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北门，那两扇经历过无数战火洗礼的铁桦木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不是被卡车撞开的。
而是从里面被推开的。
“迎活佛！迎真神！”
城门洞里，原本应该把守关隘的士兵，此刻把枪往地上一扔，和那些百姓一起，肩膀顶着门闩，拼了命地把大门往两边推。
仿佛推开这扇门，就能推开通往极乐世界的大道。
“疯了！都疯了！”
马步芳已经跑到街道尽头的掩体后，手里的驳壳枪弹夹已经打空了，枪管烫得发红。
就在刚才，他亲手毙了两个试图去开门的连长。
但没用。
杀两个人，能吓住一群人。
但杀两个人，吓不住所有觉得自己见到了“真神”的狂信徒。
“大帅！北门……北门开了！”
警备司令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帽子都跑丢了，露出一头地中海，“百姓和守军反水了！他们……他们在给外面的卡车铺路啊！”
马步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想要呕血的冲动。
这狗屁司令带的好兵！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最后的一丝理智在燃烧。
“好！好个苏柳昌！好个活佛显灵！”
他一把扔掉烫手的驳壳枪，从警卫手里抢过一把冲锋枪。
“开了门又怎么样？”
“苏柳昌这次是长途奔袭，为了速度，他带的兵撑死也就那几千人。”
马步芳看着周围仅剩的千余名亲信死士，这都是他马家的族人，是绝对不会背叛的嫡系。
“兰州城这么大，巷子这么深。”
“传令下去！所有人退守内城街道！上房顶！进院子！”
“我就不信，他几千人敢进这兰州城！进来了，老子就跟他打巷战！把他们一个个耗死在胡同里！”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城市巷战，那是兵力不足者的噩梦。
此时，城外。
那尊高达十几米的“活佛”还在半空中散发着刺眼的金光，大喇叭里的梵音依旧震得人头皮发麻。
苏柳昌站在指挥车顶，看着缓缓洞开的城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想跟我玩巷战？”
他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身后那片空旷得有些凄凉的荒原。
“林宇轩，时间到了吗？”
林宇轩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手表，指针刚好跳过零点。
“大家都等着上线呢。”
“那就开始吧。”
苏柳昌整理了一下衣领，大手猛地向下一挥。
“摇人。”
下一秒。
只见那原本空无一人的荒原上，随着白光的闪烁，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身影凭空出现。
一个。
十个。
百个。
千个……
万个！
那些身影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幽灵，又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兵。
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边际，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
没有整齐的步伐，没有嘹亮的军号。
只有一声发自肺腑的、充满了贪婪与渴望的怒吼：
“冲啊！！！”
“抢怪啊！”
“为了功勋值！”
轰隆隆！
四万人同时奔跑，大地都在颤抖。
这不像是一支军队在冲锋。
这像是一场海啸，一场由人类组成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海啸。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军服，但是手中拿的都是统一的波波沙。
他们涌入城门，就像是洪水决堤。
马步芳布置在街道口的那几挺重机枪，仅仅响了两声，就彻底哑火了。
不是卡壳，也不是没子弹。
是被淹没了。
那种被人潮瞬间淹没的绝望感，让机枪手连扣扳机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抱头痛哭。
“别杀我！我投降！我信佛！”
但这群“天兵”似乎根本不讲武德。
“投降？投降给多少经验？”
“不管了，先捆起来再说！”
兰州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狂奔的身影。
马家军的残部试图依托院墙抵抗，但他们很快发现，这帮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门锁了？炸开。
墙高？搭人梯。
敢开枪？几十颗手榴弹瞬间像下雨一样扔进来。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就是一群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长官公署。
马步芳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听着那种甚至带着欢声笑语的冲锋声。
他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撒豆成兵……撒豆成兵……”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眼神空洞。
输给苏柳昌，他不服。
但输给这种“神仙手段”，他连不服的资格都没有。
“罢了。”
马步芳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那把勃朗宁手枪，慢慢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作为一代枭雄，他有他的骄傲。
与其被这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羞辱，不如给自己个痛快。
“苏柳昌……我在下面等你。”
手指扣紧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一脚踹飞，半扇门板直接拍在了马步芳的脸上，把他连人带椅子拍翻在地。
那把枪也飞出去老远。
紧接着，七八个玩家像饿虎扑食一样冲了进来。
“是boss！这马脸带大胡子的，肯定是马步芳！”
“嗯嗯，视频上看过，快按住他！别让他自杀！”
“自杀就没掉落了！按住手！按住脚！”
马步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几个人死死地压在身下，脸贴着冰冷的地板，连气都喘不过来。
“放肆！我是西北长官……”
“长你大爷！拿绳子来！快！”
一个玩家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一捆登山绳，手法极其娴熟地将马步芳来了个五花大绑，甚至还打了个极其羞耻的蝴蝶结。
“哈哈！首杀！我们小队拿到了首杀！”
“快快快！合影！截图！”
马步芳被强行架起来，摆成一个跪着的姿势。
咔嚓！咔嚓！
闪光灯不断亮起。
马步芳看着这群围着他比剪刀手的怪人，听着他们嘴里那些完全听不懂的“首杀”、“爆装备”。
他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