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对喜欢小说的拙劣模仿)
锈水镇的雨,从来都不是淅淅沥沥的温柔模样。
像是掺了铁屑的水雾,黏腻地裹在空气里,落在皮肤上带着细微的刺痛,久而久之,连呼吸都染上了铁锈与潮湿混合的、挥之不去的味道。李望蜷缩在窝棚角落的干草堆里,听着雨丝打在破旧油布上的噼啪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里那个早已没电的手机。
手机壳边缘已经被磨得发白,上面印着的《龙族》封面图案却还依稀可辨——路明非背着剑站在雨夜的天台上,身后是城市的霓虹,眼神里藏着少年人特有的迷茫与倔强。李望用指腹蹭过那个模糊的身影,心脏像是被浸在冷水里,泛起一阵钝痛。
他还能清晰地记得那个“雨落狂流之夜”。
前世的他,22岁,刚从三流大学毕业,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每天窝在出租屋里投简历、打游戏,日子过得像一潭死水。唯一的慰藉,就是那本翻烂了的《龙族》。他不是什么文学爱好者,甚至很多时候看不懂书中那些宏大的叙事和复杂的隐喻,但他偏偏能在路明非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个总是被忽视、被嘲笑,关键时刻却又硬着头皮往前冲的“衰小孩”,那种被命运推着走、身不由己的无力感,像针一样扎进他平庸得毫无波澜的人生。
那天晚上,下着和锈水镇一模一样的雨,风卷着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完了最后一页,合上书时,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掏走了什么。书里路明非用四分之一的生命换来了力量,却终究留不住想守护的人,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遗憾,让他坐立难安。他鬼使神差地抓起书,想走到楼下的便利店买瓶冰啤酒,却没注意到窗户没关,一阵狂风卷过,那本翻烂的书直接飞出了窗外,落在了马路中央。
“操。”他低骂一声,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雨太大了,模糊了视线,马路上的车灯像两柄刺目的利剑,从远处疾驰而来。他满脑子都是那本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那些被他划了又划的句子,还有路明非最后孤单的背影。他甚至没看清那辆车的颜色,只觉得刺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抛起,然后重重落下,意识沉入黑暗之前,他手里还死死攥着书的一角,耳边似乎还响着风的呼啸,像是有人在低声笑。
再次醒来时,世界就变了。
他躺在一片泥泞的草丛里,雨还在下,只是不再是城市里那种带着尾气味道的雨,而是混杂着草木与泥土气息的、更冷的雨。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粗布麻衣,沾满了泥污,而他的身体,也不再是那个22岁、有些瘦弱的青年——个子变矮了,四肢纤细了些,皮肤是健康的浅棕色,左眼下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摸起来有些粗糙。最让他崩溃的是,他的耳朵变成了毛茸茸的三角形,顶端还带着一点浅棕色的绒毛,身后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冒出一条同样毛茸茸的尾巴,甩动两下又慌忙收回去。
后来他才知道,这里是锈水镇,一个位于兽人与人类交界地带的破败小镇,而他,变成了一个柴犬种的犬兽人,一个被镇上的老鞋匠捡回来的、失去记忆的“孤儿”。老鞋匠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阿努,意思是“被拾取的”。
李望不喜欢这个名字。
阿努,被拾取的,像一件没人要的垃圾,被随意丢在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更愿意叫自己李望,那个带着“眺望与期望”的名字,哪怕他现在的人生根本没有什么可眺望的,也没有什么期望可言。
老鞋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类老头,脸上布满了皱纹,像是被岁月和风沙雕刻过。他没问过李望的来历,只是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窝棚,每天让他帮忙劈柴、跑腿,换一口吃的。李望也乐得这样,他只想当个隐形人,在这个破败的小镇里安安静静地活下去,远离一切可能触发“剧情”的东西。
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和《龙族》太像了。
这里有兽人,有强大的力量体系,有等级森严的族群,还有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危机。镇上偶尔会来一些穿着华丽铠甲的兽人,他们眼神锐利,气息强大,像极了书里的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专员。还有那些关于“远古契约”“异界裂隙”的传闻,在酒馆里被酒徒们低声谈论,每一个字都让李望心惊肉跳。
他太清楚《龙族》的剧本了,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那些突如其来的危机,那些被迫做出的选择,到最后都会指向一场盛大而悲凉的牺牲。他不想当主角,不想被命运拖拽着前行,不想像路明非那样,一次次用珍贵的东西去交换力量,最后却一无所有。
所以他活得小心翼翼,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尽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帮老鞋匠劈柴、挑水,然后就拿着一把锄头,去镇外的荒地里开垦一小块菜园。那把锄头是老鞋匠给他的,木柄已经被磨得光滑,铁头锈迹斑斑,却很趁手。他喜欢种地,不是因为喜欢劳动,而是因为种地是一件可控的事情——你付出多少汗水,就能收获多少果实,没有意外,没有转折,更没有什么该死的“剧情杀”。
