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外的天光依旧是灰蒙蒙的,像一块浸了水的脏布,把锈水镇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炭火早已燃尽,只剩下几块泛着余温的木炭,在冰冷的空气里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李望靠在木柱上,一夜没怎么合眼,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耳边还回响着凯低沉的呼吸声。
凯醒后就没再说话,靠在对面的木柱上闭目养神,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颌。他的暗紫色龙翼收拢在身后,翼膜上敷着的草药已经有些干涸,边缘泛起淡淡的黄褐色,和凝固的暗红色血痂混在一起,看起来依旧触目惊心。但比起前几天,龙翼的颤抖明显减轻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只是偶尔会因为牵动伤口,眉头微微蹙起。
李望悄悄打量着他,心里七上八下。暴露真名的恐慌还没散去,他既怕凯突然发难,又忍不住好奇——这个被玄鳞王追杀、号称“叛徒”的龙兽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你在看什么?”
凯突然睁开眼,金红色的瞳孔精准地锁定了李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李望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柴犬尾巴在身后轻轻扫了扫地面,带着几分无措。
“没……没看什么,”他结结巴巴地用兽人语回应,“我……我想给你换药,草药应该凉了。”
说着,他站起身,拿起昨天剩下的草药和干净布条,小心翼翼地走到凯身边。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对凯的龙翼已经没那么发怵了,只是靠近时,依旧能感觉到龙鳞自带的冰冷触感,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属于高阶兽人的威压。
凯没有拒绝,只是微微调整了姿势,让龙翼能更方便地展开。暗紫色的翼膜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新的肉芽从伤口边缘探出来,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看得出来恢复得不错。李望蹲下身,先用干净的布巾蘸了点温水,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痂和干涸的草药,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玄鳞王……为什么要杀你?”李望忍不住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好奇和试探。
凯的身体顿了一下,金红色的瞳孔暗了暗,没有立刻回答。窝棚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李望擦拭布料的沙沙声,还有外面风吹过油布的呼啦声。
过了好一会儿,凯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要我娶蛇族的公主,用联姻换取兵权。我不肯。”
李望愣住了,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没想到,堂堂玄鳞族的龙兽人,竟然会因为拒绝联姻而被冠上“叛徒”的罪名,遭到追杀。在这个兽人世界里,种族联姻本是常事,尤其是高阶兽人,婚姻往往和权力、领地挂钩,很少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恩赐”。
“为什么不肯?”李望脱口而出,问完又觉得有些唐突,赶紧低下头继续换药,“我……我只是好奇。”
凯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蛇族野心勃勃,联姻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想借玄鳞族的力量扩张,而玄鳞王,只想利用这场婚姻巩固自己的统治。我不想成为棋子。”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更何况,我厌恶蛇族的虚伪和狠毒。”
李望默默听着,心里对凯的印象悄悄发生了变化。原来这个看起来高傲又危险的龙兽人,并不是传闻中那般暴戾无情,他有自己的底线和坚持。只是这份坚持,却让他落到了如此境地。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望一边把捣碎的草药均匀地敷在凯的伤口上,一边问道,“追兵还在镇上,你现在伤势还没好,根本跑不掉。”
凯闭上眼,靠在木柱上,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等伤好一些,就离开这里。玄鳞王的人不会一直守在锈水镇,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可锈水镇外面都是荒原,还有很多危险的异兽,你一个人……”李望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想说“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和凯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可以说是互相拖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关心他的安危?
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金红色的瞳孔里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反而多了一丝淡淡的暖意:“放心,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倒是你,”他的目光落在李望身后细细的尾巴上,“你一个异界来的兽人,在锈水镇过得并不好吧?”
