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照在青铜门上,光很斜,影子拉得很长。我站在出口,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血顺着锁骨滑下来,染红了衣服。但奇怪的是,我不怎么觉得疼了。不是麻木,是心里有别的东西压住了痛。
阿哲和苏葵在我后面站着,呼吸很轻。没人说话。四周特别安静,连风都像停了一样。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刀砍进肉里,有人喊,有人叫。我知道那不是真的打仗,是有人用灵力控制了士兵,让他们互相残杀。
他们像被线拉着的木偶,明明不认识,却拼命往死里打。如果没人阻止,这里会变成埋尸的地方,死的人越来越多,灵魂也醒不过来。
真正的敌人在地下。
我看手里的感应石。它本来能帮我找到灵力来源,会发出蓝光,还会微微震动。但现在它不动了,中间裂了一道缝,像是用尽了力气。可就是这一下,让我们找到了祭坛的核心位置。
“他们有三个人。”我说,“一个在祭坛主持仪式,一个负责稳定灵力,还有一个要用活人的精魄做引子,才能打开地下的‘蚀穴’。”
我看着阿哲和苏葵:“我们之前打的那个守门老头,只是个小角色。真正干活的三个还活着,还在继续。”
阿哲握紧刀柄,手指发白。他问:“我们要去把他们都干掉?”
“必须去。”我说,“只要他们还在,那些士兵就会一直打下去,直到全死光。这不是战争,是献祭。他们想用十万人命,唤醒地底的东西。”
苏葵点头,头发轻轻动了一下。她声音不大:“但他们知道我们来了。守门人虽然输了,可能已经报信了。他们会防着我们。”
“那就快点。”我抬头看远处塌陷的山谷。夕阳从裂缝照进去,能看到一个大坑,像个眼睛,边上刻着符文。那是祭坛入口。
“他们以为我们会先回主战场救人。那里有我们的兄弟、战友,甚至亲人。他们会等我们心慌意乱地跑回去,然后埋伏我们。”
我冷笑一下:“但他们没想到,我们直接进来。”
我不再多说,转身朝祭坛走。脚踩在地上,地面轻轻晃。一共有七下短震,然后停一下,再重复。这不是地震,是机器在干扰地脉。白泽教过我,这种节奏会影响人的感觉,让人分不清方向,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七下震,一下停。”我心里记着,“这是他们的频率,也是突破口。”
我们沿着裂缝往下走。两边墙上多了新符文,颜色发黑,摸上去有点粘,像是干掉的血画的。我不敢碰,让赵临用终端扫描记录。这些是警报阵法,一旦触发,整个地下都会塌,把我们活埋。更吓人的是,这些符文会慢慢长,像活的一样,一点点往外延伸。
走到岔路,我停下。
左边有风,右边没有。
但左边的风不对。热的,而且每七秒就停一次,跟地面震动一样。这说明风是假的,是故意弄出来骗人的。真正重要的地方,应该在没风的那一边。空气不流通,说明里面封闭,适合放核心阵法。
“走右边。”我说。
阿哲皱眉:“没风的地方?一般人都不会选。”
“正因为他们觉得没人会选。”我伸手摸墙,冷的,干的,“这里的石头更密,后面可能是加固过的屋子。他们把主控室藏在里面,就是不想被人发现。”
我们贴着墙往前走。陈岩和魏沉在前面探路,刀尖点地,试有没有陷阱。越往里走,越热,呼吸也变重。空气里有股腥味,像铁锈混着烂叶子,很难闻。偶尔还能听到嗡嗡声,像机器低响,又像有人在耳边说话。
终于,前面出现一扇门。
很高,三丈左右,青铜做的,上面有很多纹路。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一只闭着的眼睛。我知道怎么开——要用活人的血。蚀脉者相信血是最干净的能量,只有血才能启动机关。
我拿出刀,在手掌划了一下。
血流出来,滴进那个眼状凹槽。瞬间,凹槽亮起绿光,像睁开了眼睛。接着,整扇门缓缓下沉,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灰尘落下。
门后是个圆厅,大概五十步宽。天花板上有星图,但星星的位置是反的,代表“逆命之仪”。中间有三根铜柱,都很粗,通到地下,连着很多管道。柱子顶上有红光,闪七下,灭一下,跟地动节奏一致。
这就是源头,整个计划的心脏。
三个穿灰袍的人背对我们站着,戴着面具,手里拿着骨杖,上面刻着扭曲的字。他们在念咒,声音叠在一起,听着让人头晕。
我没等他们反应。
抬手打出一道符印——这是我最后的招数,融合了五种灵力。金色的印在空中变大,砸向最近的一根铜柱。
轰!
