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中央广场。
这里曾经是马家军阅兵和炫耀武力的地方,现在却挤满了人。
整个兰州城,加上周边闻讯赶来的牧民,把这巨大的广场堵得水泄不通。
人挤人,人挨人,连周围的房顶上、树杈上都挂满了人。
广场中央,搭起了一座高台。
那个在西北不可一世了几十年的“土皇帝”马步芳,此刻正五花大绑地跪在台上。
跟他一起跪着的,还有马继援以及马家军那一众核心军官。
往日里那些穿着将校呢大衣、出门都要净街的大人物,现在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一群被拔了毛的瘟鸡。
马步芳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台下。
他看到的不是敬畏和恐惧。
是仇恨。
那是一种积压了几十年,一旦爆发就能把天捅个窟窿的仇恨。
负责维持秩序的玩家们。
“兄弟们,把直播开好,这种场面不录下来可惜了。”
林四野抱着膀子站在台下,把波波沙冲锋枪背在身后,“这叫剧情杀,懂不懂?”
“别吵,看和尚……哦不,看活佛耍宝了。”风无痕努了努嘴。
台上,巴尊布鲁德缓缓站起身。
他今天没穿那身金光闪闪的行头,而是换了一身灰布僧袍,手里拿的也不是佛珠,而是一卷长长的卷轴。
他走到麦克风前,看着跪在地上的马步芳,眼中没有半点慈悲。
“佛说,众生平等。”
巴尊布鲁德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遍全场,“但佛也说,金刚怒目,只杀不渡。”
“马步芳,你听好了。”
他猛地抖开卷轴,那纸张哗啦作响,长得几乎垂到了地面。
“民国二十五年,你截杀西路军,在倪家营子屠杀红军战士两千余人,活埋、火烧、斩首,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台下的人群骚动了一下,一股压抑的低吼声在酝酿。
“民国二十八年,你在青海强征‘壮丁税’、‘修路税’、‘种树税’……甚至百姓补个鞋都要交‘补鞋税’!搜刮民脂民膏,致使数万家庭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民国三十年……”
一桩桩,一件件。
巴尊布鲁德念得很快,每一个字都像是子弹,打在马步芳的脸上,也打在台下每一个兰州百姓的心口上。
那些罪行,不仅仅是文字,那是血,是泪,是西北人民几十年的噩梦。
“念完了吗?”
苏柳昌从旁边走上来,按住了巴尊布鲁德的手。
“这卷轴太长,念到天黑也念不完。”
他转过身,面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我不喜欢讲大道理,也不喜欢那一套虚头巴脑的审判程序。”
苏柳昌指了指身后的马步芳。
“这个人,欠了你们的债。”
“今天,我把债主请来了。”
随着他的手势,两个身影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上高台。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和一个缺了一只胳膊、脸上满是伤疤的老人。
那伤疤老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他走到马步芳面前,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他伸出仅剩的那只手,指着自己的脑袋两侧。
那里空空荡荡,没有耳朵。
“马步芳!你还认得我吗?!”
老人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高台一战,我的耳朵被你的骑兵割下来当下酒菜!我的连长被你们钉死在城墙上!我的战友……我的战友全都被你们填了枯井!”
他猛地扑过去,一口咬在马步芳的肩膀上。
“还命来!你给我还命来!”
这一口,咬出了血。
马步芳惨叫一声,拼命挣扎,却被身后的玩家死死按住。
“我要我的女儿!”
那个老农也冲了上来,手里抓着一只破旧的绣花鞋,那是他女儿被抢走时留下的唯一遗物。
“你个畜生!你把我的丫头糟蹋死了扔在乱葬岗!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老农手里的鞋底狠狠抽在马步芳的脸上。
啪!啪!啪!
这一幕,彻底引爆了全场。
“杀了他!”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紧接着,这声音像是燎原的野火,瞬间吞没了整个广场。
“杀了他!杀了他!”
“活剐了他!”
数万人齐声怒吼,声浪震得高台都在颤抖,震得兰州城上空的云层都在翻滚。
那些原本还在看热闹的玩家,此时也收起了嬉皮笑脸。
他们看着那些痛哭流涕的百姓,看着那个没了耳朵的老红军,突然觉得嗓子里堵得慌。
这不是游戏。
这是历史的伤口。
“这就是为什么要打这一仗。”林四野喃喃自语,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台上,苏柳昌走到麦克风前。
他没有阻止百姓的怒骂,也没有让卫兵把人拉开。
直到那个老红军咬累了,那个老农打不动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苏柳昌才弯下腰,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
上膛。
但他没有开枪。
他把枪柄递到了那个没了耳朵的老红军手里。
“老班长。”
苏柳昌的声音很轻,却通过麦克风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最后一枪,该由你来开。”
老红军抬起头,颤抖着手接过那把沉甸甸的枪。
他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马步芳。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北王,那个让无数小儿止啼的魔头,现在就像一条丧家之犬,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裤裆里甚至渗出了尿渍。
“饶……饶命……”
马步芳哆嗦着,“我有钱……我在青海还有很多金条……我都给你……”
“留着去下面买路吧。”
老红军用那只独臂举起枪,顶住了马步芳的眉心。
“连长,指导员,柱子……你们看见了吗?”
“天亮了。”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长空。
马步芳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红白之物喷溅在身后的柱子上。
那一瞬间。
广场上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把帽子高高抛向天空。
那笼罩在西北头顶几十年、压得几代人喘不过气来的阴云,随着这一声枪响,彻底散了。
玩家们看着台上那个举着枪、仰天长啸的老人,看着台下那些相拥而泣的百姓。
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比拿了五杀还要爽,比爆了神器还要痛快。
苏柳昌站在风中,看着这一切,转头对身后的林宇轩说道:
“发电报给延安。”
“兰州,解放了。”
“还有……”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黄河铁桥。
“组织群众,以工代赈,准备修路。”
“陇海铁路还没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