李望的心猛地一沉,低下头,没有说话。凯说得没错,他在锈水镇的日子,只能用“苟活”来形容。老鞋匠虽然收留了他,但镇上的其他兽人大多看不起他——柴犬兽人本就弱小,加上他来历不明,性格怯懦,常常被镇上的青壮年兽人欺负,抢他的粮食,嘲笑他的尾巴不够粗壮,耳朵不够厚实,连锋利的爪子都没有,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兽人。若不是老鞋匠偶尔护着他,他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他们欺负你?”凯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李望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落:“还好,张爷爷会帮我。”他不想多提那些不愉快的事,那些嘲讽和殴打,早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早已习惯了忍耐。
凯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李望继续给凯包扎伤口,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凯手臂上的银鳞,那鳞片冰凉而坚硬,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光滑感。他下意识地缩回手,却发现凯并没有在意。
换完药,李望收拾好东西,准备去菜地里看看。这些天光顾着照顾凯,他的菜地都快荒了,土豆苗怕是都被野草淹没了。他刚走到窝棚门口,就听到凯的声音传来:“小心点,别被巡逻队的人盯上。”
李望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凯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走出窝棚,外面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潮湿和泥土的腥气,凉风吹在脸上,让李望打了个寒颤。他裹了裹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朝着菜地的方向走去。锈水镇的菜地都集中在镇子边缘,靠近一片低矮的丘陵,那里的土壤比较肥沃,适合种土豆和一些耐活的蔬菜。
一路上,李望尽量低着头,避开路上的行人。镇上的兽人大多面无表情,眼神警惕,显然还在受前几天搜查的影响。偶尔有巡逻队的兽人经过,他们穿着黑色的铠甲,手里拿着长矛,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让李望心里一阵发紧,赶紧躲到旁边的窝棚后面,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出来。
走到菜地,李望果然看到自己的土豆苗被野草缠得不成样子,有些幼苗已经被野草压得蔫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拿起放在菜地边的锄头,开始除草。锄头是老鞋匠给他的,木柄已经被磨得光滑,铁头也有些生锈,但用起来还算顺手。
他一边除草,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耳朵警惕地竖着,生怕听到巡逻队的声音。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望心里一紧,赶紧转过身,看到是老鞋匠张爷爷,手里还拿着一个热乎乎的麦饼。
“阿努,歇会儿吧,吃点东西。”老鞋匠走到他身边,把麦饼递给了他,眼神里带着关切。
李望接过麦饼,心里一阵温暖,连忙道谢:“谢谢张爷爷。”他咬了一口麦饼,麦香混合着淡淡的甜味在嘴里散开,这是他这些天吃的最香的东西。
老鞋匠蹲下身,看着他的菜地,眉头皱了起来:“这几天没打理,都荒成这样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望的心一沉,赶紧摇头:“没有啊张爷爷,就是前几天有点不舒服,没来得及过来。”他不敢说实话,只能继续撒谎。
老鞋匠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但没有追问,只是叹了口气:“阿努,你性子太老实,容易被人欺负。要是有人为难你,或者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我知道了,谢谢张爷爷。”李望点点头,心里有些愧疚。他知道老鞋匠是真心关心他,但他却不能把凯的事告诉她,只能让他担心。
老鞋匠又叮嘱了他几句,让他注意安全,尤其是最近镇上不太平,尽量少出门,然后才转身离开。李望看着老鞋匠的背影,心里一阵感动,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不能连累他的想法。张爷爷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人,他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让张爷爷陷入危险。
吃完麦饼,李望加快速度除草。他必须尽快打理完菜地,然后回到窝棚,凯还在那里,他不放心。就在他快要打理完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巡逻队的呼喊声,李望心里一紧,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躲到菜地旁边的灌木丛后面。
只见一队巡逻队骑着高大的马,朝着菜地的方向跑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虎兽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凶狠。他们的马蹄踏过泥泞的土地,溅起一片片泥水,嘴里还在喊着:“仔细搜查,玄鳞王有令,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尤其是窝棚区,那小子肯定藏在里面!”
李望吓得浑身僵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巡逻队的人在菜地里搜查了起来,他们用长矛拨开草丛,踢翻地上的石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一个巡逻队的兽人朝着李望藏身的灌木丛走来,李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柴犬尾巴紧紧地夹在腿间,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他能听到那个兽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这里好像有动静。”那个兽人说道,手里的长矛已经对准了灌木丛。
李望吓得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千万不能被发现,不然张爷爷就完了。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虎兽人的声音:“别浪费时间了,一个破菜地能有什么?赶紧去窝棚区搜,重点查那个柴犬兽人住的地方!我听说他最近神神秘秘的,肯定有问题!”
