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落在冰冷的控制台上，触目惊心。
“快！医疗组！”秦琼的吼声，几乎变了调。她一个箭步冲到萧楚河身边，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没事……”萧楚河摆了摆手，推开了秦琼，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块已经被他鲜血染红的屏幕，眼底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不是因为身体的剧痛。
而是因为，就在刚才，在他被那股血红色的警告信号强行踢出“视界”的前一秒，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在“赫尔墨斯银行”那个黑洞般的数据漩涡中心，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静静地悬浮着一只眼睛。
一只由无数代码和数据流构成的、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就在他的意识探针，触碰到“普罗米修斯”计划核心数据的瞬间，那只眼睛，猛地睁开了。
然后，它“看”向了自己。
那道血红色的警告信号，就是从那只眼睛里发出的！
那不是被动的防御系统，那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了等待窥探者而设下的、主动式的、充满了恶意的陷阱！
“我们上当了。”
萧楚河的声音，沙哑而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什么上当了？”秦琼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切，都是假的。”萧楚河的目光，扫过屏幕上关于“赫尔墨斯银行”和“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所有资料，“那家银行，那个项目，都是他们故意抛出来的诱饵。”
“诱饵？”白津津和李玥也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不是在测试我还在不在。”萧楚河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大脑中针扎般的疼痛，思路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们是在钓鱼！”
“他们知道，在‘黑石联盟’覆灭后，我们一定会顺着线索去追查他们。所以，他们故意在黄金和原油市场上，留下了一个看似高明、实则破绽百出的‘指纹’。”
“这个‘指纹’，就是为了引诱我们这种，拥有特殊信息渠道的人，去追踪他们的资金流。”
“而这条资金流的终点，‘赫尔墨斯银行’，就是他们为我们准备好的笼子！”
萧楚河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指挥大厅里每一个人的头上。
刚才那股因为找到线索而点燃的兴奋和激动，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你的意思是……”秦琼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在看着他们？”
“没错。”萧楚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自嘲，“我以为我是猎人，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才是那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这怎么可能？”李玥无法接受这个结论，“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也太真实了！那些资金流，那些账户，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刚才尝试初步渗透，对方的防火墙强度，绝对是顶级水准，根本不像是伪造的！”
“因为它本来就不是伪造的。”萧楚河冷冷地说道，“他们用一个真实的、戒备森严的‘巢穴’，来当做诱饵。这样，才足以让我们相信，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要害。”
“然后呢？”白津津追问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是为了确认你的存在？”
“不，不止于此。”萧楚河的目光，落在了李玥的身上。
“李玥，你刚才说，你对那家银行，进行了初步渗透？”
“是。”李玥点了点头，“我只是用常规的扫描和探测工具，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外围防御体系，没有进行任何实质性的攻击。”
“晚了。”萧楚河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让李玥脸色瞬间煞白的事实。
“在你连接上他们服务器的那一刻，你的位置，就已经暴露了。”
“不可能！”李玥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所有的操作，都通过了三重以上的代理和加密跳转，他们不可能反向追踪到我们这里！”
她对自己搭建的这套网络安全体系，有着绝对的自信。
“常规的追踪手段，当然不可能。”萧楚河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但是，如果，他们在防火墙里，预埋了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信标’呢？”
“一种，只要有任何外部数据连接，就会被激活，并且可以无视任何物理和网络层面的阻碍，直接锁定源头真实坐标的……‘量子信标’？”
“量子信标……”
这个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深深的陌生和不安。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技术范畴。
但他们知道，萧楚河，绝不会无的放矢。
“你是说……”秦琼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我们这里……‘望舒’基地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萧楚河没有回答，他只是猛地转过头，看向指挥大厅那扇厚重的、用特种合金打造的物理隔离门。
仿佛，他能穿透那扇门，看到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整个基地，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到极点的警报声！
“呜——呜——呜——”
大厅里，所有的灯光，瞬间变成了代表最高级别警报的红色！
“报告！报告！”一个负责安防监控的工作人员，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基地外围，出现大量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他们……他们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报告！我们的对外网络连接，被切断了！我们被孤立了！”
“报告！检测到高能电磁脉冲信号！对方正在试图瘫痪我们的电子设备！”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如同密集的子弹，射向指挥大厅里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懵了。
这里是华京西山，是整个国家防卫最森严的心脏地带！
怎么可能会有武装人员，能悄无声息地摸到这里，并发动攻击？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秦琼的反应最快，她一把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对着警卫部队的频道，大声吼道：“警卫连！立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核心区域！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
然而，对讲机里，只传来了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他们的通讯，也被干扰了。
“该死！”秦琼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她终于明白了。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深渊”的目的，根本不是测试，也不是钓鱼。
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斩首！
他们要通过这个陷阱，精准地定位到萧楚河的位置，然后，用雷霆万钧的手段，将他和整个“天眼”团队，一网打尽，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是‘利剑’……”王撼山的声音，突然在萧楚河的脑海中响起。
不，不是王撼山，是秦琼。她也想到了。
“是内鬼！”秦琼和萧楚河，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能悄无声息地突破西山的层层防线，能精准地瘫痪“望舒”基地的通讯和网络，除了最精锐的特种部队，里应外合，根本不可能做到！
而能调动这种级别力量的内鬼……
秦琼不敢再想下去。
“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刻进入安全掩体！”秦琼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大厅里那些已经有些慌乱的技术人员吼道。
“李玥！尝试恢复内部通讯！白津津，保护好‘天枢’的核心数据！”
“是！”
整个大厅，虽然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但在秦琼的指挥下，并没有彻底乱掉。
萧楚河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他的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
他扶着控制台，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他看着屏幕上，那家“赫尔墨斯银行”的logo，那是一个由双蛇缠绕的权杖组成的图案。
他嘴角忽然露出冰冷而疯狂的笑容。
“想玩斩首？”
“想把我堵死在这里？”
他转过头，看向秦琼，那双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战火。
“秦副组长，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
“把‘天枢’的最高控制权限，交给我。”
“我要让他们知道，猎物，有时候，也是会咬死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