把手教自己辨认草药、设置陷阱,想起雨夜里木屋中那盏温暖的油灯,想起他递过来那个小柴犬木雕时,眼底极淡的温和……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令人窒息的回忆驱散。不能想,不能再想了。那些都是已经失去、再也回不去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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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迫自己去想凯。那个银发龙翼的龙兽人,高傲,强大,却也因为拒绝成为棋子而落得被追杀的境地。他们之间,除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救命之恩和随之而来的牵连,还有什么?为什么虚无之影认定找到他是关键?

手腕上的黑色烙印在湿冷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仿佛在回应他纷乱的思绪,提醒着他那场交易和蛰伏在他体内的力量。

第一天,他在一个潮湿的山洞里过夜。捡来的枯枝受了潮,费了很大力气才生起一小堆篝火,火焰微弱,勉强驱散一些寒意。他啃着硬邦邦的肉脯,味同嚼蜡。洞外风雨呼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他蜷缩在火堆旁,抱着膝盖,整夜无眠。

第二天,他遇到了一小群被雨水和饥饿逼急了的鬣狗。它们眼睛泛着绿光,龇着牙,缓缓围拢上来。若是以前,李望只会吓得浑身发抖。但此刻,他看着那些嗜血的野兽,心中竟没有多少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他甚至没有动用那恶魔的力量,只是握紧了影给他防身的那把小手弩,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它们。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某种不寻常的气息,或许是觉得这个猎物并不好惹,鬣狗群在低吼了一阵后,悻悻地退走了。

第三天,他穿过一片弥漫着瘴气的沼泽。泥泞没过他的小腿,带着腐烂的气味。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凸起的草墩,按照影哥曾经教过的方法,用木棍试探着前方的虚实。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四天,他在一片枯树林里,看到了远处一队巡逻而过的、穿着玄鳞王制式铠甲的士兵。他立刻匍匐在灌木丛中,屏住呼吸,直到那队士兵远远消失在地平线,才敢继续赶路。追捕的网,似乎并没有因为青风镇的事件而放松。

每一天,他都在与疲惫、饥饿、危险和无处不在的孤独抗争。身体上的痛苦尚且能够忍受,但精神上的荒芜,却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但他没有回头路。青风镇已经成为身后一个染血的坐标,而前方,只有黑岩城这一个模糊的目标。他像一具被执念驱动的行尸走肉,麻木地、一步接着一步,在泥泞和风雨中,向着北方,向着那个与凯曾经约定的、如今却渺茫未知的地点,艰难跋涉。

雨,一直下着,仿佛要洗净世间所有的痕迹,也包括他这个被命运抛弃的、孤独旅人留下的足迹。

雨是在第三天傍晚停的。

当铅灰色的云层终于裂开一道缝隙,泄下些许昏黄的光线时,李望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一片布满碎石的河滩上。他停下来,抬头望向那抹转瞬即逝的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需要借助雨水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样了。干涸的河床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原本属于少年柴犬兽人的浅棕色毛发,如今大片大片地呈现出一种枯槁的灰白,尤其是鬓角和额前,仿佛一夜之间被风霜浸染。他的皮肤失去了弹性,紧贴在骨骼上,显露出嶙峋的轮廓。背脊无法挺直,微微佝偻着,走起路来带着一种与他年龄绝不相符的迟缓与沉重。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仿佛破旧的风箱。关节在活动时发出细微的、令人不安的摩擦声。唯有那双眼睛,虽然深陷在过早出现的皱纹里,却不再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以及沉淀在平静之下的、冰冷的执拗。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那是代价。在青风镇入口,那场撕裂灵魂的复仇中,为了获得碾杀裂鳞卫的力量,他向虚无之影支付了十年的生命。而恶魔所谓的“售后”,便是允许他在不进行新交易的前提下,有限地调动一丝蛰伏在他体内的、那冰冷而狂暴的能量。这力量无法让他恢复青春,却足以支撑着这具迅速衰败的躯壳,走完这条漫长的、通往黑岩城的路。

他抬起覆盖着褶皱皮肤的手,手腕上的黑色烙印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清晰。他意念微动,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流如同细小的蛇,从烙印中钻出,缠绕上他的指尖,带来一种异样的、不属于他自身的活力感,暂时驱散了部分肌肉的酸痛和骨髓深处的疲惫。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虚和一种生命被透支的钝痛。