那个兽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回了长矛,转身跟着队伍离开了。李望听到马蹄声渐渐远去,才缓缓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手心全是冷汗。
他们要去搜他的窝棚!还要查张爷爷!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李望的脑海里炸开。他顾不上收拾菜地,拿起锄头,快步朝着窝棚的方向跑去。他必须赶在巡逻队之前回去,想办法把凯藏起来,或者让凯赶紧走,绝不能让巡逻队找到凯,更不能让他们连累到张爷爷。
回到窝棚附近,李望远远就看到巡逻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窝棚区的入口,心里一紧,赶紧加快脚步冲进窝棚。凯正靠在木柱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们来了!”李望喘着粗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巡逻队……他们要搜窝棚,还提到了我,说我神神秘秘的,肯定会连累张爷爷的!”
凯的脸色一变,金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警惕,立刻站起身,暗紫色的龙翼微微展开:“多少人?”
“十几个,为首的是个虎兽人,”李望着急地说道,“他们马上就到了,怎么办?你快躲起来,或者赶紧走!不能让他们找到你,不然张爷爷就完了!”
凯皱了皱眉,目光扫过狭小的窝棚,这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处,而他的伤势还没好,根本跑不远。一旦被巡逻队追上,不仅他自己难逃一死,李望和那个老鞋匠,也一定会被当成同谋处死。
“来不及了。”凯的声音沉了下来,“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李望心里一沉,顺着凯的目光看去,只见窝棚的油布被猛地掀开,几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兽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脸上带疤的虎兽人。他看到凯,眼睛一亮,厉声喝道:“凯!终于找到你了!玄鳞王有令,带你回去领死!”
凯冷笑一声,金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杀意:“就凭你们?”
说着,他猛地扑了上去,暗紫色的龙翼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朝着虎兽人涌去。虎兽人早有准备,举起手里的长矛,挡住了凯的攻击。长矛与龙翼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
凯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战斗起来有些力不从心。虎兽人身材高大,力量惊人,手里的长矛舞得虎虎生风,招招都朝着凯的伤口攻去。凯渐渐落入了下风,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龙翼流了下来,滴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凯!”李望大喊一声,心里充满了焦急。他想上去帮忙,可他只是个弱小的柴犬兽人,没有锋利的爪子,没有粗壮的尾巴,连最基本的自保都做不到,根本不是这些巡逻队兽人的对手。
就在这时,一个巡逻队的兽人朝着李望冲了过来,手里的长矛直指他的胸口,眼神凶狠:“你这个叛徒的同谋,也给我去死吧!等杀了你,再去收拾那个包庇你的老东西!”
“不准碰张爷爷!”李望嘶吼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朝着那个兽人扑了过去。可他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那个兽人只是轻轻一挥长矛,就把他打倒在地。
李望摔在地上,胸口一阵剧痛,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看着那个兽人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手里的长矛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张爷爷有事,绝对不能!
就在这生死关头,左眼下的疤痕突然开始剧烈发热,虚无之影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和诱惑:“想保护那个老鞋匠?想活下去?”
李望心里一紧,赶紧在心里说道:“你能救我们?”
“当然可以,”虚无之影的声音轻快而蛊惑,“我可以给你足够的力量,让你打败这些巡逻队,保护你在乎的人。代价很简单,只要你放弃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比如,你前世偶然见过的、陌生人的善意片段。这段记忆对你来说毫无用处,却能换你和那个老鞋匠的平安,很划算,不是吗?”
李望的心里一阵挣扎。他不知道虚无之影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他不答应,他和凯都会死,巡逻队还会去找张爷爷的麻烦。比起张爷爷的安危,一段陌生的记忆又算得了什么?
“我……我同意!”李望在心里绝望地喊道。
“很好,交易达成。”
虚无之影的声音刚落,一股冰冷的力量就从左眼下的疤痕涌入,顺着血液流遍了李望的四肢百骸。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了许多,原本软弱无力的手臂充满了力量,连眼神都变得锐利了起来。同时,脑海里一段模糊的记忆渐渐消失——那是前世在雨天,一个陌生的阿姨给了他一把伞,他早已记不清那个阿姨的样子,只记得那把伞是蓝色的。这段类似的无关紧要的记忆,还有关于《龙族》的一切成了交易的筹码。
李望猛地站起身,那个正要动手的兽人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个弱小的柴犬兽人竟然还能站起来。李望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运用体内突然涌现的力量,朝着那个兽人的小腹攻去。他的拳头带着一股连自己都惊讶的力量,重重地砸在兽人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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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个兽人惨叫一声,弯腰捂住小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李望抓住机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长矛,虽然他从来没有用过武器,但体内的力量似乎在指引着他。他握紧长矛,朝着另一个围攻凯的兽人刺去,长矛精准地刺中了那个兽人的肩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虎兽人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怒:“没想到你这个小东西竟然藏着这样的力量!”
