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某秘密审讯室。
灯光，惨白。
空气，凝滞。
李默坐在冰冷的铁椅上，手腕和脚踝，都被金属镣铐固定着。
曾经那身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已经变得皱皱巴巴，金丝眼镜也不知所踪。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狼狈，且颓丧。
从前天下午，被那些荷枪实弹的特战队员从云端的办公室里带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超过三十六个小时。
这三十六个小时里，他滴水未进。
不是审讯人员不给，而是他自己，吃不下，也喝不下。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着整件事的经过。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为什么会败？
而且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如此之莫名其妙。
他的计划，明明是天衣无缝的。
a计划，做空a股，由格里芬和卓南欣在正面战场吸引所有火力。
b计划，暗度陈仓，由他自己在暗中吸筹，并在最高点派发，完成收割。
两个计划，互为犄角，无论多空哪方胜出，他们都是最终的赢家。
甚至，为了让b计划更顺利地实施，他还“好心”地，通过第三方渠道，给白津津泄露了卓南欣上午的攻击算法。
他亲手导演了国家队的“胜利”，让他们尝到甜头，放松警惕，好在下午，用更疯狂的热情，来为他抬轿。
一切，都按照他的剧本在走。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之前，一切都是完美的。
他眼看着自己账户里的盈利数字，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收盘之后，要去哪家米其林餐厅，开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好好庆祝一下。
然后，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港股的暴跌。
汇丰控股，他们的资金大本营，被人用一种极其精准、狠辣的方式，直接打爆了。幻想姬 埂欣醉快
紧接着，就是格里芬那边的全线崩溃，和空头仓位的恐慌性平仓。
最后，就是那些破门而入的特战队员，和秦琼那句，让他至今想起来，都毛骨悚然的话。
“我们，有天眼。”
天眼
天眼是什么东西？
是某种超级计算机？还是某个神秘的情报组织？
李默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在这双“天眼”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戏，被看得一清二楚。
“吱呀——”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秦琼在一队安保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比审讯室的灯光，还要冰冷。
她没有坐到李默的对面，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就好像，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李默，远星资本创始人，四十二岁，毕业于燕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师从着名经济学家刘振东教授。毕业后，进入华京证券，三年时间，做到投资部总监。后辞职创业，成立远星资本。十年时间，将远星资本，打造成国内最顶级的百亿私募之一。”
秦琼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念一份履历。
“你的人生，堪称完美。名校毕业，师出名门，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在外界看来，你是价值投资的典范，是无数金融从业者崇拜的偶像。你自己，应该也很享受这种感觉吧？”
李默的眼皮，跳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很好奇，”秦琼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到底是什么，能让你，放弃这一切，选择去做一条，背叛自己国家和民族的狗？”
“狗？”
李默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瞪着秦琼。
“成王败寇而已！你说谁是狗？！”
他嘶吼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国家队，又高尚到哪里去？你们不也是利用信息优势和资金优势，在市场上收割散户吗？凭什么你们可以，我就不行？！”
“我们，是在维护金融稳定。而你，是在勾结外资，掏空这个国家的根基。”秦琼冷冷地看着他，“性质，不一样。”
“哈哈哈说得真好听！”李默疯狂地大笑起来，“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金融市场，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更强大的盟友而已！有什么错？！”
“错没错，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判。”秦琼的耐心，似乎正在被耗尽，“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讨论哲学的。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她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李-默的眼睛。
“你和黑石联盟，是什么时候开始勾结的？除了你，在国内，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合作者’？”
李默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着秦琼，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嘲讽的笑容。
“想知道？可以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让我见我的律师。然后，给我换个舒服点的地方。这里的伙食，太差了。”
！他以为，自己掌握的这些信息，是他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筹码。
他可以用来，和秦琼，和她背后的人，讨价还价。
然而，秦琼接下来的反应，却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
只见秦琼，听完他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那是一种，带着怜悯和不屑的笑。
她站起身，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台平板电脑，扔在了李默面前的桌子上。
“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吗？”
平板电脑的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是一个正在播放的视频。
视频的画面，有些昏暗，似乎是在一间豪华的酒店套房里。
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正背对着镜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着电话。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背影，李默化成灰都认得！
是格里芬！
而电话里，传出的，是卓南欣那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老板，我们的资金链，已经断了。a股的空头仓位，被强行平仓，亏损超过七十亿美金。港股的质押盘，全部爆仓，损失一百三十亿美金。我们完了。”
视频里，格里芬的身体，猛地一僵。
然后，他像是疯了一样，猛地转过身，将手边的所有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fuck！fuck！fuck！”
他疯狂地咆哮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默呆呆地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知道，这段视频，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秦琼他们，不仅在国内抓了他，甚至，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格里芬，都处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之下！
他所谓的“强大的盟友”，在秦琼他们面前，就像一个透明人，毫无秘密可言。
而他，这个跳梁小丑，还妄图用那点可怜的信息，来当做筹码？
“这段视频，是两个小时前，在香港丽思卡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拍的。”
秦琼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判。
“格里芬先生，现在应该正在忙着，和高盛的律师团队，商讨破产清算的细节。哦，对了，美国证监会，也已经对他，发起了市场操纵的调查。我想，他下半辈子，大概率，是要在牢里度过了。”
“至于你”
秦琼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默，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
“你所知道的那些，所谓的‘秘密’，我们，其实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她说着，又在平板上点了几下。
屏幕上，出现了一份份绝密的文档。
【关于远星资本与黑石联盟资金往来调查报告】
【李默个人海外账户清单及资产明细】
【李默与卓南欣近三年加密邮件往来记录（已破解）】
每一份文件，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李默的心理防线上。
他的脸色，从苍白，变成了死灰。
他引以为傲的，那些隐藏在层层防火墙之后的秘密，此刻，就像是没穿衣服的妓女，赤裸裸地，被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不不可能”
他的嘴唇，哆嗦着，“你们你们怎么可能”
“我说了，”秦琼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我们，有天眼。”
“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秦琼的目光，如刀锋般，刺入李默的灵魂深处。
“除了你，黑石联盟在国内，还有谁？”
“说出来，我或许可以，让你在法庭上，争取一个主动坦白的宽大处理。”
“不说那你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思考人生了。”
李默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许久。
他抬起头，眼神，已经变得空洞而麻木。
“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黑石联盟的计划，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a股，也不是港股”
“他们的胃口，是整个亚洲的金融市场。”
“而我，也不是他们唯一的棋子。在中国，他们还发展了很多人，有私募，有券商高管，甚至还有媒体”
秦琼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知道，她钓到了一条大鱼。
不，不是大鱼。
而是一条，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史前巨鳄！
“继续说。”她沉声说道。
“在国内，除了我，他们最重要的一个联络人，是”
李默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一个他极度不愿意提起的，但又不得不说的名字。
“是‘财经观察’的总编，陈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