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务室里的气氛一片凝滞。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高声道:“找到知朗爸爸了,知朗爸爸过来了。”
听到关于严景衡的消息,池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好象从冰冷转为沸腾。
是他信誓旦旦地说能照顾好知朗,她才把知朗交给他的。
这就是他说的照顾,知朗已经躺在医务室里那么久了,甚至自己从医院都赶过来了,他才姗姗来迟。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严景衡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池薇面前。
他怀里还抱着乔诗月,乔明菲跟在他身边。
在看到池薇的时候,严景衡脸上明显闪过了诧异,他道:“薇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说话间他也转头,将怀里的乔诗月塞给了乔明菲,这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更是看得池薇发笑。
池薇一直没说话,严景衡又疾步朝着她走了过来,目光也落到了知朗身上:“知朗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没见伤得这么严重?”
“你问我,他怎么了?
答应送他来幼儿园的是你,现在出了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你向我解释吗?”池薇问。
严景衡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让她看不到半点他对知朗的关心。
池薇现在更是无比后悔,她之前怎么就糊涂的觉得,有老宅那边盯着,严景衡就能好好对待知朗?
知朗是他的儿子没错,可这么多年,他对知朗几乎从不假以辞色,更不会陪知朗玩。
以前她还可以骗自己,只当严景衡是不喜欢小孩子,毕竟当初她怀上知朗,本就是一个意外。
可直到乔诗月的到来,有了对比之后,池薇就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他哪里是不喜欢小孩,他只是不喜欢知朗罢了。
严景衡的表情有点心虚,但很快他就又说:“我也没有离开多久,我嘱咐了他乖乖等我回来的,我…”
“所以你是把知朗丢下去陪她们了?”池薇道。
知朗所在的幼儿园是一个贵族幼儿园,之前池薇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给知朗报的名,从始至终,严景衡都没有插手过。
但现在乔明菲的女儿也进了这所幼儿园。
就算严景衡从没提过,池薇也知道,这必定是他的手笔。
把保姆的女儿送到贵族幼儿园,现在更是去给别人撑腰,完全不顾自己的儿子。
时间越是流逝,池薇越是觉得自己还真是永远都在低估严景衡。
他对乔诗月和乔明菲的那份照顾,从始至终就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知朗爸妈,你们先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送去医院。”幼儿园的老师见情况不对,在一边小声地提醒。
严景衡这才回过神来,弯腰想要抱知朗,池薇直接把他推开了。
她的手还没有完全好,只是拆掉了固定的夹板,这会儿即便右手不敢用力,池薇也没有让严景衡插手的意思。
此刻她已经完全不敢再把知朗交给严景衡了。
外面救护车终于到了,池薇亲自把知朗抱到了救护车上。
幼儿园派了几个老师过来,跟着池薇一起到了医院。
严景衡也来了,还带着乔诗月和乔明菲一起。
知朗被送进去做检查,池薇靠着墙静静地站着,她的手腕,还有丝丝缕缕的疼痛从骨骼处钻出来,但现在知朗的情况还没有确定,池薇也没有心思去诊治。
严景衡的视线,时不时的朝着池薇看过来,他尤豫着,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乔明菲也低着头,牵着乔诗月的手,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
知朗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确实除了腿部骨折以外,其他的都是皮外伤。
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被送到了病房里,一看到池薇,知朗就委屈地叫了一声妈妈。
看到知朗没事,严景衡好象大松了一口气,他说:“薇薇,既然知朗没事,你也能放心了,你…”
“什么叫没事?只是没有伤及性命,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吗?那你的心还真大呀。”池薇道。
严景衡被落了面子,脸上又有不耐闪过,他道:“薇薇,还有外人在呢,这件事等会儿再说。”
幼儿园过来的几个老师看到这种情况,也知道留下去有点不合时宜,他们纷纷向池薇表达了歉意,又给出了赔偿方案,就走了。
池薇的视线又落在了严景衡身上,她道:“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明明答应了要送知朗上学,后来你到底去了哪里?”
她这个问题一出来,旁边的乔明菲难得把脑袋埋得低了几分。
严景衡说:“菲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幼儿园,她和月月很不习惯,我只是过去安抚了两句。
知朗,爸爸是不是吩咐过你了,让你待在原地不要乱动,你为什么不听话?”
