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山海经世界的重建
晨光落在断墙上,风里没有烧纸味了。我站起身,膝盖有点发麻,手心那道结痂的划痕碰到了石面,微微刺了一下。
我往前走,没回头看谁跟上来。废墟中间还留着一道裂痕,像大地被撕开后还没合拢。我把五枚符印从掌心取出,轻轻按进地缝。它们没有发光,只是震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土层底下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根须在伸展。一株枯草从石缝里颤了颤,顶端冒出一点绿。
白泽走到我身后半步的位置,没说话。我知道他在等我说什么。
“我们不能只守着这一块地方。”我说,“得让水重新流起来,让树长出来,让那些躲起来的小妖知道,这里还能住。”
他点了点头,“你想怎么做?”
我想起自然课上老师画的图,土壤、植物、雨水怎么连在一起。“植物能抓住泥土,不让它塌。叶子吸了阳光,会放出我们能呼吸的东西。水要是干净,鱼就能活,喝了也不生病。这些事不用谁特别厉害才能做,只要有人愿意开始。”
我弯腰捡起一块碎瓦,放进旁边的竹筐。这筐是之前搭营地时留下的,边角磨得发毛。我又捡了一块,再一块。
没人过来。
我走到溪道旧址,那里堆满了乱石。我蹲下,把石头一块块搬开。手指蹭到碎屑,有点疼,但我没停。
第三趟的时候,一个小身影从残柱后探出头。是只耳尖缺了一角的狐妖,我见过他背着伤员跑过火线。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筐,迟疑了一下,走过来,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放进去。
接着是另一个,然后是第三个。
白泽站在原地,银鬃随风轻摆。他忽然开口:“你记得绿洲那次吗?沙底下的水脉,你是怎么找到的?”
“靠感觉。”我说,“还有你说过的‘水往低处走,但会被东西挡住’。”
“现在也一样。”他说,“你看不见地下的路,但你可以试着去通。”
我点点头。回到那片干涸的池子,找来一个石盆,边缘有缺口,但能盛水。我用指尖蘸了点露水,在盆底画了个圈,想起那时在绿洲刻过的纹路。我照着记忆,一笔一笔划下去,灵力顺着指头渗进石头。
画完最后一笔,我停下。
“光是我做不行。”我说,“你们谁有水,哪怕一点点,都倒进来。”
一只鸟妖飞下来,嘴里衔着片叶子,上面凝着晨露。他抖了抖,水珠落进盆里。一个兔妖抹了眼角,滴下一滴泪。有个小石头精从裂缝里挤出些湿泥,挤出几滴浑浊的水。
轮到最后一个人时,盆里已经半满。我抬起手,在掌心轻轻划了一道。血滴进去,水面晃了一下。
光从盆底泛起,不是刺眼的那种,像是月光照在湖面。水的颜色慢慢变了,从灰黄转清,最后映出了天色。
人群安静了几息,然后有人低声说:“能喝了。”
我摇头:“先浇地。”
我们抬着石盆,走到刚才那片裂口旁。水倒下去,渗进土里,没多久,旁边一丛枯藤的根部开始变深,像是吸饱了水。
白泽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你能画出那个符文?”
“因为我试过。”我说,“也失败过。”
他嘴角微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些。
太阳升到头顶时,我们清出了一小片空地。有人用木头支起遮阳棚,有人把能找到的种子排成行。我坐在棚子边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
“这不是谁的功劳。”我对围过来的几个小妖说,“是我们一起做的。以后每天,每人做三件事就行——搬一块石头,种一棵苗,或者告诉别人一件事。比如你知道哪棵树还能结果,或者哪条路不会塌。”
没人问为什么要听我的。
一个老龟妖慢悠悠爬过来,放下一颗种子,“我活了三百多年,第一次听说‘每天三件事’。”
“小事攒多了,就成了大事。”我说。
他点点头,把种子埋进土里。
下午,我们找到了原来的水渠。大部分被压住了,但走向还在。我和两个力气大的石头精一起撬开断石,露出底下一条细流。水很弱,但确实还在动。
我伸手进去,凉的。
“它没死。”我说。
白泽站在我旁边,“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时候吗?”
“是什么?”
“不是开始,也不是最难的时候。是大家都觉得‘差不多了’,然后停下来。”
我抬头看他。
“你现在做的事,比打架难。”他说,“因为没人给你鼓掌,也不会突然亮起一道光。可能三年五年,才看见一棵树长大。”
我嗯了一声,“可总得有人开始。”
傍晚前,我们在空地上立了块平石,像块黑板。我用炭条写下第一行字:今日完成——清理石堆三处,引水一段,种苗十七株。
下面留了大片空白。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筐又去了北坡。那边山体滑过,全是碎石。刚走到半路,就听见后面有脚步声。
是昨天那个狐妖,手里提着个小布袋。
“我捡了些野莓籽。”他说,“不知道能不能活。”
“带过去。”我说,“我们一起试试。”
我们在坡上分了工,有人运石,有人松土,有人浇水。我负责把籽撒进坑里,再盖上薄土。太阳晒得后背发烫,汗水流进眼睛,有点涩。
快中午时,天空暗了一下。
我抬头,云层低垂,但不是黑的,是那种要下雨前的灰白色。
风先来了,带着湿气。
第一滴雨落在我额头上,凉的。第二滴打在手上。接着,一片一片地落下来。
我没有躲。
小妖们也没跑。他们站在地里,仰着脸,任雨水往下淌。
雨不大,但持续地下着。土渐渐变深色,吸饱了水,不再扬尘。
我蹲下身,摸了摸刚埋下种子的地方。土软了,雨水正慢慢渗进去。
白泽走过来,站在我身后。
“他们会记住今天。”他说。
“不一定。”我说,“可能以后谁都不提这事。但种子会知道。”
雨继续下,把炭写的字冲淡了一些,但没完全洗掉。
棚子底下,那块石板的第一行字还看得见。
有人在新挖的沟边插了根木枝,写着:此处已通水。
我拿起炭条,在石板最下角添了一行小字:
明日计划:扩渠,补种,教三人画净水符。
写完,我把炭条放在旁边,没收起来。
远处,一株蓝花从瓦砾间探出头,花瓣湿漉漉的,却撑着没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