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每个人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指挥大厅里，红色的警示灯光一明一暗，将人们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秦琼的声音因为愤怒和震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固若金汤的西山，国家的心脏，怎么会就这样被敌人渗透到了核心地带。
“内鬼”这两个字，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能做到这一切的，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内奸。这背后，必然牵扯到一个她想都不敢想的巨大黑洞。
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秦副组长，”萧楚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
秦琼猛地回头，看向萧楚河。
他依旧扶着控制台，身体因为失血和剧痛还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可是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沸腾的疯狂战意。
“反击？我们怎么反击？”秦琼下意识地反问，“我们被包围了！通讯、网络全部被切断，我们现在就是一座孤岛！”
“不，我们不是孤岛。”萧楚河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大厅中央那台沉默的庞然大物，“我们还有它，‘天枢’。”
“天枢能干什么？它连接不到外网，就是一堆昂贵的废铁！”李玥在一旁焦急地喊道，她正在疯狂地敲击着键盘，试图重建哪怕一丝一毫的对外连接，但所有的尝试都石沉大海。
“谁说我要连接外网了？”萧楚河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他们既然敢来，就一定有自己的指挥和通讯系统。他们切断了我们的网，但他们自己的网，一定是通的。”
秦琼心头一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黑进他们的通讯系统？”
“这不可能！”李玥立刻否定，“这种级别的军事行动，他们的通讯系统绝对是军用级别的，而且是动态加密的。我们连他们的频率都找不到，更别说破解了！这比攻破赫尔墨斯银行的防火墙还要难上百倍！”
“常规的方法，当然不可能。”萧楚河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玥，“但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被找到的吗？”
李玥愣住了。
“量子信标……”她喃喃自语。
“没错。”萧楚河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他们既然能用这种超越我们理解的技术来锁定我们，就说明，他们的整个作战系统，都建立在一个我们未知的技术层面上。用我们现有的技术去对抗，当然是鸡蛋碰石头。”
他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我们也要用他们的逻辑，来对付他们。”
“什么逻辑？”白津津忍不住问道。
“‘天枢’不只是一台超级计算机。”萧楚河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老首长把它交给我们，是让我们用它来对抗‘深渊’的。它真正的能力，不是计算，而是模拟和连接。”
“我的‘量子金融视界’虽然残了，但它还能‘看’到一些东西。我能感觉到，那个‘量子信标’在锁定我们之后，并没有消失。它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线，一头连着我们，另一头，就必然连着他们的指挥中枢。”
“我要做的，就是让‘天枢’模拟我的‘视界’，放大我的感知，顺着这条线，反向摸过去！”
萧楚河的计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已经不是技术层面的操作了，这简直就是玄学！用一个人的精神感知，去引导一台超级计算机，攻击一个建立在未知技术上的军事网络？
这太疯狂了。
“萧楚河，你冷静点！”秦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只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刚刚才吐了血！你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再这样强行使用你的能力，你会死的！”
“死？”萧楚河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和决绝，“躺在这里，等他们破门而入，像宰一只鸡一样把我们都杀了，那才是真正的等死。”
“秦副组长，你是个军人，你应该明白，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我需要‘天枢’的最高控制权限。不是操作权限，是底层核心的全部权限。”萧楚河直视着秦琼的眼睛，“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秦琼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萧楚河的计划就是一场豪赌，一场拿他自己的命，和在场所有人，乃至整个“天眼”计划的未来做赌注的豪赌。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可她的直觉，却又在疯狂地叫嚣着，要相信他。
她想起了在香港的码头仓库，在a股的绝地反击战中，这个男人，每一次，都是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创造了奇迹。
他就是一头为战斗而生的野兽，越是危险的境地，他的獠牙就越是锋利。
“轰！”
一声沉重的巨响，从合金隔离门的方向传来。
是爆破的声音！
“报告！他们正在对隔离门进行定向爆破！预计……预计最多还能撑十分钟！”安防人员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十分钟。
这是死神留给他们的最后时间。
秦琼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她松开萧楚河的胳膊，转身对着李玥，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道：“李玥！把‘天枢’的最高权限，移交给组长！立刻！马上！”
“秦副组长！”李玥惊愕地看着她。
“这是命令！”秦琼吼道。
李玥咬了咬牙，看着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萧楚河，又看了看已经下定决心的秦琼，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是！”
她飞快地回到自己的终端前，双手在键盘上敲击出一连串复杂的指令。那不是普通的操作，而是在解除一道道由她亲手设下的、为了保护“天枢”核心而存在的安全锁。
“底层协议解锁……”
“神经元连接端口开放……”
“生物信号模拟权限……移交！”
随着李玥最后一个指令的输入，萧楚河面前的总指挥席上，缓缓升起了一个布满了感应芯片的、如同头盔般的装置。
“老板……”李玥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天枢’的神经同步接口，还处于实验阶段，从来没有人用过。它的原理，是将你的脑电波，和‘天枢’的量子处理器进行直连……理论上，可以让你的思维，直接成为计算机的指令。但是，它的负荷……是正常操作的上万倍。我不知道你的身体……”
“我知道。”萧楚河没有丝毫犹豫，他拿起那个冰冷的头盔，看着上面闪烁的幽蓝色光芒。
他知道，戴上它，他的精神世界将和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彻底融为一体。那残缺的精神之海，将要承受的，是整个太平洋的重量。
要么，他驾驭这股力量，撕开一条活路。
要么，他的精神，被这股力量，彻底撕成碎片。
他看了一眼秦琼，秦琼也正在看着他，那双总是充满果决和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担忧和……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感。
萧楚河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然后，他毅然决然地，将那个头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