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现实与山海经的桥梁
雨停了,石板上的字迹被冲得浅了,但没消失。我蹲在棚子底下,手指顺着“明日计划”那几行划过,指尖沾了湿灰。炭条还摆在边上,我没收。
白泽站在三步外,看着那道昨晚雨水渗出的细流。它现在不走了,卡在两块断石之间,像被什么挡着。
“水会自己找路。”我说,“可要是两边都不通呢?”
他转头看我。
“我们修的这些,能撑多久?”我抬头,“草长起来,树活了,可要是没人来,或者以后又打起来……是不是还得从头开始?”
他没答,只是等我说下去。
我把本子拿出来,翻开一页。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是我在古寺墙上抄下的。那时候看不懂,只觉得它们连在一起,像根藤。
“这些符文,和净水的时候用的有点像。”我指着其中一段,“都是从一个点开始,分出去,再绕回来。可它们不是为了引水。”
“那是为了通路。”白泽说。
我点头。“我想试试,能不能让这边和那边连上。”
他说:“你说的‘那边’,不只是你来的世界。”
“是两个地方该有联系。”我说,“不是谁管谁,也不是谁替谁做决定。就是……能听见。”
他沉默了一会儿。“远古时有过桥,不是石头搭的,是声音、光、血、梦凑成的。后来断了,因为两边都忘了怎么走。”
“那我们重新学。”我翻开新的一页,把那些残符重新排。按根系的样子,按水流的方向,按昨晚雨滴落下的节奏。
他看着我画。“你要试?”
“先小一点。”我说,“就一道缝那么宽,亮一下就行。”
他退后半步。“灵力不稳会反烧经脉。”
“我知道。”我把五枚符印放在膝前,轻轻碰了下掌心。血还没干透,裂口在指节边,一动就扯着疼。
我闭眼,把灵力一点点送进第一个符文。它在我手底颤了一下,像风刮过枯叶。
地面没动静。
我又加了一丝,顺着画好的线推过去。符文亮了,很弱,像是萤火虫刚睁眼。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亮起,顺序是我改过的,不再一股脑往前冲,而是像树枝一样分层散开。
空气里有了变化。不是风,也不是热。是一种低低的嗡,从脚底爬上来。
白泽耳朵竖了起来。
我睁开眼。
前方半空,一道淡影浮着,四角方正,像门框。没有门,也没有墙,就那么悬着,边缘微微抖。
十二息。
我记得数。一、二、三……到十二的时候,那道影晃了下,灭了。
我松手,符印落回腿上。脑袋一阵发沉,耳朵里塞了棉絮似的,听不清外面的声音。
然后,我听见一个小孩说话。
“姐姐,你去哪儿了?”
声音很轻,像是从楼道尽头传来的。
我猛地捂住耳朵。
不是现在,不是这里。那是现实里的声音。我记得——是楼下王奶奶家的小孙子,总在傍晚喊人玩捉迷藏。
可这里没有他。
“出来。”我对自己说,“你现在在这儿。”
我咬了下舌尖,疼让我清醒。想起练功时白泽教的,找一个不会变的东西,死死抓住。
我抓的是我妈的手。冬天她接我放学,手套摘了,直接把我冰凉的手塞进她口袋里。那种温度,贴着皮肤,不会骗人。
我坐直,喘了几口气。
“你看见什么了?”白泽问。
“一道门。”我说,“但它也看见我了。”
“它不该认你这么快。”
“所以有问题。”我翻回本子,盯着刚才画的阵。“我排得太顺了。就像水一下子全倒进去,土吸不住,会塌。”
“你得让它慢下来。”
“可慢了又连不上。”
“那就加个节。”他说,“像竹子中间的隔。”
我愣了一下。
拿起炭条,在符文之间加了个逆旋的小圈。不是让灵力直通,而是让它转一圈,压一下,再走。
第二次试,我只用了三成力。
符印微震,符文逐个亮起,比上次慢,但稳。那道门影再次浮现,还是四角,这次边缘没抖,颜色也深了些。
十息、十一息、十二息。
我正要收力,耳边又响起来。
这次不是小孩。
是一个女人在哭。很低,压抑着,像是怕被人听见。
我认得这哭声。
是我妈。
那天我发烧,半夜醒过来,她在阳台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老师说孩子最近不爱说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在这边打工,顾不上……”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大人也会没办法。
我胸口闷得厉害,手抖了一下,灵力猛地一冲。
门影暴涨,瞬间拉长,几乎要落地。空气中出现裂纹,像玻璃被敲出细痕,一闪即逝。
白泽一步上前,爪子拍地。一道银光扫过,符文全暗。
我瘫坐在地,额头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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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这样。”他说,“下次可能撕开地脉。”
“我知道。”我抹了把脸,“可为什么它们能碰我的记忆?”
“不是记忆。”白泽盯着那片虚空,“是你心里还没放下的事。桥没成形,但它能感应执念。你越想回去,它就越容易把你拉偏。”
我低头看本子。炭笔画的“桥基式”还在,最后一笔我加了节,像树瘤。
“我不是想回去。”我说,“我是想知道,那边有没有人也在找这条路。”
他没说话。
我站起来,走到石板前。拿起炭条,在湿地上写下新一行:
下面空着。
“还要试。”我说。
“你会累垮。”
“可今天已经比昨天多走了一步。”我指着那道消散的痕迹,“你看,地上有印。”
确实有。泥土表面留下一道焦痕,不深,但直。像是被什么烫过。
我蹲下,手指沿着它滑过去。有点糙,带着余温。
“这不是终点。”我说,“是个开头。”
白泽站到我身后。“你以为你在造桥?”
“是啊。”
“不。”他声音低,“你在学怎么当一座桥。”
我没抬头,继续写。
写完,我把炭条放回原位,没扔,也没收。
远处,那株兰花还在。雨水顺着花瓣滑下去,根部的土已经发黑,不再是干灰。
我伸手摸了摸本子封面。里面还有好几页空白。
够写很多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