他放弃了攻击凯,转身朝着李望冲了过来,手里的长矛带着风声,直指李望的咽喉。李望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运用体内的力量,身体猛地向后一退,避开了虎兽人的攻击。同时,他抬手一挥,长矛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朝着虎兽人的胸口刺去。
虎兽人没想到李望的速度会这么快,慌忙举起长矛抵挡。两声金属碰撞的巨响过后,虎兽人被震得后退了几步,手臂一阵发麻。凯抓住这个机会,龙翼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将剩下的几个兽人击飞出去,窝棚里的木柱被撞得摇摇欲坠,油布也裂开了好几个大口子。
“你们给我等着!”虎兽人捂着流血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怨毒,“玄鳞王的大军很快就会赶到锈水镇,到时候,整个镇子都会为你们陪葬!”
撂下这句狠话,他不敢再恋战,挣扎着站起身,带着剩下的残兵狼狈地逃离了窝棚。
危机暂时解除,李望手里的长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皱眉。但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第一时间抬头看向窝棚外,确认巡逻队真的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张爷爷暂时安全了。
凯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检查了他的伤势,指尖触碰到他胸口的淤青时,李望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凯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但你身上的力量……”
他的目光落在李望手腕上,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黑色的锁链状烙印,泛着淡淡的幽光,像是某种契约的印记。李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一沉,这道烙印冰凉刺骨,像是长在了肉里,无论怎么擦拭都无法抹去。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李望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茫然和警惕。脑海里,虚无之影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但那股冰冷的力量还残留在体内,让他既觉得安心,又感到不安——这股力量来得太蹊跷,代价也绝非“无关紧要的记忆”那么简单。
凯没有再追问,只是站起身,看向窝棚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变得凝重起来。“那个虎兽人说的没错,玄鳞王不会善罢甘休。”他沉声道,“锈水镇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李望心里一惊:“离开?可你的伤势还没好,而且张爷爷还在这里……”
“老鞋匠留在这里反而安全。”凯打断他,“玄鳞王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们离开,巡逻队就不会再为难一个普通的老兽人。但如果我们留下来,等大军赶到,整个窝棚区都会被夷为平地,到时候谁也活不了。”
李望沉默了。他知道凯说的是对的,虎兽人的狠话绝非空穴来风,玄鳞王的势力庞大,一旦大军压境,锈水镇根本不堪一击。可他舍不得张爷爷,更怕自己离开后,巡逻队会报复张爷爷。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凯补充道:“我们可以先去镇上通知老鞋匠,让他暂时躲到山里去。等风头过了,他再回来。”
李望点了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他站起身,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还有些酸痛,但那股冰冷的力量确实在修复他的伤势,让他比刚才好受了许多。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黑色烙印突然发烫,左眼下的疤痕也跟着隐隐作痛。李望心里咯噔一下,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虚无之影的交易,绝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这道烙印,或许不仅是代价的证明,更是某种束缚,将他和凯,和这个世界的危险,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凯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李望摇了摇头,将心头的不安压了下去。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通知张爷爷躲起来,然后和凯一起离开锈水镇。
可他不知道,他们的逃离之路,并不会一帆风顺。玄鳞王的追兵早已在锈水镇外围布下了天罗地网,而虚无之影的“游戏”,也才刚刚进入正题。手腕上的黑色烙印,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将他们卷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窝棚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动着破旧的油布,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李望深吸一口气,看向凯:“我们走吧,先去找张爷爷。”
凯点了点头,展开暗紫色的龙翼,虽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犹豫。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窝棚,朝着镇口老鞋匠的木屋走去,身后的窝棚在风中摇摇欲坠,而他们的前路,则被一片未知的黑暗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