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轮盘。
当这四个字,从陆景行的嘴里吐出来时,整个宴会大厅的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一丝病态的兴奋。
他们知道,今晚的好戏,终于进入了高潮。
这不是商业谈判,不是口舌之争,而是最原始、最血腥的生死赌局!
陆景行,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逼死沈澈!
苏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死死地抓住沈澈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
玩命?
这太疯狂了!
这根本不是游戏,这是谋杀!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澈,想要阻止他,想要拉着他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沈澈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仿佛陆景行提议的,不是一场生死赌局,而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斗地主。
他感受到了苏晚的紧张,转过头,对她安抚地笑了笑,那眼神仿佛在说:别怕,看戏就好。
然后,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一脸胜券在握的陆景行,慢悠悠地开口了。
“玩命?”
他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然后,点了点头,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
“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两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疯了!沈澈真的疯了!”
“他居然答应了?他难道不知道陆景行是出了名的神枪手吗?而且这种赌局,运气占了很大成分,他一个大病初愈的废人,拿什么跟陆景行比?”
“完了完了,沈家这下是彻底完了。唯一的继承人,今晚就要死在这里了。”
宾客们议论纷纷,看向沈澈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惋惜,当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在他们看来,沈澈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陆景行也没想到沈澈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残忍和兴奋的笑容。
“好!有种!”他大笑起来,“不愧是当年差点统一京城的沈太子!就是不知道,你这份胆色,还能不能撑到游戏结束!”
他走到那张赌桌前,拿起那颗黄澄澄的子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装入了左轮手枪的弹巢中。
然后,他“咔哒”一声,飞快地转动了一下弹巢,再猛地合上。
没有人知道,那颗致命的子弹,此刻停在了六个弹孔中的哪一个位置。
“沈大少爷,你我之间,总要分个先后。”陆景行将枪放在赌桌中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不如,就由你先来?也算是,我这个做‘债主’的,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他故意把“债主”两个字,咬得极重。
所有人都知道,按照俄罗斯轮盘的规则,先开枪的人,活下来的概率更大。
但陆景行此举,却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他就是要让沈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亲手拿起那把枪,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
他要欣赏沈澈在死亡面前,那恐惧、挣扎、最后绝望的表情。
“不要!”苏晚再也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沈澈却扶住了她,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按在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乖乖坐着。”他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张决定生死的赌桌。
他的步伐依旧很慢,甚至有些踉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但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屏住了呼吸。
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开始在整个大厅里弥漫开来。
沈澈走到了赌桌前。
他没有立刻去拿那把枪。
他的目光,落在了赌桌上堆积如山的、五颜六色的筹码上。
“陆少爷,”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既然是赌局,总得有点彩头吧?”
陆景行一愣,随即嗤笑一声:“彩头?你的命,不就是最大的彩头吗?”
“我的命,自然是我的。”沈澈淡淡地说道,“但光赌命,未免太单调了些。”
他伸出手指,随意地从筹码堆里,拨出了一枚黑色的、面值一百万的筹码,在指尖把玩着。
“这样吧,”他抬起眼,看向陆景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们玩大一点。”
“我赢了,你们陆家,连同那十八家银行,欠沈氏的所有债务,一笔勾销。另外,你陆家名下所有资产,全部转到我太太苏晚的名下,作为你今晚吓到她的精神损失费。”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当场石化了。
一千三百多亿的债务,一笔勾销?
还要整个陆家的资产?
这他妈哪里是赌局?这分明是抢劫!
这个沈澈,是疯了吗?他凭什么敢开出这样的条件?
“哈哈哈哈哈哈!”陆景行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他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飙了出来。
“沈澈啊沈澈,你可真是……太他妈逗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眼神变得无比阴狠。
“好!我答应你!”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在他看来,沈澈已经是个死人了。
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倒是很乐意,在夺走他生命的同时,再欣赏一下他临死前那异想天开的白日梦。
“那……如果你输了呢?”陆景行反问道。
“我不会输。”沈澈的回答,自信到近乎狂妄。
“我说如果!”陆景行加重了语气。
“如果我输了,”沈澈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苏晚那张写满了担忧的脸上,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温柔,“那我们沈家,连同我这条命,就都送给你了。”
说完,他不再废话。
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把冰冷的左轮手枪。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缓缓地,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苏晚那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惊叫。
“沈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