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纺织厂烟囱基座处,最后一声净化炸弹的爆鸣混合着砖石崩塌的闷响,在灼热的空气中渐渐散去。代表“锚点”核心的黝黑矿石彻底碎裂,暗红色的邪异符阵光芒尽灭,只剩下地面上焦黑的灼痕和龟裂的红砖。
赵振刚捂着血肉模糊、被严重烫伤的右手掌,额头冷汗涔涔,在两名特警的搀扶下,踉跄着退出烟囱基座范围。两名“749”预备队员断后,冷凝气雾和能量弹交织,延缓着那两个因“锚点”被毁而动作愈加迟滞、却依旧不依不饶追来的焦尸守卫。
“快!上车!”留守车辆的老周早已发动引擎,推开后车门。众人连滚带爬地钻进车内,车门尚未关严,老周一脚油门踩到底,轮胎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空转、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两具焦黑的守卫追到厂区边缘,对着远去的车影发出不甘的、破风箱般的嘶吼,最终慢慢停下,如同两尊被遗忘的恐怖雕塑,矗立在荒凉的厂门口。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粗重压抑的喘息。受伤的特警靠在座椅上,脸色惨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另一名特警撕开急救包,手忙脚乱地给赵振刚处理烫伤,清创的药水刺激得赵振刚浑身肌肉紧绷,牙齿咬得咯咯响,但他硬是没吭一声。
“赵队,伤口太深,需要立刻清创缝合,不然会感染。”处理伤口的特警声音有些发抖。
“死不了……先回指挥部……”赵振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黑暗中,那越来越清晰、如同地狱火炬般冲天而起的城隍庙方向暗红光芒。他掏出对讲机,调到应急频道,声音沙哑:“指挥中心,赵振刚报告……西南节点‘锚点’已摧毁。我方一人重伤,两人轻伤,正在返回。陈默、苏教授那边情况如何?”
频道里传来李雯明显松了一口气,却又更加焦急的声音:“收到!赵队你们辛苦了!立刻返回!苏教授和周老已进入地下隧道,正在接近关键节点。陈默……陈默那边失联超过十分钟了!最后传回信息是在老医院地下遭遇强敌,然后信号就彻底中断了!‘山猫’和‘夜枭’的定位信号也在十分钟前停止了移动,停留在医院区域,状态不明!”
陈默失联了?!赵振刚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老医院那个鬼地方,凶名在外,陈默他们只有三个人……
“妈的!”他低骂一声,对老周吼道,“再快点!”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风驰电掣,朝着指挥部的方向疾驰。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驶出老工业区,转入相对宽阔的主干道时,前方开道车上的通讯兵突然惊恐地报告:
“赵队!前面……前面路不通了!”
赵振刚心头一凛,强忍剧痛探头向前望去。只见前方通往主干道的岔路口,不知何时,竟然弥漫起了浓郁得化不开的、灰白色的“雾气”。这雾气极其诡异,并非水汽,更像是……无数细小的棉絮灰尘在空中悬浮翻滚,将整个路口连同两旁的建筑都吞没其中,能见度不足五米。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雾气深处,隐约传来一种低沉、规律、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哐当……”声,仿佛是生锈的巨大齿轮在转动,又像是老式织布机在运作。
是刚才纺织厂的残留影响?还是阵法被破坏后的反噬?
“绕路!”赵振刚当机立断。
然而,老周试着将车头转向另一条小路,却发现那条小路的入口,同样被翻滚的灰白“棉絮雾”所笼罩。再试其他方向,结果都一样!他们仿佛被这诡异的雾气包围了,退路只有来时那死寂的纺织厂方向。
“是阵法残留的怨气……结合了纺织厂的物质特性……形成了类似‘鬼打墙’的领域……”一名“749”预备队员看着手腕探测器上狂跳的读数,脸色难看,“能量构成很复杂,有强烈的束缚和迷惑属性,强行冲撞,车辆可能会失控,或者被困在里面。”
“下车!步行冲出去!注意警戒!”赵振刚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他推开想要搀扶他的特警,用没受伤的左手拔出枪,率先推开车门。
一行人迅速下车,背靠车辆,组成防御阵型。灰白的雾气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向他们涌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陈年棉尘和机油混合的怪味,吸入肺里令人一阵阵恶心发晕。那“咔嚓哐当”的机械运转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雾气深处,四面八方都有。
“注意脚下和头顶!”赵振刚低喝。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只见他们周围地面堆积的厚厚棉尘和废弃的工业碎料,在雾气中无风自动,疯狂旋转、凝聚!眨眼间,竟然凝结成了数十条手腕粗细、由灰尘和棉絮构成的灰白色“绳索”!这些“绳索”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从地面、从墙壁裂缝、甚至从空中雾气里弹射而出,朝着众人缠绕过来!