他把话题转到了知朗的身上,语气也很是严肃,听起来更象是训斥。
知朗本就委屈,这会儿更是哭出了声:“妈妈,我没有不听话,老师让打扫完卫生去参加开学典礼,我找不到爸爸,已经自己扫地了。
后来大家都搬着桌椅去操场,爸爸他一直没回来,我怕迟到,所以才…”
说着说着,知朗哭得更厉害了,连声音都有点含糊不清。
池薇赶紧把知朗抱在了怀里,严景衡又是心虚地瞥开了眼。
此刻事情经过池薇已经完全明白了,她道:“你不只是去她们那里看看吧,你还帮乔明菲打扫卫生搬桌椅了?”
事实就摆在这里,严景衡也没有否认:“月月她没有爸爸,我是想着应付完他们这边就过来给知朗收拾的。
本也没有耽搁多长时间。”
“她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吗?
一张桌子能有多重,乔明菲自己搬不起来吗?
严景衡,放任着自己的儿子不管,连争带抢地跑去给别人的女儿当爹,你这爱好还真是挺独特的。”池薇道。
幼儿园的小桌子本就不大,让一个五岁的小朋友搬着下楼是有些困难,但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有乔明菲陪着乔诗月,这样的小事,哪里需要严景衡跑去亲力亲为?
可哪怕已经到了现在,从严景衡语气里,她都能听出来,对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还是把错误归究在知朗没有在原地等他。
池薇怒气上头,现下就差直接挑明,严景衡对乔明菲心怀不轨了。
但话到嘴边时,仅剩的一点理智还是让她克制住了。
别墅的监控还没有拿回来,母亲的病情更是越来越糟,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对不起,太太,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管好月月,让她粘着景衡,眈误了小少爷的事。
您如果心里有气,随便打骂月月都行,千万不要因为我们的事和景衡生气。
或者…
直接把月月从楼梯上推下去。”乔明菲说。
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让乔诗月直接吓破了胆,乔诗月扑过去抱住严景衡的腿:“严叔叔,救救月月,月月知道错了,求太太别推月月。”
明明池薇还一句话没说,但是在这母女二人口中,就好象已经默认了池薇会那么做。
严景衡则是对乔明菲道:“菲姐,月月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乔明菲却是有点不以为然:“即便是我的女儿,因为她的任性,把小少爷害成这样,也应该她来补偿小少爷。
景衡,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来给太太赔罪,绝不能就因为我们母女的缘故,影响了你和太太的关系。”
她伸手就把乔诗月拽了过来,扯着乔诗月就要出门。
看样子是真想把乔诗月从楼梯上丢下去。
严景衡满脸急切:“薇薇,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劝劝菲姐啊!
月月年龄还那么小,若是真摔出个三长两短来怎么办?
你这和故意伤人有什么区别?”
池薇抱着知朗,她稍微抬头,就看到乔明菲拽着乔诗月走得很慢,分明就是在做样子。
病房门打开了,整条走廊都好象环绕着乔诗月的哭声,引得很多病人以及医护人员都聚集过来看热闹。
乔明菲又说:“景衡,你不用劝太太,因为她的原因让小少爷摔下楼梯,如果把她推下去,能让太太好受一点的话,就是值得的。”
她与其说是给严景衡说话,倒不如说是向外面围观的人解释清楚情况。
乔诗月的哭声也越来越大:“妈妈,不要推我,我知道错了,我给朗哥哥磕头道歉,我愿意留下来照顾朗哥哥,求妈妈别把我推下楼梯,我害怕。”
人群里,已经有窃窃私语传来。
“这是要做什么?没听错的话,要把这么小的孩子推下楼梯?怎么能这么狠心?”
“听这意思,这女人好象是保姆,是她家女儿让家里的少爷受伤了,所以要赔罪。”
“赔罪?那也不能把小朋友往楼下推啊,小朋友的骨骼都没有发育好,这要是真的磕出个什么治不好的后遗症,可怎么是好?”
“里面到底是哪家的太太?怎么这么恶毒?”
议论声顺着病房半开的门,就这样完完全全传进池薇的耳中。
乔明菲还在旁边解释着:“不是的,不怪太太,都是我们的错,我们愿意给太太和小少爷赔罪。
农村小女孩本就命贱,摔一下又能有什么?倒是小少爷金尊玉贵的,我还害怕摔这一下,赔不起小少爷受的伤呢。”