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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残响解析,守望者之疑(1 / 1)

“本源残响”争夺战的硝烟缓缓散去,留下的不是胜利的庆典,而是满目疮痍的防线、亟待抢救的伤员,以及一份沉重到难以呼吸的、关于宇宙深层图景的“账单”。联军在“餐桌”边缘的踉跄求生,代价高昂,却也换来了前所未有的、触及宇宙根源的宝贵“残渣”——那些“残响”崩解时飞散的数据碎片,以及绫波丽那特殊的、与“本源”产生过短暂共鸣的意识中残留的、难以名状的信息烙印。

万界星枢最深处的、被多重“秩序”力场和“心灵壁垒”技术加固的“静滞密室”内,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这里不再仅仅进行危险实验,更成为了处理那些来自“本源”污染信息的“焚化炉”兼“分析室”。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嗡鸣,那是无数个不同文明的过滤、解析、净化系统在满负荷运转的声音。

中心区域,小灰的本体、织梦者的精神投影、塔里斯以及数位顶尖信息科学家和灵能学者,共同面对着一个悬浮在半空、被层层力场约束的巨大、不断变幻形态的光团。这并非实体,而是“本源残响”崩解时,联军探测器和绫波丽的共鸣链接在极限状态下,勉强捕捉并封装的、最核心的一块相对“完整”的信息凝聚体。它如同一个活着的、不断自我演算的、由无数矛盾法则和古老记忆碎片构成的噩梦。

“开始分级剥离解析。”小灰的声音平静,但眼中流淌的数据洪流速度远超以往任何运算,“第一层,能量特征与时空印记分析。”

光团内部,无数细微的、难以理解的能量流动和时空坐标碎片被提取出来,在辅助全息影像上勾勒出一片片模糊的、跨越难以想象时间长河的宇宙图景。有星系在瞬间诞生又寂灭的奇观,有物理常数在局部区域发生剧烈、周期性震荡的诡异现象,甚至有模糊的、似乎描绘了某种超越三维宇宙结构的、更高维度的“脉络”或“架构”的抽象图案。

“‘残响’的时空印记……其‘年龄’远远超出我们当前宇宙模型所能解释的极限。其部分物理常数残留,与当前宇宙存在微妙但明显的差异,仿佛来自……宇宙的‘更早’状态,或者某个与我们相邻但基础规则不同的……‘泡’或‘切片’。”织梦者的精神感应带着深深的困惑与敬畏。

“第二层,基础法则结构解析。”随着小灰的操作,光团中那些代表“法则”的、更加抽象和根本的信息被剥离出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种极度简洁、极度统一,却又在简洁统一之下潜藏着难以想象复杂性的“原始规则”。它像是一切现有物理定律的“母版”或“源头”,但同时又呈现出一种……“未完成”或“未被污染”的纯净感。然而,在这种纯净之下,解析团队也捕捉到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与“混沌”和“秩序”都截然不同的第三种、第四种……甚至更多种“倾向”或“可能性”的痕迹。

“这或许就是‘本源之海’的……一滴水,或者一丝水汽。”塔里斯低语,“它蕴含的规则,比我们目前所知的任何‘秩序’或‘混沌’都更加基础,更加……中立。但它的存在本身,似乎就吸引着各种‘倾向’去污染、定义、利用它。‘残响’中那些混乱的附加信息,很可能就是漫长岁月中,被不同势力、不同‘倾向’反复接触、争夺、污染后留下的‘疤痕’。”

“第三层,也是目前最危险的一层——‘接触印记’与‘污染残留’分析。”小灰的语气严肃起来。光团中,那些代表着“残响”被各方势力接触、争夺时留下的能量和信息“指纹”,被艰难地分离、放大。其中,最清晰的几道印记立刻被识别出来:

阴影观察者印记: 一种极致的、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记录”与“解析”模式。其信息结构精密到令人发指,仿佛只为“理解”和“归档”而存在。它对“残响”的接触短暂而高效,没有试图改变或夺取,只是进行了深度扫描。其技术路线与联军已知任何文明都不同,似乎完全建立在另一种对“信息”和“现实”的理解之上。

混沌巨兽印记: 纯粹、狂暴的“吞噬”与“同化”欲望。其印记中充满了破坏逻辑、瓦解结构、将一切归于无序混沌的原始冲动。智力似乎不高,但力量位格极高,其“污染”方式更接近一种本能的、法则层面的“消化”。

堕落帝国(混沌派)印记: 熟悉的、混合了秩序框架与混沌侵蚀的扭曲结构。但其此次行动中暴露出的印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地显示,它们并非简单地“被污染”,而是在有意识地、系统性地利用混沌力量,试图“编程”和“驯化”本源力量。其牵引光束的结构中,包含着一套复杂的、旨在“无害化捕获”和“初步解析”的协议,显示出高度的技术性和目的性。这证实了它们“疯狂科学家”的本质。

