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和“山猫”、“夜枭”离开指挥部时,原本的计划是前往东南节点方向,协助破坏“阴线锚点”。但车行至半途,苏媛通过加密频道传来一条紧急修正信息。
“陈默,情况有变!”苏媛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尖,“刚刚用罗盘结合刘建国资料重新测算,东南节点明镜湖方向的怨气源头,除了湖水本身,还有一条极强的分支,源头指向城东……旧市立第三医院!”
“那家废弃了快二十年的老医院?”陈默心头一沉。关于那座医院的恐怖传说,几乎每个本地人都听过一耳朵。战时临时医院,后来改为传染病院,再后来因为医疗事故和灵异传闻频发而彻底废弃,一直荒到现在,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凶地。
“对!那里曾经是日军和后来国军的战时医院,死过无数人,后来改制又出过几次大规模医疗事故和‘闹鬼’事件,怨气积淀极深。模型显示,流向东南节点的怨气,有超过四成是从老医院地下汇聚过去的!那里可能有一个隐藏的、小型的‘次生节点’,或者一个极其强大的‘锚点’!不拔掉它,就算赵队破坏了湖边的锚点,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苏媛快速将一张模糊的、似乎是刘建国笔记本上撕下的草图照片传了过来,上面用红笔潦草地圈出了老医院主楼后方的“停尸房及地下通道”区域,旁边标注着“阴气井,慎入”。
“该死……分兵吗?”陈默看着车内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他们本就人少,再去分兵,力量更弱。
“不,你们直接去老医院!”“山猫”突然开口,这个沉默的“749”队员第一次主动建议,声音透过面罩有些闷,“东南湖边的锚点,赵队他们人手足,破坏起来相对直接。但老医院这种地方,结构复杂,怨灵集中,更需要陈顾问你这样的‘专家’。我和‘夜枭’可以对付实体和低阶灵体,但寻找和破坏那种‘阴气井’的核心,需要你的共感。”
“夜枭”在一旁点了点头,默默检查着手中那把加载了特殊符文弹匣的冲锋枪。
陈默略一思索,便同意了。确实,老医院那种地方,常规武力效果有限,他的共感和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或许比多几个人更有用。
“掉头,去旧三院!”陈默对驾驶员说道。
装甲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猛地转向,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朝着城市东郊那片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区域冲去。
越是靠近,车内的温度似乎越低。车窗外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破败荒凉,路灯稀疏昏暗,很多已经损坏,只剩下黑洞洞的灯罩。路边的建筑陈旧歪斜,不少窗户都用木板钉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福尔马林和什么东西腐败混合的怪味,即使隔着装甲车的空气过滤系统,也能隐约闻到。
老市立第三医院,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那是一片占地颇广的建筑群,主楼是几栋老式的、带有苏式风格的灰白色大楼,在夜色中如同几具巨大的、沉默的骸骨。大部分窗户都已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不速之客。围墙早已坍塌,院内杂草丛生,几乎有一人高。只有锈蚀的医院铁门,还半歪斜地挂在那里,在夜风中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车子在距离医院正门两百米外的一处隐蔽角落停下。陈默三人下车,立刻被一股阴冷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寒意包围。这里的气温明显比城里其他地方低了至少五六度。耳边除了风声,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人低语哭泣的嗡嗡声,时断时续,仔细去听又消失不见,让人心烦意乱。
“山猫”和“夜枭”迅速进入战斗状态,一左一右护在陈默身侧,夜视仪后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处阴影。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守魂玉”传来的阵阵悸动,将共感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
感知如触角般探入医院范围,瞬间,仿佛捅破了一层粘稠的脓包。
混乱、痛苦、绝望、憎恨、对生命的贪婪与对死亡的恐惧……无数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污水般汹涌而来!与城隍庙那种被精心引导、汇聚的庞大怨气不同,这里的怨气更加原始、驳杂、狂躁,充满了病痛折磨的嘶嚎、手术失败的绝望、被抛弃的孤独,以及……对“生者”本能般的恶意。
而在这些混乱的怨气深处,陈默清晰地“看”到了一条相对凝实、缓缓流动的“暗流”。它从医院深处某个地方涌出,如同一条污浊的地下河,穿透地面和建筑,蜿蜒流向东南方向,与明镜湖那边更庞大的怨气流汇合。这条“暗流”的源头,就在苏媛标记的——停尸房及地下通道区域!