大厅猛晃,石头从顶上掉下来。那根柱子断了,红光没了。其中一个灰袍人身体一僵,转头看我,面具眼里透出绿光。他刚要动,阿哲冲上去,一刀劈断他的骨杖。
骨杖碎了,那人闷哼一声,跪在地上,鼻子嘴巴都在流血。他想爬,魏沉一脚踩住他脖子,把他按在地上,动不了。
第二个转身就跑,想去角落的备用台。那里有块晶石,可以重启部分功能。但他刚迈步,苏葵双手拍地,地上钻出藤蔓,缠住他腿,猛地一拽,把他摔在地上。她跳过去,一掌打在他后脑,他抽两下,昏了。
最后一个站在高台上,扶着最后一根铜柱。
他是最老的那个,头发全白,脸上全是皱纹。他没跑,也没动手,就看着我们,眼里没有怕,只有疯狂的坚定。
“你们拦不住命运。”他声音沙哑,“仪式开始了,少一个节点没关系,剩下的也能撑到血祭完成。第一百个战士倒下时,蚀穴就会开。那时天地灵气反转,万物毁灭。”
我一步步走近。“你说得对。”我说,“一个不行,两个也不行。但三个都被毁了呢?”
他眼神变了,终于露出一点慌。
我回头:“一起上。”
赵临打开终端,快速操作。这是最后一次用了,能量快没了。“释放电磁波,干扰剩下的阵法!”他按下确认,一道看不见的波扩散出去,墙上的符文变暗,有些线路冒火花。
陈岩立刻结印,以自己为媒介,切断外面的能量供应。他额头出汗,脸色发白,明显很吃力,但他没停。
阿哲和魏沉同时挥刀,砍向铜柱底部。砍了三次,第四次才出现裂缝。
苏葵坐下,双手按地,调动植物力量。她的气息连上了大地,地面裂缝钻出粗藤,缠住柱子底部,用力一撕,地面裂开。
我站在中间,双手合十,闭眼。
我把所有人剩下的力量收过来——阿哲的锐气、苏葵的生命力、赵临的科技灵能、陈岩的守护、魏沉的坚持……所有力量通过我汇聚,变成一股热流。我皮肤发烫,血管发金光,眼睛也开始发光。
最后,全都集中在掌心。
一道金光从头顶射出,打在最后一根铜柱上。
光落下的时候,整个地下剧烈摇晃,像大地在叫。铜柱炸开,碎片飞溅,一块擦过我脸,留下一道血痕。那个老人被气浪掀飞,撞到墙上,面具掉了,露出一双全绿的眼睛——他已经完全被侵蚀了。
他张嘴想说话,嘴里只冒泡沫。身体抽了几下,倒下,不动了。
红光全灭。
震动慢慢停了。
我站着喘气。肩膀的伤又裂了,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地上,嗒的一声。四周安静了,没有声音,没有震动,空气也干净了,像一场噩梦终于结束。
“结束了。”苏葵小声说,语气有点累,也有点轻松。
我点头,转身往出口走。
其他人跟上来,脚步稳。没人说话,但我们都知道,赢了不容易。我们失去了很多人——一起战斗的伙伴倒在战场上,有些人再也醒不过来。但我们守住了不该丢的东西:自由、清醒,还有选择的权利。
回到地面时,云散了一些。夕阳最后一点光照在废墟上,给烧黑的土地镀了层金。主战场的打斗声小了很多,不少人放下了武器,呆呆看着四周,像刚从梦里醒来。他们的眼神从空洞变得清明,有人跪地哭,有人抱住战友哭,更多人只是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们自由了。
我站在高处,看着这片废墟,心里一点都不轻松。因为我知道,这才刚开始。蚀脉者败了,但他们背后的人还在。那些躲在暗处的权贵、靠战争赚钱的商人、想要混乱的疯子……他们都在等着下次机会。
现在,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我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掌心的伤口还没好,血蹭到了脸上,但我没管。风吹过来,带着泥土和烟的味道,还有远处山的气息。
我往前走。
脚下的路还是很重,但我的心很清楚。这条路没有终点,也不会有真正的和平。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坚持,愿意抵抗,愿意守住值得守的东西,我们就不能停。
阿哲收刀入鞘,低声问:“接下来去哪儿?”
我看着天边升起的第一颗星,平静地说:“去找剩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苏葵笑了笑,手指碰了碰腰间的种子袋:“正好,我还带了些新种子。”
赵临合上终端,屏幕早黑了,但他还是抱着它,像抱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会修好它的。”他说。
陈岩检查护具,小声嘀咕:“下次,别让我挡那么多了。”
魏沉没说话,拍拍我的肩,眼神还是那么坚定。
我们一行人走在暮色里,影子很长,像是融进了这片被打过却依然挺住的土地。
天黑了,星星一颗接一颗亮起来。
而在一座深山里的破庙中,一盏油灯忽然自己动了,火苗跳了三下,灭了。
黑暗里,响起一句话: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