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顾言之那两条布满针孔的手臂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就连那几个见惯了各种场面的“特殊人口管理办公室”的官员，喉结也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太触目惊心了。
这已经不是虐待，而是赤裸裸的酷刑。
苏晚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之前只是听沈澈提起过“零号病人”，知道顾言之的遭遇很惨，但当这血淋淋的真相以如此直观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还是让她浑身发冷。
她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到底要被当成小白鼠扎多少次，才能留下这样密密麻麻、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皮肤的痕迹。
她原本只是想配合沈澈演戏，利用顾言之来打击顾修远。
但现在，她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了。
她看着顾言之那双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清澈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和愤怒，从心底里喷涌而出。
她要为他讨回公道！
“顾家主。”苏晚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冰刀一般，直直地射向脸色惨白的顾修远，“这就是你所谓的，花费几十个亿，请来全世界最好的专家，进行的‘正常治疗’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我……”顾修远嘴唇哆嗦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澈和苏晚竟然会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他更没想到，这个被他视为废物的顾言之，竟然成了戳穿他所有谎言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这都是以前留下的！”他急中生智，强行辩解道，“他以前病情很严重，需要……需要频繁注射药物！对！就是这样！这些都是陈年旧伤了！自从他病情稳定后，我们早就没有再给他进行过任何注射治疗了！”
他试图把一切都推给过去，营造出一种他现在已经“改过自新”的假象。
“是吗？”
轮椅上的沈澈，又一次发出了那虚弱而致命的提问。
他甚至都没有看顾修远，只是低头，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嘴角，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钟叔。”
“少爷，我在。”钟叔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
“把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体检报告’，拿给张主任过目。”沈澈淡淡地吩咐道。
“是，少爷。”
钟叔微微躬身，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双手递给了那位姓张的中年官员。
张主任疑惑地接过纸袋，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
当他看到文件的标题时，瞳孔猛地一缩。
【关于“特殊资产-零号病人”身体状况及基因序列异变的初步检测报告】
报告的出具方，是沈家旗下的、全球最顶尖的生物基因实验室。
而报告的出具日期，就是今天上午。
张主任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他的脸色也随之一点一点地变得凝重，到最后，甚至可以说是阴沉如水。
这份报告写得极为详尽。
里面不仅包含了顾言之全身各项生理指标的详细数据，还附带了大量的高清医学影像图片。
其中一页，专门用红外线显影技术，拍摄了顾言之手臂的血管和皮下组织。
在那张图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除了那些已经愈合的陈旧针孔外，在他的皮肤深层，还残留着至少七个尚未完全消散的、新鲜的注射点！
每一个注射点周围，都伴随着轻微的组织坏死和炎症反应。
顾修远所谓的“早就没有再进行过治疗”的谎言，不攻自破！
“啪！”
张主任猛地将报告合上，重重地拍在面前的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剐在顾修远的脸上，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顾修远！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顾修远被他这声怒喝吓得浑身一哆嗦，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沙发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我……我没有……这不是我干的！是沈家！是他们陷害我！”在绝望之下，他开始口不择言地胡乱攀咬，“这个人一直在他们手上！这些针孔都是他们伪造的！他们是为了吞并我们顾家的产业，才设下这个圈套！张主任，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够了！”张主任厉声打断了他，“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吗？这份报告的真实性，我们‘特殊人口管理办公室’有自己的专家可以鉴定！在你面前的，是龙国最权威的机构，不是你可以随意糊弄的菜市场！”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顾修远，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从现在开始，你，以及整个顾家，都将被列为我们办公室的最高级别调查对象！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不得离开京城半步！我们会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安全！”
这番话，无异于直接宣判了顾修远的死刑。
被“特殊人口管理办公室”盯上，还是最高级别的调查，别说离开京城了，他下半辈子能不能见到太阳都两说。
顾修远面如死灰，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精心策划了一切，借用国家机器的力量，本以为能稳操胜券，将沈澈和这个“特殊资产”一网打尽。
可他千算万算，都漏算了两件事。
第一，他没想到沈澈竟然早就苏醒了，并且在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第二，他更没想到，那个被他视为工具和废物的“儿子”，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处理完顾修远，张主任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转向沈澈和苏晚，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沈先生，沈太太，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听信了一面之词，给二位添麻烦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依旧被苏晚护在身后的顾言之，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关于这位……顾言之先生，按照规定，我们是需要将他带回基地进行保护和全面检查的。不过，考虑到他目前精神状态不稳，而且对沈太太您有强烈的依赖……”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人，他们肯定是要带走的，这是原则问题。但怎么带，可以商量。
就在这时，那几个奉命上前的制服官员，大概是觉得现在危机已经解除，想上来安抚一下顾言之的情绪。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试探着朝顾言之伸出了手。
“小朋友，别怕，我们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