他在菜地里种了些土豆和青菜,每天除了给老鞋匠帮忙,其余的时间都耗在菜地里。他会对着地里的嫩芽发呆,脑子里循环播放着《龙族》的情节,然后忍不住吐槽:“路明非至少还有小魔鬼可以交易,我呢?我连个交易对象都没有,哦不对,我连需要交易的场景都不想遇到。”
他的朋友很少,准确来说,几乎没有。
镇上的兽人大多粗犷豪放,喜欢喝酒打架,他们觉得李望(阿努)太安静,太古怪,像个异类。人类则对兽人抱有天然的警惕,除了老鞋匠,很少有人愿意和他说话。他也乐得独处,每天晚上回到窝棚,就会拿出那个没电的手机,贴在胸口。
手机里没有电话,没有信息,甚至连时间都停留在了他穿越的那天晚上,但它是他与前世唯一的联系,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最后的慰藉。他会摸着手机壳上的路明非,低声说:“你看,我比你惨多了吧?你至少还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我,连回去的路都没有。”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冲出去捡那本书,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如果他没有那么喜欢《龙族》,没有那么强烈的共鸣,是不是命运就不会把他扔进这个类似的世界里?
但没有如果。
就像《龙族》里说的,命运这东西,往往在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把你套牢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雨还是经常下,锈水镇还是那么破败,李望的菜园里长出了绿油油的青菜,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平淡,乏味,却安全。
直到那个声音的出现。
那是在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一个同样下雨的夜晚。
那天他在菜地里忙活了一天,浑身湿透,回到窝棚时,已经累得只想瘫倒。他刚坐在干草堆上,左眼下的疤痕突然开始发热,像是有一团小小的火焰在皮肤下燃烧。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却发现疤痕的温度越来越高,甚至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那声音很奇特,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又夹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又像是近在耳边。
“哟,我的小宿主,适应得还不错嘛。”
李望浑身一僵,猛地从干草堆上弹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窝棚很小,除了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堆干草和几个装杂物的陶罐,什么都没有。雨还在打油布,噼啪声清晰可闻,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谁?谁在说话?”他声音发颤,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
“别找了,你看不到我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嘲弄,“我在你的灵魂里,或者说,我就是你的‘运气’,把你带到这个世界的运气。”
李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想起了穿越前耳边那阵奇怪的笑声,想起了那本被风吹走的《龙族》,想起了路明非遇到的那个小魔鬼路鸣泽。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
“你是……路鸣泽?”他脱口而出,说完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路鸣泽是《龙族》里的角色,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个声音似乎被逗笑了,低低的笑声在他脑海里回荡,像是冰冷的水流过骨髓:“路鸣泽?那是谁?一个有趣的小家伙吗?不过,你可以把我当成类似的存在。”
“我叫虚无之影,”那个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玩味起来,“是我把你从那个无聊的世界拉过来的,也是我给了你新的生命。怎么样,是不是该谢谢我?”
“谢谢?”李望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你把我扔到这个鬼地方,让我变成这副样子,还让我谢谢?你知不知道我只想好好活着,只想当个普通人!”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身后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毛茸茸的尾巴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左眼下的疤痕烧得更厉害了,像是要裂开一样。
“普通人?”虚无之影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李望,你真以为你在前世能当一辈子普通人?你平庸,懦弱,没有朋友,没有目标,像一颗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尘埃。如果不是我,你这辈子也只会浑浑噩噩地度过,最后变成一个没人记得的过客。”
“那也比在这里强!”李望嘶吼道,“这里有什么?只有破败的小镇,陌生的种族,还有那些该死的、像《龙族》一样的剧情!我不想当主角,不想被卷进那些破事里,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种地,活着!”