“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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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再次打破寂静。子弹射入“绳索”,只能打出一个个孔洞,或者短暂打断,但很快就有更多的棉尘雾气涌来,将其修复。灰白“绳索”异常坚韧,一旦被缠上脚踝、手臂或脖颈,便死死勒紧,力量大得惊人,还带着一股冰冷的、仿佛要抽取体温的寒意。更可怕的是,被“绳索”接触到的皮肤,立刻传来针刺般的麻痒,随即迅速失去知觉。
“是‘缚灵索’!用火!或者切割!”一名“749”队员喊道,挥动手中的电弧短棍,将缠向自己的几条“绳索”电得焦黑崩断。另一名队员则掏出了火焰喷射器,但雾气湿度似乎很大,火焰喷出后迅速减弱,效果不佳。
赵振刚单手开枪,精准地打断了几条袭向伤员的“绳索”,但更多的“绳索”从雾气中涌出。一名受伤的特警行动稍缓,瞬间被四五条“绳索”缠住,猛地拖倒在地,向雾气深处拉去!
“救人!”赵振刚目眦欲裂,正要冲过去,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咔嚓——哐当——!”
那机械运转声骤然放大,如同在耳边响起!众人骇然望去,只见前方的浓雾如同幕布般向两侧分开,露出里面的景象——
那是一条宽阔了许多的厂区内部道路,但此刻,道路两旁,那些早已废弃、锈迹斑斑的老式纺织机械——巨大的纺纱机、织布机、整经机——竟然全部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自行运转起来!
生锈的齿轮疯狂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断裂的皮带徒劳地抽打着空气;更恐怖的是那些织布机,梭子在早已没有纱线的轨道上高速往复穿梭,而织口处,竟然源源不断地“吐”出“布匹”!
但那不是普通的布。那是完全由灰白色雾气、棉尘,以及……暗红色、如同凝结血块般的物质交织“编织”而成的“布”!这些“布匹”一离开织口,便如同拥有生命般扭动、延伸,迅速变成一条条更加粗壮、颜色暗红、散发着浓郁血腥和怨毒的“布绳”!或者,直接扭曲、膨胀,化作一个个模糊的、由“布”构成的人形轮廓——没有五官,只有大致的手脚躯干,体内填充着翻滚的雾气,散发出冰冷的恶意。
数十、上百架老式织机同时疯狂“生产”,吐出的“血布”要么化作新的、更强大的“缚灵索”,要么凝聚成一个个沉默的、缓缓逼近的“布人”!
这景象,比之前车间里那些蠕动的布条、飘荡的火焰人形,更加诡异、更加浩大,也更具压迫感!仿佛整座工厂百年来积累的所有工业亡灵、所有在机器下伤残甚至丧命的工人的怨念,以及那些浸透布匹的汗水、血泪,都在这一刻被唤醒、被具现,化为这铺天盖地的、带着工业冰冷感和死亡怨毒的灵异狂潮!
“撤退!撤回车里!固守待援!”赵振刚嘶声吼道。面对这种规模的、物理与灵异结合的恐怖景象,他们这几个人、几条枪,根本无力正面抗衡。
然而,退路已被更多的“缚灵索”和缓缓合拢的雾气封锁。“布人”迈着僵硬而坚定的步伐,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包围过来,沉默中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头顶,那些“布绳”如同怪异的藤蔓,在雾气中蜿蜒扭动,封锁了上空。
他们,被彻底困死在了这座苏醒的、充满恶意的纺织厂亡魂领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