“找到了,怨气输出的主干道。源头就在后面停尸房位置,能量反应很强,周围……有很多‘东西’盘踞。”陈默低声道,脸色有些发白。仅仅是感知接触,就让他的识海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这里的怨气浓度和恶意,超乎想象。
“有多少?什么类型?”“山猫”冷静地问。
“数量……无法精确,至少几十,可能上百。形态……很混乱,有残缺的,有完整的,有的带着强烈的病气,有的带着器械的冰冷感……它们似乎被那条‘怨气暗流’吸引,或者被束缚在那里,但又充满了攻击性。”陈默努力分辨着。
“病气怨灵,死亡地缚灵,可能还有被仪式炼化过的……”“夜枭”低声总结,拉动枪栓,“优先清理靠近的,尽快抵达源头,破坏核心。走。”
三人呈战术队形,悄无声息地穿过倒塌的铁门,踏入废弃医院的院落。
脚下的杂草厚实而潮湿,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窸窣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破碎的玻璃、锈蚀的医疗器械、倾倒的输液架散落一地。主楼黑洞洞的大门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里面传出阵阵穿堂风呜咽的声响,仿佛大楼在呼吸。
他们没有进入主楼,根据陈默的感知和苏媛的草图,绕过主楼,朝着后方更低矮、更破败的一片附属建筑摸去。那里是曾经的太平间、停尸房和锅炉房所在。
越靠近后面,空气中的腐败气味和寒意越重。那种细微的低语哭泣声也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来自墙壁内部、地下深处。四周的阴影似乎格外浓重,即使戴着夜视仪,能见度也很低,仿佛光线被什么东西吸收了。
“注意,有东西过来了。”“山猫”突然停下,举起手,手中的特殊枪口指向左前方一片半塌的墙壁阴影。
陈默凝神感知,果然,几团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能量体,正从墙壁的破洞和地面的裂缝中“渗”出来,缓缓凝聚成形。那是几个穿着破旧条纹病号服、身形扭曲模糊的虚影,有的拖着残缺的肢体,有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有的则浑身布满溃烂的痕迹。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两团幽绿的火焰在头部位置跳动,死死“盯”着闯入者。
是低级的病亡怨灵,被这里的阴气和“怨气暗流”吸引具现。
“开火!”“夜枭”率先扣动扳机。枪口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数道细微的、银白色的光束。光束击中怨灵,瞬间爆开一团冰寒的银芒,被击中的怨灵发出无声的尖啸,身形剧烈扭曲、淡化,最终消散。但这种银芒弹似乎对它们消耗很大,几枪之后,怨灵只是被逼退或削弱,并未彻底消灭。
“物理攻击效果差,能量弹有限。”“山猫”冷静汇报,同时用手中的特殊短棍挥出一道电弧,将一个扑近的怨灵打散大半,“陈顾问,有没有办法驱散或者限制它们?我们不能被拖在这里。”
陈默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从各种角落冒出来的虚影,心知不能纠缠。他回忆着周五爷和苏媛教过的法门,虽然自己不善此道,但眼下只能一试。他咬破指尖,挤出几滴鲜血,混合着微弱的灵官之力,凌空画出一个极其简陋的“驱邪符”,拍向怨灵最密集的方向。
“敕!”
血符在空中爆开一团淡金色的微光,光芒所及,那些怨灵如同被泼了硫酸般发出凄厉的(这次似乎有了声音)尖嚎,身上冒出嗤嗤黑烟,惊恐地后退,让开了一条通道。但符光范围有限,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就黯淡下去,而且陈默感到一阵眩晕,消耗不小。
“走!趁现在!”陈默低喝。
三人立刻沿着符光逼开的通道,冲向停尸房方向。身后,更多的怨灵从黑暗中涌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嚎,紧追不舍。
停尸房是一栋独立的、低矮的水泥建筑,墙壁斑驳,铁门紧闭,但门上的锁早已锈蚀断裂。门缝里,透出那股“怨气暗流”最浓郁、最阴寒的气息,还夹杂着一股浓烈的、陈年的福尔马林和尸臭混合的味道。
“源头就在里面,但里面……东西更多,更强。”陈默站在门口,脸色难看。他的感知刚一接触门内,就被无数疯狂的恶意和冰冷的死气冲了回来,胸口的“守魂玉”烫得吓人。
“山猫”和“夜枭”对视一眼,默契地做好强攻准备。“夜枭”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震撼弹,“山猫”则拿出一个拳头大小、闪着蓝光的圆柱体。
“我数三下,震撼弹开路,然后我用‘净化震波’清场,你保护陈顾问冲进去找核心!”“山猫”语速极快。
“一!”
“二!”
“三!”
“夜枭”猛地踹开锈蚀的铁门,将震撼弹丢了进去!
“轰——!”
刺目的白光和超高分贝的噪音在密闭空间内爆发!即使隔着门和耳塞,陈默也感到眼前一白,耳朵嗡嗡作响。
就在白光尚未完全消散的瞬间,“山猫”冲了进去,将手中那个蓝色圆柱体狠狠砸在地上!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淡蓝色环形冲击波以圆柱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黑暗中响起了无数痛苦、愤怒的嘶鸣,许多刚刚从停尸台、储藏柜、墙角浮现出来的、形态更加凝实恐怖的怨灵虚影,如同被狂风卷过的烟雾般剧烈动荡、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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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现在!”
陈默和“夜枭”紧随而入。停尸房内空间很大,摆满了锈迹斑斑的停尸台和冷藏柜。此刻,在蓝色震波的余韵中,还能看到许多扭曲的阴影在痛苦挣扎。而在停尸房最深处,地面有一个被强行撬开的、黑洞洞的方形入口,一股股如有实质的灰黑色寒气正从里面滚滚冒出,正是那“怨气暗流”的源头!入口旁,还残留着一些碎裂的瓦罐、散落的符纸灰烬,显然是人为布置的痕迹。
“在下面!”陈默指向那个入口。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冲向入口时,停尸房内尚未被完全净化的怨灵,以及从入口中涌出的、更加浓稠的黑暗里,缓缓浮现出几个“不同”的身影。
它们不再是模糊的病号服虚影,而是穿着残破的白色医护服,或者沾染大片污渍的实验袍。有的手中还拿着锈蚀的手术刀、针管,有的则提着自己或是他人的残肢。它们的身形更加凝实,眼中的幽绿火焰变成了暗红色,散发着冰冷、残忍、以及一种扭曲的“专业性”恶意。
是死于医疗事故、或者本身就在此作恶的医护人员所化的厉鬼!远比普通的病亡怨灵强大!
与此同时,那个黑洞洞的入口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和一声沉重、饥渴的喘息。
“看来……没那么简单。”“夜枭”缓缓举起了枪,声音凝重。
陈默握紧了口袋里那枚“破邪”古钱,感受到入口深处传来的、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冰冷压迫感。这口“阴气井”里,似乎还沉睡着,或者说,囚禁着某种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