“活着?”虚无之影轻笑一声,“没有力量,没有价值,你以为你能在这个世界里安稳地活着多久?锈水镇只是个避风港,不是你的安乐窝。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就像你喜欢的那本《龙族》一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
李望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虚无之影说的是对的。
他在锈水镇的这三个月,不是没有见过残酷的场景。有一次,一个受伤的流浪兽人闯进了小镇,想要找点吃的,却被镇上的守卫活活打死,尸体被扔到了镇外的乱葬岗。还有一次,他去山里砍柴,看到了一头巨大的异兽,正撕咬着一只小鹿兽人,鲜血染红了地面,那种血腥与恐怖,让他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他知道自己的平静是暂时的,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只是在自欺欺人,以为只要躲起来,就能避开所有的危险。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望的声音低沉,带着绝望,“把我带到这里,又出现告诉我这些,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虚无之影的声音变得神秘起来,“我想要一场有趣的戏。你不是很喜欢《龙族》吗?不是很能共情那个‘衰小孩’吗?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什么是孤独,什么是挣扎,什么是交易,什么是牺牲。”
“我会给你力量,”虚无之影的语气带着诱惑,像是毒蛇在吐信,“在你最绝望、最无力的时候,我会出现,给你一个交易的机会。你可以用你生命中珍贵的东西,换取你想要的力量。就像你书里的路明非一样,用四分之一的生命,换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不……我不要!”李望猛地摇头,脸色苍白,“我不要交易,我不要力量,我不想变成路明非那样!”
他太清楚那种代价了。路明非换来了力量,却失去了太多,那些珍贵的记忆,那些重要的人,最后只剩下他自己,孤单地站在世界的尽头。他不想重蹈覆辙,不想用自己在乎的东西去换取那些虚无缥缈的力量。
“你没有选择,”虚无之影的声音变得冰冷,“这是我给你的剧本,你必须演下去。要么,接受交易,在这个世界里挣扎求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么,拒绝我,继续当你的隐形人,直到有一天,被这个残酷的世界吞噬,像一颗尘埃一样消失。”
左眼下的疤痕渐渐冷却下来,那种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麻木。虚无之影的声音也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李望瘫坐在干草堆上,浑身无力,冷汗浸湿了粗布麻衣,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他伸手摸了摸左眼下的疤痕,那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却像是一个烙印,深深印在他的皮肤上,也印在他的灵魂里。
他知道,虚无之影说的是对的,他没有选择。
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李望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警惕。他尽量减少和镇上人的接触,每天除了帮老鞋匠干活,就是躲在菜地里种地,或者窝在自己的窝棚里,抱着那个没电的手机发呆。他害怕虚无之影再次出现,害怕那些所谓的“剧情”找上门来。
他的菜园打理得越来越好,土豆长得胖乎乎的,青菜绿油油的,看着这些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蔬菜,他心里会稍微安定一些。他想,只要他一直这样下去,只要他足够低调,足够没用,也许命运就会放过他,也许虚无之影就会觉得他这个“主角”太无趣,从而放弃他。
老鞋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有时候会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在他晚上回到窝棚时,会多给他一个热乎乎的麦饼。
李望很感激老鞋匠,但他不敢和老鞋匠走得太近。他怕自己的“剧情”会牵连到这个善良的老头,就像《龙族》里,路明非的朋友总会因为他而陷入危险。他宁愿自己孤单一人,也不想连累别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锈水镇的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李望的菜园迎来了第一次丰收。他挖了满满一筐土豆,摘了一篮子青菜,送到了老鞋匠的屋里。老鞋匠看着筐里的土豆,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阿努,你很能干。”
李望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自己的窝棚,煮了几个土豆,就着一点咸菜吃了起来。土豆的香味弥漫在小小的窝棚里,带着烟火气,让他暂时忘记了虚无之影的威胁,忘记了那些关于《龙族》的噩梦。
他想,也许这样也挺好的。
就这样种地,吃饭,睡觉,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哪怕孤独,哪怕平庸,至少是安全的。
但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和他开玩笑。
那天晚上,又下起了雨。
比往常的雨更大,更急,像是要把整个锈水镇都淹没。狂风卷着雨点,狠狠砸在窝棚的油布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把这简陋的窝棚掀翻。
李望躺在干草堆上,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毫无睡意。他又想起了前世那个雨夜,想起了那本被风吹走的《龙族》,想起了虚无之影的话。
他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起身,走到窝棚门口,掀开油布的一角,向外望去。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镇上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在雨幕中摇曳。镇外的山林里,传来几声不知名异兽的嘶吼,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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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李望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缩回了头,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他的窝棚附近。他听到了有人摔倒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闷哼,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他的心跳得飞快,左眼下的疤痕又开始隐隐发热。他知道,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不敢出去看,只想缩在窝棚里,祈祷外面的人能快点离开。
但事与愿违,那个摔倒的人似乎就在他的窝棚门口,沉重的呼吸声透过油布传了进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李望的身体开始发抖,他想起了《龙族》里的情节,想起了那些突如其来的相遇,那些被迫做出的选择。他知道,只要他现在出去,就会被卷进一场他无法掌控的风波里。
他想逃,想立刻收拾东西,跑进山里躲起来。
但就在他起身准备逃跑的时候,脑海里那个熟悉的、戏谑而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看啊,我为你挑选的‘主角’登场了。”
虚无之影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
“不去打个招呼吗?”