其他隐晦印记: 至少还有两到三种更加微弱、更加难以捉摸的印记。其中一种带着浓重的、近乎实体化的“腐朽”与“古老怨恨”气息(与战场上短暂出现的青铜色光芒相符);另一种则更加飘忽,仿佛只是一个“路过”的“目光”,但其“目光”本身的“重量”和“层次”,让解析者仅仅是接触其残留痕迹,就感到灵魂层面的窒息。

“这些‘宾客’……每一位都掌握着我们难以理解的力量,拥有完全不同的目标和行为模式。”测试者总结道,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观察者’记录,‘巨兽’吞噬,‘堕落者’试图掌控,还有未知的存在在观望甚至……‘怨恨’。宇宙根源的‘餐桌’旁,坐满了我们无法想象的食客。”

就在“残响”信息被艰难解析的同时,对绫波丽的监护与观察,也进入了新的阶段。在真嗣“心之锁”的强行锚定和“秩序之心”的持续稳定下,她那濒临消散的“存在核心”被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但状态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

她不再昏迷,但也没有完全“苏醒”。她大部分时间静静地躺在特制维生舱中,赤红的眼眸偶尔会睁开,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虚空,仿佛在“看”着常人无法感知的东西。她的生理指标极其微弱且不稳定,但那独特的、与“本源”和“裂痕”相关的信息结构波动,却变得比以前更加活跃、更加……具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指向性”。

“她在无意识地‘过滤’和‘转译’着来自‘裂痕’方向,以及更深远虚空中传来的、极其微弱和混乱的‘背景噪音’。”负责监护的碧蓝航线医疗舰娘报告,“这些‘噪音’中包含大量无意义的混沌杂波,但偶尔会夹杂着一些……似乎与‘残响’中解析出的不同‘印记’相关的、极其简短的‘信号’或‘回响’。比如,当‘裂痕’发生微弱波动时,她可能会无意识地重复几个破碎的音节,其声纹模式与‘阴影观察者’的印记有微弱相似;或者,当远方检测到未知高能反应时,她的at力场会产生特定的、与某只‘混沌巨兽’攻击模式共鸣的涟漪。”

绫波丽,在无意中,成为了一个极其敏感、但也极其危险的“被动雷达”和“跨维度翻译器”。她的存在本身,似乎与宇宙更深层的“信息海洋”和那些高阶存在的“活动”产生了某种难以切断的、本能的连接。

更令人担忧的是她自身的变化。在极少数意识清醒的短暂时刻,她会用那空灵、平静,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深度”的语气,说出一些意义模糊的话语。比如:“碇君的声音……很温暖,像锚……”“裂痕……在‘呼吸’……每次‘呼吸’,都有‘味道’飘过来……有些很‘饿’,有些只是‘看’……”“海里……有很多影子……有的在沉睡,有的……已经醒了,在看着岸上……”

这些话语,结合“残响”解析数据,让研究小组得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推论:绫波丽与“本源”的短暂共鸣,以及后续被强行锚定、又与“裂痕”保持微妙连接的状态,可能永久性地改变了她对“现实”的感知方式。她或许能够以某种人类(甚至大部分智慧生命)无法理解的方式,直接“感受”到宇宙更深层次的“法则流动”、“信息交换”乃至某些高阶存在的“活动痕迹”。这既是无比珍贵的情报来源,也意味着她的意识随时可能被那些庞大、混乱、充满恶意的“深海信息”所淹没、污染或同化。

“她行走在存在与虚无、秩序与混沌、已知与未知的刀锋上。”织梦者评价道,“‘心之锁’和我们的维生力场是她的保险绳,但绳索本身,也可能被深渊的寒风吹拂、侵蚀。我们必须找到方法,要么帮她‘屏蔽’或‘控制’这种感知,要么……教会她如何在这种感知中保持‘自我’。”

“本源残响”事件及其揭示的恐怖真相,如同投入星璇议会的又一块巨石,激起的波澜比“裂痕”出现时更加剧烈。这一次,连最“理性”的盟友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12机械文明在收到联军分享的(经过谨慎处理的)“宾客印记”分析数据后,其逻辑核心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随后,它们发来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带着明显“情绪化”(如果机械逻辑的冰冷推演也能算情绪)评估报告。

【基于新数据,生存模型全面更新。前生存环境恶化速度超出预期437。‘观察者’类存在威胁评估:极高(潜在技术碾压与信息控制风险)。‘巨兽’类存在威胁评估:极高(不可预测、法则层面直接冲突)。‘堕落者’类存在威胁评估:极高(具备技术、目的性、及对‘本源’的主动企图)。其他未知存在威胁评估:无法量化,但均为负面。】

【建议:立即启动‘火种协议’最终阶段。集中所有文明剩余资源,以‘初始密钥’技术为核心,建造一艘具备超强隐匿、超光速跃迁、及微型‘秩序孤岛’生成能力的‘终极方舟’。放弃当前星域,向宇宙未知深处进行无目标、长周期迁徙,以规避当前‘餐桌’区域。】