他收起那丝力量,继续前行。脚步蹒跚,却异常坚定。

接下来的路途变得更加艰难。衰弱的身体让他对寒冷和饥饿更加敏感。有限的恶魔力量只能偶尔用来应对最危险的时刻——比如驱赶一头闯入他栖身山洞的饥饿山豹,或者是在穿越一片毒瘴弥漫的洼地时,勉强撑起一层薄弱的能量屏障保护自己。

大部分时间,他依靠的是影曾经教导他的野外生存知识,以及一股不愿就此倒下的狠劲。他寻找可以果腹的根茎和野果,设置简陋的陷阱捕捉小兽,用最原始的方式对抗着自然的严酷和身体的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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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去想青风镇,不再去回忆影哥温暖的眼神。那些东西如同镜花水月,一想起来,心口就疼得厉害,仿佛有冰冷的针在反复穿刺。他将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赶路上,集中在辨认方向,集中在如何让这具破败的身体多坚持一天。

有时,在夜深人静,被衰老带来的各种不适折磨得无法入睡时,他会听到虚无之影的低语。那声音不再充满诱惑,反而带着一种玩味的观察。

“感觉如何?我亲爱的小宿主。生命的流逝,是不是比任何痛苦都更加清晰?”

李望不予理会。他早已明白,与这个恶魔做任何交流,都只会让自己陷得更深。

“你在找那个龙兽人,对吧?”虚无之影却不依不饶,“可惜啊,他现在的处境,恐怕比你好不了多少。裂鳞卫的围捕,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说不定,等你赶到黑岩城,只能找到他的尸体,或者……他根本就没能到达那里。”

李望的心脏像是被冰锥刺了一下,但他依旧沉默。无论凯是生是死,他都必须去确认。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有明确方向的事情。

第七天,当他翻过一道布满风蚀岩石的山脊时,远处的景象让他停住了脚步。

在地平线的尽头,一片广袤的、色调灰暗的荒原之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城池。城池的墙体并非寻常的土石,而是一种仿佛天然生成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黑色岩石,高耸而陡峭,在稀薄的日光下显得威严而森冷。那就是黑岩城。

它像一个沉默的巨兽,匍匐在荒原的边际,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李望佝偻着身体,站在山脊上,远远地望着那座城池。灰白的发丝在干燥的风中微微拂动。他没有激动,也没有喜悦,心中只有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

终于……到了。

他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走下山脊,踏入了那片广袤的荒原。荒原上的风更大,卷起沙尘,抽打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他拉紧了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粗布衣裳,低着头,抵御着风沙,朝着那座黑色的城池,坚定不移地走去。

越靠近黑岩城,周围的痕迹便越多。深深的车辙印,杂乱的脚印,甚至偶尔能看到丢弃的破损货箱和熄灭已久的篝火堆。一些形色各异的兽人和少数人类也开始出现在视野中,他们或驾驶着驮兽拉的车队,或独自背负着行囊,大多行色匆匆,面容警惕。

没有人多看这个佝偻着背、步履蹒跚、毛发灰白的“老”柴犬兽人一眼。在通往黑岩城的路上,像他这样挣扎求生的落魄者,实在太多了。

终于,他站在了黑岩城巨大的城门之下。城门是由厚重的、与城墙同质的黑岩打磨而成,表面布满各种武器劈砍和岁月侵蚀的痕迹,此刻正敞开着一条仅供数人并排通过的缝隙。两队穿着杂色皮甲、眼神锐利的守卫站在城门两侧,冷漠地审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流。

李望抬起头,望着那高耸得令人窒息的黑色城墙,望着城门上方雕刻着的、某种他不认识的狰狞兽首图案。城内的喧嚣声隐隐传来,夹杂着各种口音的叫卖、争吵和驮兽的嘶鸣。

他到了。历尽艰辛,支付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他终于站在了这个与凯曾经约定过的地方。

可是,凯呢?

那个银发龙翼的龙兽人,他现在在哪里?他是早已安然抵达,还是如同虚无之影所嘲讽的那样,根本未能逃脱裂鳞卫的围捕?亦或是,他早已忘记了那个在锈水镇雨夜里,被他无意中卷入命运的、微不足道的柴犬兽人?

李望佝偻的身影在巨大的城门阴影下,显得格外渺小和孤独。他混在入城的人流中,微微低着头,掩盖住眼底深处那一丝茫然。他找到了目的地,但下一个目标,却又如同沉入迷雾,飘忽不定。

他迈开沉重的脚步,踏过了那道分隔荒野与城池的门槛。城内混杂着尘土、汗水、香料和某种金属锈蚀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来了。但故事的另一位主角,何时才会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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