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沈家庄园的主宅卧室里,气氛却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
十几名身穿统一制服、神情肃穆的男女,正安静地站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他们是京城最顶级的私人高定设计师和造型师团队,此刻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因为他们的雇主,那个传说中已经“废了”的沈家太子,正坐在轮椅上,用一种极其挑剔的目光,审视着他们带来的、价值数百万的当季最新款高定礼服。
“太艳了,换掉。”
“太素了,换掉。”
“这件……领口太低了,你想让她给谁看?换掉!”
沈澈的声音不大,还带着几分病态的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这些顶级设计师的心上。
他们从业十几年,服务过无数挑剔的贵妇名媛,却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客户。
更让他们感到诡异的是,这位沈先生挑选礼服的对象,是他的妻子苏晚。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苏晚一句意见,仿佛他才是那个要穿衣服的人。
而苏晚,就乖乖地站在一旁,像个漂亮的木偶,任由沈澈替她做主。
苏晚心里其实已经快要抓狂了。
这已经是第三批送来的礼服了,前两批,上百件衣服,全都被沈澈以各种奇葩的理由给否决了。
她严重怀疑,这个男人不是在挑衣服,而是在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
“沈澈,我觉得这件就挺好的……”苏晚终于忍不住,指着一件淡蓝色的抹胸长裙,小声地提议道。
那件裙子仙气飘飘,是她最喜欢的一件。
沈澈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随即,眉头皱得更深了。
“抹胸?你想冻死自己吗?”他冷冷地驳回,语气不容置喙。
苏晚:“……”
现在是夏天!室内恒温二十六度!怎么可能冻死!
这家伙根本就是不讲道理!
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决定不理他了。
爱咋咋地吧,大不了今晚她就穿身运动服去,看谁丢脸。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满,沈澈的目光终于从那些华丽的布料上移开,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着那个为首的设计师,淡淡地开口:“把那件白色的拿过来。”
设计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从一排礼服的最后面,取出了一件一直被他忽略的白色长裙。
那是一件设计极其简洁的白色丝质长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一点亮片和蕾丝都没有。
在这一堆争奇斗艳的礼服中,它显得如此朴素,甚至有些不起眼。
苏晚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沈澈为什么会突然看上这么一件“平平无奇”的裙子。
“去换上。”沈澈的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
苏晚撇了撇嘴,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接过了裙子,走进了衣帽间。
几分钟后,当她重新走出来时,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惊艳。
那件看似简单的白色长裙,穿在她的身上,却仿佛活了过来。
顶级的丝绸面料,如同流动的月光,完美地勾勒出她纤细而美好的身形。长长的裙摆垂落在地,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高挑而圣洁。
最绝的是领口的设计,不是传统的高领或圆领,而是一种带着几分古典韵味的立领,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脖颈上那些还未完全消退的暧-昧痕迹,却又完美地展现出她修长优美的天鹅颈。
这一刻的苏晚,不像要去参加一场勾心斗角的宴会,更像是一位即将步入圣殿的女神,干净、纯粹,不染一丝尘埃。
苏晚自己也有些惊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不得不承认,沈澈的眼光,确实毒辣。
这件衣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就这件。”沈澈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满意的意味。
他对着那些如蒙大赦的设计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滚了。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苏晚走到沈澈面前,在他身前转了一圈,像个献宝的小女孩,带着几分小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一般。”沈澈嘴上说着,眼睛却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一秒钟都舍不得移开。
苏晚早就习惯了他这种口是心非的德性,也不生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那你呢?”她蹲下身,与坐在轮椅上的他平视,“你的战袍呢?”
沈澈的目光,终于从她的脸上,移到了自己身上这套穿了三年的、万年不变的病号服上。
他沉默了。
“钟叔已经把你的西装准备好了,”苏晚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指了指床边那个由专人送来的、印着顶级奢侈品牌logo的防尘袋,“我帮你换?”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每天都会帮他擦洗身体,对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早已熟悉。
但那是在他“昏迷”的状态下。
现在,他醒着,虽然坐在轮椅上,但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思想的男人。
让他当着自己的面,换下衣服,再穿上另一件……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苏晚的脸颊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发烫。
沈澈看着她那张因为害羞而染上红晕的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想。
他做梦都想。
但他不能。
他的人设,是“虚弱无力”的废太子,怎么可能自己换衣服?
可如果让苏晚帮他……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当场就把这只主动送上门的小白兔给就地正法了。
“不用。”最终,理智战胜了欲望。
他按下了轮椅上的一个呼叫按钮。
几秒钟后,钟叔带着两名精壮的“影子”卫队成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帮我更衣。”沈澈淡淡地吩咐道。
“是,少爷。”
钟叔三人上前,动作熟练地将沈澈从轮椅上“架”了起来,然后像伺候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地帮他换上了那套早已熨烫平整的黑色手工西装。
苏晚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敢打赌,眼前这三个“伺候”他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一根手指头。
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屈才了。
换好衣服的沈澈,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穿着病号服的他,是一块被遗弃在角落的美玉,蒙着一层灰尘;那么此刻,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的他,就是一把终于出鞘的绝世宝剑,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即使他依旧脸色苍白,依旧坐在轮一椅上,但那股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却再也无法掩饰。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走上前,很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准备好了吗?”
沈澈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
“我们今晚去干什么?”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他又在跟自己对“台词”了。
她弯下腰,凑到他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轻声说道:
“去砸场子。”
沈澈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
“嗯。”
他握住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京城的权贵圈,为之颤抖。
“去砸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