【警告:若继续停留,与任何一方‘宾客’发生直接冲突的概率将在974标准周期内超过99。联军及其盟友当前综合实力,在直接冲突中幸存概率低于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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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贵方是否同意启动‘火种协议’?若否,我方将根据独立生存逻辑,重新评估同盟价值与自身行动方案。】

这是一份近乎“最后通牒”的询问。-12的逻辑简单而冷酷:打不过,也玩不起,那就跑。而且是要带着所有家当,放弃盟友,独自跑。

“它们害怕了。”塔里斯的精神感应带着复杂的情绪,“即使是纯粹的逻辑,在面对这种超越理解的、多方高阶存在的威胁时,也会推导出‘逃避’作为最优解。它们的提议……有其‘理性’基础,但我们不能接受。”

“一旦-12独自行动,甚至带着部分技术撤离,星璇议会的防线将出现巨大缺口,技术共享链断裂,更可怕的是,可能引发其他盟友的恐慌和效仿。”逸仙忧心忡忡。

风旋族裔和深澜之歌者在得知“宾客”的多样性与恐怖后,恐慌情绪进一步蔓延。风旋族裔内部甚至出现了要求与联军“保持距离”,以免被“餐桌”上的斗争波及的声音。深澜之歌者则更加努力地传唱“安魂谐波”,试图平复恐慌,但它们的歌者中也开始出现对联军“鲁莽”研究“本源”力量的批评。

岩核意志的回应依旧缓慢,但更加沉重:【‘宾客’现身……‘根基’之宴已开……躲避……或许无用……‘饥饿’会蔓延……寻找‘海’……或是唯一……真正的……‘避风港’……但路……险峻……需……同行者……心志……如一……】

岩核意志似乎认为,逃避解决不了根源问题,寻找“本源之海”或许是希望,但这需要绝对团结、意志坚定的同行者。它似乎在暗示,当前星璇议会的团结度,还不足以踏上这条险路。

面对盟友的动摇、内部的创伤、绫波丽的异变,以及“盛宴”随时可能再次“上菜”的紧迫威胁,北冥雪主持了又一次决定联军命运的最高会议。

“我们站在十字路口。”她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中回荡,“一边,是-12提议的,抛弃一切,赌上文明火种进行绝望的深空流浪。另一边,是留在这个已成‘餐桌’的险地,在多方宇宙级存在的夹缝中求生,并尝试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本源之海’。”

“前者,意味着放弃我们建立的一切,放弃无数牺牲换来的家园和盟友,将命运交给未知的深空。后者,意味着我们必须以更快的速度成长,必须在‘宾客’们的下一次冲突中拥有更多筹码,必须尽快破解‘初始密钥’的更多奥秘,并找到稳定绫波丽状态、利用其‘感知’的方法。”

“没有轻松的选择。”企业号沉声道,“但逃跑,不符合我们走到今天所坚持的东西。我们不是为了苟活而团结,是为了守护,为了存在下去,并以我们的方式,在这片星海中留下印记。”

“我们需要稳住盟友。”逸仙说,“尤其是-12。必须让它们相信,留下合作,生存概率未必低于独自逃亡。我们需要展示‘初始密钥’技术的快速进展,展示我们从‘残响’和绫波丽那里获得的情报价值,并制定一个清晰的、短期内能提升生存能力的‘堡垒计划’。”

“我们需要时间。”小灰总结,“而时间,需要我们去争取。我建议,在全力消化技术、稳固防线的同时,启动一项绝密计划——利用绫波丽特殊的感知能力,结合‘初始密钥’对‘秩序’的敏锐,尝试主动、极其谨慎地‘监听’和‘分析’‘裂痕’的‘呼吸’规律,以及那些‘宾客’可能留下的、更加隐蔽的活动痕迹。目的不是挑衅,而是预警,是学习,是寻找‘本源之海’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以及……发现‘宾客’之间可能存在的矛盾或弱点。计划代号:‘深潜监听’。”

“风险极高。”织梦者警告,“任何主动感知‘裂痕’和‘宾客’的行为,都可能被察觉,招致不可预测的反击。绫波丽的状态也可能因此恶化。”

“但被动等待,同样危险。”北冥雪做出了决断,“批准‘深潜监听’计划,但必须遵循最严格的‘静默’和‘最小接触’原则。绫波丽的参与,必须建立在最大限度自愿和保障的前提下。同时,启动‘堡垒计划’,向星璇议会所有成员展示我们短期内强化防御、提升生存能力的决心与方案。-12方面,由我亲自沟通。”

会议结束,沉重的压力并未消散,但一条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险的道路,在黑暗中隐隐浮现。联军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决定以更加坚韧、更加智慧、同时也更加小心翼翼的姿态,继续留在这张危机四伏的“宇宙餐桌”旁。他们不仅要努力不被吃掉,还要尝试去理解餐桌的构造,分辨食客的习性,并寻找那张可能存在的、通往真正安全之地的……隐藏地图。

“深潜监听”的指针,即将探向那未知的、充满低语与注视的深渊。而联军的命运,将取决于他们能从这深潜中,听到怎样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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