李望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别管他……别出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和你没关系,你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真的没关系吗?”虚无之影的声音带着诱惑,“你看他,多像你书里的那些角色啊,高贵,强大,却又濒临死亡。你难道不想救他吗?你的‘善良’呢?还是说,你只是个懦弱的胆小鬼,连伸出援手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是胆小鬼!”李望在心里嘶吼,“我只是不想被卷进你的剧本里!我只想活着!”
“活着?”虚无之影轻笑,“如果你现在转身逃跑,他会被随后赶来的追兵杀死,而你,也会因为这次的‘见死不救’,永远活在愧疚里。而且,你觉得那些追兵会放过一个可能看到了一切的‘目击者’吗?”
李望愣住了。
他知道虚无之影说的是对的。
锈水镇本来就不太平,能在这种雨夜被人追杀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如果他现在逃跑,那些追兵发现他的窝棚,发现他可能看到了一切,绝对不会放过他。而如果他救了这个人,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或者说,还有和虚无之影交易的资本。
但他真的不想这样。
他不想救什么人,不想当什么英雄,不想翻开那本该死的魔鬼剧本。
他的内心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让他逃跑,一个让他救人。他看着窝棚门口那片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仿佛能看到那个人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左眼下的疤痕越来越烫,像是在催促他做出选择。
他想起了路明非,想起了那个总是在关键时刻选择牺牲自己的“衰小孩”。他以前觉得路明非很傻,为什么要一次次用自己珍贵的东西去换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但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有时候,你以为你在逃避,其实早就已经被命运套牢了。
外面的喘息声越来越微弱,血腥味也越来越浓。李望知道,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油布,冲了出去。
雨太大了,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混合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他看到窝棚门口的泥地里,躺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华丽的玄色铠甲,铠甲边缘镶嵌着暗金色的龙鳞纹,此刻却布满了狰狞的划痕和干涸的血迹,显然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衬得眉骨愈发锋利。耳廓是兽人的尖形,边缘泛着淡淡的银辉,仔细看能发现皮肤下隐现的细微鳞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蜷缩的龙翼,翼膜是深邃的暗紫色,布满了细密的银鳞,此刻却撕裂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将身下的泥土染成了暗红。
这是一个龙兽人,而且是地位尊崇的玄鳞族龙兽人——传闻中血脉最纯净、力量最霸道的兽人族群,像《龙族》里的龙王后裔一样,自带生人勿近的高贵与危险。
“喂!你怎么样?”李望蹲下身,试探着推了推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是竖长的金红色,像熔铸的岩浆,此刻却因失血而黯淡无光。他看了李望一眼,眼神里带着残存的警惕和难掩的虚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然后又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和呼喊声,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杀气。
“找到他了!那叛徒在那边!”
“别让他跑了!玄鳞王有令,格杀勿论!”
追兵来了!
李望吓得魂飞魄散,他再也顾不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昏迷的龙兽人拖进了自己的窝棚。
男人很重,玄铁铠甲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手臂被铠甲边缘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但他不敢停下。他把男人拖到干草堆上,然后迅速关上油布,死死地按住,不让一丝光线透出去。
窝棚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他的急促慌乱,和男人的微弱绵长,还有外面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呼喊声。
李望靠在油布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他看着躺在干草堆上的龙兽人,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染血的龙翼,左眼下的疤痕烫得惊人。
脑海里,虚无之影的低笑声再次响起,带着满意和戏谑。
“很好,李望。”
“你终于亲手翻开了魔鬼剧本的第一页。”
李望闭上眼睛,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知道,从他把这个龙兽人拖进窝棚的那一刻起,他的平静生活就彻底结束了。
他再也不能当一个隐形人了。
他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样子,像路明非一样,被命运拖拽着,一步步走向那个早已被预定好的、充满了交易与牺牲的结局。
雨还在下,风还在吼,追兵的声音在窝棚外不远处停下,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李望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魔鬼的剧本已经翻开,而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