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名制服官员的手即将触碰到顾言之的瞬间，一直像只受惊小兔子般躲在苏晚身后的顾言之，身体猛地一僵。
儿时那些被强行按在实验台上，被冰冷的器械束缚，被无数针头刺穿皮肤的恐怖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脆弱的理智。
“啊——！”
他发出一声尖锐的、不似人类的嘶吼，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里，瞬间被野兽般的猩红所取代。
一股肉眼可见的、狂暴的气流，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小心！”
沈澈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吼出来的。
但一切都太快了！
只见顾言之反手一挥，动作看起来甚至有些随意，就像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那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体重至少一百六十斤的精壮官员，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就像一个被抽飞的棒球，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名官员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客厅另一头，由整块大理石雕砌而成的壁炉上，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滑落在地，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整个客厅，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大脑直接宕机。
苏晚更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离得最近，也感受得最清楚。
刚才那一瞬间，从顾言之身上爆发出的那股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那是一种纯粹的、原始的、足以撕碎一切的暴力！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旁的顾言之。
只见他依旧保持着那个挥手的姿势，猩红的眼眸里充满了茫然和困惑，仿佛根本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被自己打飞的官员，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歪了歪头，用一种天真无邪的、带着浓浓奶气的声音，小声地对苏晚说道：
“姐姐，他……他飞了耶。”
苏晚：“……”
我他妈的也快被你吓飞了！
这一刻，苏晚对“特殊生物资产”这六个字，有了全新的、深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认知。
这哪里是什么心智五岁的孩子，这分明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拥有哥斯拉力量的、行走的核武器啊！
“老王！”
短暂的死寂后，张主任和他身后的几名官员终于反应了过来，惊叫着冲向了那个昏死过去的同伴。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检查，万幸的是，人只是被震晕了过去，肋骨断了几根，没有生命危险。
但即便如此，也足够骇人了。
在场的所有官员，看向顾言之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受害者的同情，也不是看待一个“资产”的审视，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忌惮和极度警惕的复杂情绪。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刚才顾言之再多用一分力，他们的同伴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张主任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顾言之会被评定为s级了。
这种喜怒无常、无法控制、且拥有恐怖力量的“资产”，一旦失控，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他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腰间的配枪。
但他的手刚碰到枪套，一道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张主任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对上了轮椅上沈澈的目光。
沈澈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却像两把淬了毒的刀，让张主任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刺穿了。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动一下试试？
张主任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拔出枪，下一秒，自己就会和那个撞在壁炉上的手下，一个下场。
甚至……更惨。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默默地将手从腰间移开。
眼前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硬抢？
开什么玩笑！没看见那个能一巴掌把人扇飞十几米的怪物，现在正像只小猫一样黏在苏晚身边吗？谁敢上去抢，那就是去送死！
放弃？
更不可能！s级的“特殊资产”当着他的面苏醒，并且展现出了如此恐怖的攻击性，如果他就这么空手回去，别说他的职位保不住，整个“特殊人口管理办公室”都将成为业界的笑话。
一时间，张主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进退维谷。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和尴尬。
就在这时，那个始作俑者顾言之，似乎也从刚才的暴走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他眼中的猩红褪去，又变回了那纯粹的黑色。
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有些害怕地抓着苏晚的衣角，把脸埋在她的后背上，小声地、委屈巴巴地说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要抓我……”
苏晚感觉到后背传来的温热气息，还有那微微的颤抖，心中的惊惧，竟然被一丝心疼所取代。
她轻轻拍了拍顾言之的手，示意他安心。
然后，她转过身，勇敢地迎上了张主任那复杂的目光。
“张主任。”苏晚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我想，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
“言之他……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而且极度缺乏安全感。他刚才的举动，只是出于自卫的本能反应。如果你们强行将他带走，我不敢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甚至……会更严重。”
她的话，说得很有技巧。
既为顾言之的行为作了解释，又暗含了一丝威胁。
言下之意就是：人你们可以带走，但如果再出什么事，伤了你们的人，可就别怪我们没提醒过。
张主任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当然听得懂苏晚的言外之意。
他看了一眼那个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顾言之，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虽然坐在轮椅上、却比谁都像个阎王爷的沈澈，心里憋屈得想吐血。
这叫什么事啊！
出任务抓人，结果人没抓到，自己这边先折了一个，最后还要被“人质”的家属反过来威胁！
他干这行十几年，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但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
“沈太太，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张主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憋屈，做出了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